我震惊地看向晓胭,晓胭一脸的冷笑。
“你——”顾鹄斟酌着看向她。
“没想到我还活着吧?”晓胭的眼眶有些发红,“15岁那年你打完我,我出走,正合了你的意对吧?只是没想到另外找来的以为可以好好控制的顾鹊最后也跟着靖思成走了,对吗?”
“你——真的是顾鹊?”顾鹄蹙着眉,眼中疑惑。
我深吸一口气,正打算开口,却看到黑衣男子趁晓胭欲继续说话,竟一掌劈向晓胭!清脆的匕首落地的声音响起——
“不要——”
我刚要叫出声,双手便被制了住!嘴巴被牢牢捂住!
顾鹄笑着抹了抹脖子,走到我面前:“你以为随便找个人来冒充顾鹊就没事了吗?”
我瞪着他,他示意黑衣人松手,黑衣人便松开了捂住我嘴巴的手。
“顾鹄,她不是我找来冒充的。”
“是吗?”他轻蔑地撇撇嘴,“你想告诉我她可能是真的顾鹊?”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自己的妹妹我会认不出来?”顾鹄看了一眼晓胭,“你知道吗,当年为了让你代替顾鹊,我把府里的下人全部换过了。费了很大的周折才做到得。现在的顾鹊是中靖国有名的美女、奇女子,见过的人不计其数,你如何让我再换一个妹妹?”
“为什么?顾鹊失踪了便失踪了,为什么要找我顶替?”
“没有了顾鹊,顾家和皇室的联系谁来维系?”顾鹄微笑,“你为什么不愿意做顾鹊?顾氏产业的管理者,未来的王后,不好吗?”
“哥——我还叫你一声哥,你能理解一个没有记忆的人的痛苦吗?当思成告诉我说我不是顾鹊的时候,我是多么害怕?我相信也怀疑了十几年的话竟然真的是假的,顷刻间我的世界就崩塌了,你明白吗?”
“反正没有记忆,为什么不继续做顾鹊呢?”
“我不喜欢被人摆弄。”我低下头,“而且,我很累。”
“那你为什么要去稀露?”
“你害怕?”我抬起头,看进他眼里。
“你一直很聪明。”他说着便站了起来,示意黑衣人将我绑好。
晓胭也被结结实实绑住了手脚。
黑衣人拖着我们到了客栈的后院,将我们扔上了马车,开始驾车。
马车的轱辘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响着,我在马车里挨着晓胭,我用身体去撞她,她都没有醒。直至马车经过一处陡峻的地方,狠狠震了一下,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巡视了一下我们所处的环境,只看了我一眼,便躺下没有说话。
“没关系,思成会来救我们的。”我安慰她。
“不会的。”她苦笑,“我在他们卧室的水里下了药。”
我怔了一下,这样一来——马车去的地方,就该是我们葬身的地方了吧?
“晓胭,”我定了定心绪,“你说你是顾鹊,是真的吗?”
“你愿意相信我吗?”她的声音很柔和,没了往日的冷冽。
“起码,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来找顾鹄。”
“我是顾鹊没错。可是,如今谁会信呢?”她背对着我,避开我的眼神,“15岁之前,我一直是一个很乖巧的千金小姐,我每日看着疏成送我的玉如意,等着长大,然后嫁给他。可是,15岁那年的郊野之行,我认识了思成。并且,我爱上了他,与他私定终身。可是,却被哥哥知道,他和我说利弊、说后果,我没有回应,他情急之下,竟然打了我一个耳光,于是,我便出走。”
“可是——他没有出去找你吗?”
“没有。”她的声音有点哀戚,“那是晚上,我刚出走的时候没有想什么,可是我对靖都没什么记忆,在那么陌生的地方,我就开始害怕了,但是又找不到回去的路,于是我等着哥哥能带人来找到我。但是,一直到白天,我流浪在街头,都没有看到他的人。反而,我在一条巷子里遇到两个商人,他们带走了我。他们来自稀露古城,知道了找不到回去的路时,他们就把我留住了,起初的时候我还没发觉什么,但是后来,他们带我一起踏上回稀露的路。”
“那——”我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有时候人生的境遇真的就这么容易被改变了?
