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秋子风见过不少。但称的上绝色的,在他的印象中绝对没有。
“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这是华夏美的典范,即使是想象,秋子风的脑海中也无法勾勒出那是何等绝代风华,最起码在他的眼中,前世那些选美做秀,影星佳丽并没有可以当的这样称谓的。
眼前这女子,若论起五官细处,都算不得极致,但是搭配在一起,却是和谐至几近完美。光洁的额下斜向双鬓的一对蛾眉纤秀而妩媚,映衬的双眸益发入心的纯彻晶莹,面上的薄纱也掩映不住琼鼻笔挺诱人的曲线,纱下仅露的红润樱唇风情无限的嵌入雪白的肌肤中,令人怦然心动。
此时琴曲落在回旋,于激情处回复到一阵舒缓的平静,本已痴醉于绝世姿容的众人,如入九天,浑不知身在何世。秋子风暗暗点了点头,这女子果然不负她花魁的名头,色艺交相互映,出场的时机拿捏的更是恰到好处,将她惊人的魁力发挥到了极致。
他自问并不是个正人君子,当此娇娆却生不出半点的邪意,且生出在她面前稍微过力的呼吸也是一种亵渎的念头。他偷眼瞧着众人的反应,只见魏森一双鱼目似要跳出来一般,配着他青紫的面容,真是奇丑无比。朱清的反应则让他有些意外,这小子先前一付急色的模样,现在却是双目微阖,嘴角含笑,似是对曲艺的欣赏更甚于演奏者本身。
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身边洛家二公子的面上,见他虽颇为赞赏的望着楼上那女子,却是面色平静,眼神清彻,没有半分迷失的神色。这让秋子风暗生警惕,再不敢对他有轻视之心。
“好!”不知是谁带头喝了声彩,场中顿时一片掌声雷动。秋子风这才醒觉已经表演完毕,举目望去,那女子正盈立而起,向着众人欠身施礼,入目的修长粉颈让他愣住了,面露疑惑,心中涌起一阵熟悉感觉。他转头望了魏森一眼,见他一脸猪哥状,并没有异样,这才摇了摇头,放下了心中的想法。
“人间竟有此绝色,怎能不让我等男子心生感叹。”洛少宗似是臆语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若换在之前,他一定会插科打诨的敷衍着调笑一番,但是现在他却再不能将洛少宗视作一般的公子哥了。
他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楼上的女子对着丫环耳语了几句,那丫环便走上前几步,双手虚按了按,待到众人静下来,才娇声道:“我家小姐今日初次在这温柔乡里献艺,对众位公子的抬爱心中感激不尽,故此出了几个问题,只要哪位公子可一一作答,便可与我家小姐对席共饮,秉烛夜谈。”
众人本来见不是那女子亲自发言而心中失望,听了这番话不由又兴奋了起来。秋子风叹了口气,这小妞可算是把男人的心理摸到了细处。若换作寻常艺妓,定会被人怪责她不懂趁此佳时献唱一曲,让这些恩客的热情不致冷却下来。但是发生在这绝色娇娆身上,这样一番做作却只会增加情趣,让人心痒难耐,对她更是心生期待。
本来秋子风以为她也会如小说中惯常描写般的吟诗作对,那自己或可凭着识见得到美人青睐也未尝可知。没想到却是要提什么问题,这不禁让他的一丝幻想落空。他忽地面露苦笑,暗叹无论自己如何的“超然”,在这样的情形下也不免落了俗套,这美女效应果然是古今通吃。唉,这就是男人,正常的男人。
“哼,这狐媚子勾起男人来倒是一付好手段。”三楼一间厢房虚掩的门后,一个身材略显单薄,却不失英伟的粉面少年脸色微红的啐道。
“小……少爷,快看,小兰没说谎,秋少爷真的在这里呢。”爬在门缝处清秀小童惊呼。
那少年粉面一沉,轻咬红唇道:“没地提起他做甚,前些时日还道着身子不适,现在却又来这样不堪的地方,下流胚子,莫让我逮到了,看我怎么整治你。”
“少爷,不是您自己要来……”小童转过了身子,一脸的疑惑,待看到少年似要杀人的目光,急忙又将脸贴在了门上,喃喃道:“嗯,有古怪,还得再观察观察…….”
