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表柳莺躲在箱中露了衣角在外,又将脸埋在衣堆里。那蒙脸的姑娘打开,眼睛一瞟,却就自言自语道:“夫人出门换了衣服,怎么如此凌乱?”便将衣角放入,合上箱子。柳莺暗笑道:“妙哉,是穷人家没的好吃好喝,瘦得似件衣服,她没看出来罢?”看她走了就又翻了起来,原来这箱子下边还有小箱子,柳莺以为里头有雪莲,拿近了一翻,原来尽是胭脂唇脂,不小心倒了自己一脸。正要抱怨,却听外头有人声,原来那蒙脸女子正捧着一盆果子并秋兰怀风一起进了房,听秋兰唤她明月,原来李封庭两个贴身侍女,一个陆秋兰一个明月。明月就同李封庭睡一房,怀风秋兰睡一房。却听明月道:“我当夫人爱干净整洁的,不想她竟把箱子里衣服乱放了。”秋兰道:“月儿你怎么说谎话了,夫人何日里这样。”明月就叫秋兰自己去看,那箱子里柳莺以为埋了脸就看不到,不料秋兰一开箱吓道:“怎么有个人?”柳莺一惊就把头转过来一看,秋兰本来就怕,看她脸上嘴角一片红红,顿时吓得大喊。怀风捂住嘴笑道:“她脸上比你的画还好看些。”却说秋兰那一喊招来了一干子侍卫,柳莺一看势头不好,就要逃,明月道:“小毛贼你哪里去?”柳莺道:“逃命去也。”明月就一把抓住她脚,柳莺随手剥去了她面纱,却见脸上几道伤疤。明月遮住脸道:“怀风快捉住她!”自己又戴了面纱,与怀风两人一前一后按住柳莺,又捉住外头接应二人,关了一夜,次日押赴县衙。
却说秋兰乃有恩必还有仇必报之人,记着柳莺吓唬她,便心怀鬼胎,告于明月怀风:“这是我们自家之事,交与官府作甚,我们自己来问问清楚她要偷我们什么?”就自作主张将县官骗到封庭府就绑了,拿了他官服。怀风明月只得依从扮她身边小厮。又怕别人认出,就戴着假须。却看她一步一踏,装模作样走上堂,众人看时:
一身宽大县令服,一顶歪斜乌纱帽。管它合身不合身,穿上威风就好。这边明月执法,那边怀风陪审。可怜堂下小莺儿,吓得魂飞哭号。不知威严假须下,冤家秋兰窃窃笑。
却说柳莺已被带至堂下,秋兰假作威严道:“堂下罪人,报上名来!”柳莺左看右看拜道:“小女柳莺。”秋兰拍案道:“不消说了,先打二十杀威棒。”柳莺嚷道:“怎么还没审就要打?”一旁怀风小声说:“太快了,怎么这般狠辣,一上堂就打?”秋兰道:“吓唬罢了,何必当真。”说罢摆正了坐姿说:“那先记着,那你说说你可是来偷东西的,你要偷什么,从实招来。”柳莺道:“小女不曾偷盗。”秋兰怒道:“你还不招供,把她两个同伙带上来!”柳莺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甘心受罚,放了他们罢。”秋兰道:“果然盗亦有道,那就罚你一人。”柳莺问:“那要怎么罚?”秋兰道:“好歹是个死罪!”柳莺一听吓得魂飞魄散叫道:“不过偷人家的,何故判死?”秋兰道:“三人并罪就是死,来人拉下去。”柳莺一看自己性命不保,喊道:“大人饶命,我与她们家主人在南海的朋友有交情,她说一样东西可以当作证物的。”怀风小声问秋兰:“她说的那个李夫人南海的朋友,说的可是南海罗明霞?”明月秋兰正疑惑,也小声道:“先看看那是什么东西?”却见柳莺往身上找着,却找不到,忙拜道:“县官老爷,此时不在身上。”秋兰喝令两边小厮:“既然没有,那就拖下去,念你是个弱女子,自然斩轻点儿。”怀风一拍秋兰小声说:“二当家的,适可而止。”秋兰便免了死罪,却要打五十棍杖,叫怀风执法。