“还能怎么样呢?”她苦笑,“在路上,那两个商人便强暴了我。在快到稀露城的时候,我趁他们睡觉的时候杀了他们,然后抢了他们的钱财自己一路到了稀露城。”她的声音很平静,似乎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凭着抢来的一点银子,我在稀露城开始兜售一些小首饰,经营自己的生活,慢慢攒钱。然后回中原——四年的时间,我学会了很多生存的本领,钱攒得够了,恨也积得愈发深了,于是我就回来了。”
“你和泗明,是怎么遇上的?”
“在快到宁安的路上,我遇到劫匪,劫匪人多势众,我在反抗的时候受了伤,恰好泗明经过,他救了我。并带我回了商队。在商队里,我听到了很多关于顾家关于你的事。我知道,顾鹄当年因为遇到更听话的你,所以就放弃了我,于是,我想要报复你。”说到这里,她笑了,“然而,在从念水取药材会宁安的路上,我却看到了思成和你在一起。我愈发恨你了,你夺走了我的一切。在得知你要去稀露以后,我便主动请缨,想要在路上杀了你——更甚之,我想将你卖为娼妓。但是,我却开始知道事有蹊跷,于是我一直没有动手。直到纵火事件,我认出了那黑衣人是顾家死士。我知道,顾鹄出手了。”
“顾家死士是怎么回事?”我颇为疑惑,我在顾家四年,却从未发现过。
“顾家死士最早是我曾祖父招来的,那时候时世****,是为了安全。后来就作为一项传统沿袭下来了。死士是世袭的,老的死士的下一代以及他们的妻室也要继续做我们的死士,并只效忠顾家血亲。所以,你没见过他们是正常的。”她顿了一下,良久才再开口,“采绿,对不起。”
我微笑:“你什么都没做,不需要道歉。有一事我想不明白,虽然有四年之久,但是你的容貌顾鹄又怎么会认不出来呢?连思成也没有辨认出来。”
“稀露城的女巫们都是擅长变脸的人。我到了稀露以后,愈发不想看见自己,于是就去找了女巫,她将我的脸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那么,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吗?”
“当然——”
我们正说话间,马车却急刹停住了。车帘被一手掀起,是顾鹄。
“你——真的是顾鹊?”他伸手拉起晓胭,晓胭别过头去。他的手抚上晓胭的脸,没多久,便见到一些与人肤色相近的东西脱落,显露出来的,竟是一张清丽脱俗的脸,眉眼间和顾鹄不能说不像。
晓胭苦笑:“何必再做戏?”
“当年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顾鹄蹙着眉,“我找了你三天三夜,都没有结果,最后是在靖都边上的一个小镇上听到你的消息。有人看过你的画像以后说你跟着两个稀露商人走了,所以我一路追——”
“于是你到了念水,遇到同是稀露人的我父母和我,心中愤慨于是杀了我父母?”我坐正身体,逼视顾鹄。
顾鹄苦笑:“到念水的时候我绝望了。看到你和你父母时我的确是很想迁怒你们,于是,我劫走了你,但是你父母却着实不是我杀的。”
我浑身开始发颤,抑制不住有些冷:“不是你那是谁?”
“我只想让稀露人也尝尝失去至亲的痛苦,更何况,我已承认了这么多,不必再刻意去隐瞒。当年我知道了你们是从稀露来的,于是在你们要离开念水的前一晚我劫走了你。我们快马前进的时候,因为没有人看护你,于是你坠马,伤了头。我将你交给死士,想让他们杀了你,但是在他们将你投下念水湖后,我又不忍了,于是把你捞了上来,本来打算让你自生自灭,但是,却发现你失去记忆了,于是将你带了回去。”顾鹄的眼神很是复杂,他转向晓胭,“顾鹊,你能原谅哥哥吗?当年哥哥是错了,哥哥没有想到那一个耳光会造成我们四年分离——是哥哥不好。”
晓胭抽泣出了声。我只不由蜷起了身体,头脑一片空白——
“采绿,对不起。”顾鹄正色看着我,我不由心头一冷,“但是,现在你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