“汀兰小姐,快请把你的问题说出来吧。”二楼人群中传出一阵焦急的叫声。
岸芷汀兰,原来她叫这个名字,秋子风醒悟地点了点头。
“第一个问题……”靠在栏杆处的丫环扫了众人一眼,含笑道,“可有人知道我家小姐方才所演奏的是何曲子,又出自何人之手。”
人群中顿时一静,众人低头苦苦思索了起来。秋子风则是一阵失望,本来还指望抖下威风的,现在可真是泡汤了,这古曲他哪里懂得,如果是流行歌曲还差不多。
他看到洛少宗等人都是眉头紧锁,便知这问题应是有些难度。他知道这洛少宗饱读诗书,也薄有才名,连他也无所知,这曲子看来来历不凡。
“咦?”他目光落在了朱清面上,见他笑容不减,不由奇道,“朱兄弟莫不是知道了答案?”
他声音也不算太大,但当此极静的气氛却是有些刺耳了,众人目光一时间都向他们这桌涌了过来。
那丫环也听的清清楚楚,喜道:“不知是哪位公子识见不凡,请出来一答。”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这一曲凤求凰失传已久,没想到又在姐姐的手上重现了相如文君那流传千古的爱情真韵,令在下佩服不已。”朱清展开手中的折扇,向前轻踱了几步,对那汀兰小姐颔首道。
秋子风与洛少宗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讶色,现在的朱清哪还有先前不解世事的青涩模样,无论是言语或气势中都透出令人折服的风范。
汀兰一双如水星眸盈盈地盯了朱清半晌,才起身福了一福,朱唇轻启:“汀兰本以为世间再无人可识得此曲,难再觅得知音,没想到公子竟是如此见识广博。”
秋子风看着众人似是没了骨头的陶醉神态,不由感叹上天待这女子真是太厚了。绝世的姿容下竟有这样娇媚入骨的声音,怕是连天仙也要心生嫉妒。
“这便是传说中的凤求凰么?果然不同凡响,得闻一曲,不虚此行。”洛少宗轻叹道。秋子风早知他不为外物所扰的心性,见他并不如众人般的失神也就不感奇怪了。倒是他心中生出一丝疑惑,以前也曾在网上听到这凤求凰的琴曲,两者却是迥然不同。想到这名曲在这古代已经渐渐失传,便醒悟后世所演奏的怕是杜撰出的赝品了。
朱清终是涉世未深的少年,先前因醉心于琴曲中故能侃侃而谈,此时处在众人与汀兰的目光中,不由脸上一热,气势顿时泄到无影无踪,涩声道:“其实只是我的运道好些罢了。我父……嗯,家父在偶然的情形下得到了这原曲的孤本,延请名师欲将这名曲重现世间,故此在下才略知一二罢了,原来这曲子在民间也不曾断了流传。今日得闻姐姐仙音,才知以前所闻只是徒具其形,却失了其中的神韵。
不过汀兰姐姐的曲中比之原作又有许多不同的变化,使之更具韵味,令在下佩服不已。”
汀兰本比他大不了多少,听他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不由面色有些羞红,笑道:“这本来是我要问的第二个问题,没想你倒径自说了出来。”她这一笑当真是千娇百媚,便连一直颇为镇定的秋洛二人也是看的呆住了。
过了一会儿,汀兰才收了羞红的脸色,续道:“本来公子答上了我的问题,汀兰自当遵守诺言,只是难得寻到知音人,汀兰有个疑难还望这位公子能为我释得一二。”
众人听她话中意思已是认可了这少年与她共酌夜话的资格,不由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到后面听的似是还有下文,不由又同是紧张起来,既希望这少年答不出问题,好失了那他们得不到的资格,却又怕他真的不能给出满意的答案,连带着他们也被这佳人看的轻了,一时间,几十个人倒有了几十种的心思。
汀兰见朱清没有出言反对,便又道:“公子目光如炬,汀兰确实在其中自加了些许的技巧变化,但也正因为如此,总有些生涩不能自如,汀兰日夜苦思,终是不得其法,公子可能指点出其中的奥妙?”