却说怀风头两棍打下去她还叫唤,打了三棍,便觉不疼。原来怀风护着她,这个叫雷声大,雨点小。柳莺心里暗喜:“大造化!大造化!哪个祖宗十八代积阴德的把我也捎带上了,如有神助,不疼的!”才打了十棍,秋兰觉得不对,心里也暗思:“这小管家也太护着人了,好歹是我们家的贼寇,又吓了我,怎么也得叫她吃些亏长点记性。”忙说:“那个谁谁谁,你是不要饭碗了还是没吃饭呢,打人能把人打得嬉皮笑脸了,换人来!”又叫明月来打。
原本明月可怜柳莺经不起打,也想轻手伺候,不想她柳莺这般多嘴,轻声说道:“你这母夜叉,丑妇人,你换成男装官服我也认得你!”这一句被明月听见,怒道:“你再说一遍!”这就一棍一棍死命打,棍棍风声作响,打得柳莺杀猪般乱叫:“母夜叉,我知道了,你扮作小厮来害我,你人丑,心更黑啊!你这哭丧棒要人命的!”柳莺骂得越厉,明月打得越凶,见打出血来了,秋兰怀风忙叫住道:“明姑娘,出人命了住手罢。”
一语方尽,听门外有人喊道:“你们三个要造反吗?”众人看时,不是别人,正是李封庭领着战战兢兢县令赶到。
秋兰看见忙摘了胡子,李封庭道:“我刚才回来看见县令绑在我们府里,他说秋兰假扮县令来此审案,明月怀风素来稳重的,被你教成母猴一般。”秋兰听了笑道:“我们哪里是母猴,那被打的才是飞檐走壁偷到我们家里来的母猴。”封庭一看柳莺,看出她正是上次要雪莲的劫盗,蹲下来仔细打量一番,拿出上次夺来的那只陶制雏凤问道:“这是你的吗?”柳莺一把拿过骂道:“还说我是贼,你怎么偷我的东西?”封庭问道:”这是罗明霞的东西,怎么在你这里?”柳莺说:“那是仙姑给我的。”封庭又问:“你是怎么认识她的?她又为何给你这只雏凤?”柳莺却不答话,嘴里哼哼,封庭知道她被打得疼了,故意说道:“你若说实话,就给你疗伤,若不说,叫明月再加二十棍我也不管。”柳莺一听心里虚,便交代说:“那时节我去找过罗仙姑,求她给些仙草给我娘亲治病,她说没有,但是给我这只雏凤去寻你,要来西域雪莲便可根治。”封庭说:“既然是明霞托付,我自然会给,那你为什么不把这个给我看,却要这样偷盗?”柳莺低声喃喃:“本都是盗贼,都习惯上手了,再说了,说出来你又不知是否肯给,还不如自己偷偷方便,也来得气派,若真的不成被捉了,再拿它保命不迟。”
再说封庭听罢不知真假,只知道那雏凤的确是罗明霞的,本来叫人将她带回府中软禁,见她大吵大闹,便绑了锁在房内。李封庭也着急,因为到岳将军处时听闻上官天瑶与薛鸿就要成亲。虽然她二人自长大后便不常见面,到底算义姐妹,自然要去,却想着自己才去了岳处几天便惹出如此事端,又怕柳莺同伙众多,自己都吃过亏,留在这里必然招来害处。正觉烦恼,又想起薛广义家中一条精钢玄铁链条困她有余,便决定叫秋兰明月怀风三人在家,自己带上柳莺赴婚宴,不怕她逃脱,也好借来铁链锁住这飞贼。
正不知此去又有什么事端,还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