朱清面色更红了些,尴尬地摇了摇头,他之所以对这曲子有些见识,只因曾略有所触,汀兰那自加的变化,在他听来已是颇为难得,他本身并不是善于琴艺之人,又怎会明白这涉及技艺的问题。
汀兰见他摇头,不由心生失望,虽然今日得遇知音人已是极为难得,但这难题不解终是一个遗憾。
“咳,在下倒是有些愚见,不知当讲不当讲。”秋子风看着朱清在众人目光下似是要哭出来般的窘态,心生不忍,挺身站了出来。其实说到这古琴古曲,他比起小朱同志更是无知的可以,他的想法也只是些凭空的推论,是否能将汀兰这样的专业人士唬住,他也没有半分的把握。
见汀兰与众人都竖起了耳朵紧张地等着他“胡扯”,秋子风不禁暗叫了声苦,硬着头皮道:“这凤求凰乃是司马相如因倾慕卓文君所作,其中自是饱含求偶所应有的热烈,以及男女间深挚的缠绵之情,表演者若不能深悟领会曲中的精髓自然无法发挥自如。想来汀兰小姐也未曾……哈,此其一也。
再者如凤求凰这般千古流传的名曲,就其本身而言,已是极为严谨工正,当是增一分则厚,去一分则寡,些许的变化也会使其失去了原有的韵味,此其二也。
艺术虽是严谨的,但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不同的人自然会衍化出不同的风格。只是小姐终不是司马相如,无端的变化自是无法融合到此曲所独有意境中。下次小姐再演奏此曲时,若以歌和之,或会身入其境,更得圆满也未可知。”
他一口气说了这些许多话,难免气息急促,等他调息得当,就见众人都是紧紧的盯着他,饶他“见识过人”,也是老脸一红,急忙又补上了一句:“以上皆是本人胡乱揣测,在下终不是此道中人,如有何不妥之处,还望诸位多多包涵。”
汀兰先是被他暗指未尝过****滋味而脸色羞红,听了他的“高论”之后面色又渐趋凝重,现在听他这话,不由“噗哧”娇笑出声,旋又觉失态,忙正了颜色,叹道:“汀兰自得这古曲,一面心中喜爱,一面又妄图注入其中些自己的想法,今日被公子点醒,始知汀兰过于贪心了。公子能见人所未见,令汀兰心生敬佩。”她虚福了一礼,续道:“汀兰遵守言诺,有请两位公子到楼上一叙。”
“啊,少爷,你捏的我好痛。”厢房中正爬在门缝处的小童低呼了一声,转头看了眼不知何时贴上来的主子,一脸的痛楚之色。
粉面少年浑如不觉自己捏在他人肩上那青筋尽现的手,咬牙道:“下流胚子,你若敢应声,我便活剐了你。”
“噢……”厢房中又是一阵闷声的惨叫传了出来。
“等一下,”一声如炸雷般的吼声响了起来,魏森满含怒火地走了出来,紧紧盯住楼上的汀兰,“汀兰姑娘厚此薄彼,让人难以心服。”
汀兰面容平静的望着这看不清本来面目的恶少,淡淡道:“汀兰早已言明,谁若答得出我的问题,便可与汀兰一叙,何来厚此薄彼之说。”
魏森闻言一窒,说不出话来,他如此说话确实牵强了些,但若就此让秋子风得来便宜,那也是心有不甘。那日与他打赌的事,虽然当时因怒忘形,但后来却也醒悟过来,知道自己中了这装疯卖傻家伙的计了,本来以他的实力,也不惧怕这些宵小的诡谋,怎料螳螂捕蝉,他收拾了那主仆四人,却是估不到那两女子竟是……深藏不露的黄雀。
今天正如洛少宗所料,他就是得到消息,连伤也顾不得便来寻秋子风的晦气。那少女主仆二人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所受的耻辱便要落在这傻子的身上了。
“哼,这温柔乡名字倒是好听,说白了不过是供人淫乐的所在。你便以为你多清高么?每个人都会有个价钱,说吧,你值的多少,少爷我今天就是要了你。”魏森恼羞成怒,带着身后下人堵在了楼梯处叫嚣道。
秋子风望了望楼上的汀兰,见她虽是面色不豫,却没有半点惊慌的神色,不由暗暗点了点头,将有些怒气的朱清拉在了身后,他向前走了两步,对魏森笑道:“魏少爷端地好气魄,如此肆意辱骂,当真视在场的诸兄如无物么?”
魏森恨恨的盯着他,强忍住要把他掐死的冲动,大笑道:“哈哈哈,我还以为你这个傻子有何凌厉的手段,便是要倚仗这些废物么?”他扫了众人一眼,伸手一指,“有谁要跟我魏森作对的,上前一步来。”
魏森是什么人,那是清远一霸,家中有权有势,众人在他的威势下生活已久,此时虽是心中不满,却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
“宝哥儿就是宝哥儿,连骂人也是这样的威风。”洛少宗拍着手站到了秋子风的旁边,淡淡的说道,“只是我不明白,在场的也都是清远有头有脸的人物,你魏森何德何能将大家踩在脚下,就凭你身后那与众不同的主子。”说到“与众不同”时,他故意加重了语气。
“你……”魏森双拳紧握,便连指甲嵌入肉中也无所觉,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的松开了手,一股鲜血微不可察的沿着指尖滴在了地毯上。
众人听了洛少宗的话不由面上一阵羞红,待看到汀兰星眸盈盈地向他们望来,心中顿生豪气,虽不敢出声质问,却是悄悄地向前挪了几步。
“好,你们好,”魏森回复面容平静地看着众人,不断的点着头,他最大的失误便是没料到洛少宗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这以前对他们这种不入流公子哥看都不看的人物,却似与那傻子走到了一路,如果说清远年轻一辈中还有什么人可以让他心生忌惮的话,那除了秋子风那个逐渐生变的傻子,便只有此人了,别看他平日似是与人无害,其实是个笑面虎样的人物。
今日他已然犯了众怒,若是姓洛的不在场,他或可一搏,只是眼下......,心中计较已定,他忽地欺近了秋洛二人的身前,沉声道:“今日所受,不敢或忘,他朝定当图报。”说完便头也不转的回到自己的座位,猛喝起了酒来。
“这便是魏清闲家的人么?”朱清来到秋子风身边低声问道,等看到他点头,便目含厉色的似是自语续道,“果然是狂妄的很。”
秋子风并没有注意他异样,转身向汀兰笑道:“小姐自与我这朋友入内聊曲谈天,在下贪杯,还是不打扰两位的雅性了。”如果说不想亲近这佳人,那他自己也要骂自己虚伪了,只是那汀兰所喜好的实在不是他所擅长的,与其在里面束手束脚的呆坐,倒不如在这里来的自在。
当下他不理朱清面色羞急的对自己频打眼色,便将他推到了楼上。汀兰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便福了一福,转身向房间走去。
当她一转身,秋子风差点失声叫了出来,难怪他之前便感觉有些熟悉,这汀兰便是当日在街上被人调戏的那劲装少女,虽然她的服饰和声音都有所变化,但那曼妙的身影却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将目光落在了服侍在汀兰身边那丫环的手上,确定这并不是那日与她一起的小丫头。他心中不由涌起了一丝古怪的感觉,按理说魏森应该对她比自己更熟识,为什么却似一无所觉呢?
魏森偷望着汀兰那曲线优美的背影,不由暗咽了口吐沫,恨恨道:“不过就是个婊子罢了,哪天我倒要让你认识我宝少爷的厉害。”他转头看向身边正在向他喂酒的女子,“会弹首曲便了不得了,你,也给大爷演奏一首,让我消了这把火。”
那女子见自己已陪在身边,这小子还要垂涎地看着那千娇百媚的小狐狸,不禁心中有火,将手中酒杯往桌上一顿,颇为严肃地说道:“大爷请自重,奴家是卖身不卖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