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琼霄派里,宋蘅没有几个熟人,不仅仅是她,琼霄派中弟子们之间的交情也很淡漠,只有为数不多的人之间才会成为真正可以信赖的人,他们或是好友,或是有同一个师父,不然要想得到别人的信任很难。
宋蘅觉得很孤独,回望远处群山之中只能看到一个角的高耸在云雾中的楼阁殿宇,宋蘅可以想象到那里的华美和高高在上。
琼霄派有很多道门,有很多山,也有很多的区域划分,那些或是天然或是人为的划分将整个琼霄派划分成不同的势力。
宋蘅大概知道,往北数十里是琼霄派的真正核心,那里是琼霄派中坚力量的聚集,而他们就只能在外围活动,那传说中的主殿是像她这样的普通弟子不能涉足的,那里是禁地,同时又是很多人一直以来所渴望踏足的地方。
她也一样。
她从未见过那些据说很厉害的师兄师姐,或者说,应该称呼他们为师叔师伯。
年龄在这样的地方毫无用处,这里只看修为,只凭本事。
真人们都想着再进一步,可以涉足琼霄派的中心,所以他们长年都是在外行走追寻更高境界,或者是静心修炼,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闭门不出,而筑基们也是差不多,所以到目前为止,宋蘅真的没有见过多少厉害的人。
但是她知道,那些人很多很多,他们已经到了另一种她不能理解的境界,所以他们的交集很少甚至不会有交集。
琼霄派中有炼器师,只是本事都不怎么样,当然真正的炼器师她可能也见不到。
那柄剑交给了一位师兄,见他敲敲打打,用不知名的溶液修补,放在模子里,两天之后就又恢复了原样,宋蘅付出的代价是一块灵石。
青阳首峰,又一次坐在山涧上方的石头上,俯瞰山下,很清幽,很冷清,多方打听,她也没弄清当初武试的地方到底是哪里,似乎那里是琼霄派不可言说的机密。
去你大爷的机密!
她很想爆声粗口以发泄心中的愤懑,但是长期以来的压抑生活叫她已经习以为常了这种不能发泄的痛苦和愤懑,为什么就是这么难?为什么就是这么辛苦?她只不过是选择了习剑而已,为什么那些师兄师姐甚至比她都不如的师弟师妹们看到她的剑都会不自主地流露出鄙视的目光?为什么她的道路如此孤独?
这孤独无人诉说,无人可诉说。
她很想流泪,却不知道眼泪流给谁看,或许只是单纯地想要流泪而已。
难道要改修其他的法门吗?
宋蘅陷入了沉思。
左手握着剑鞘。
铮!
一声清吟,寒光乍起,拔剑而出的这一刻剑身所带动的光华是如此的夺目亮眼,她喜欢这样的时刻,喜欢每一次拔剑而出的纵情恣意,已经这么多年了,她的手早就已经习惯了握剑。
手上还有因为长期握剑施力而形成的薄茧。
她无法想象有朝一日若是扔下了手中的剑,那么之前坚持的一切算是什么?
手腕一翻,剑光如同流星在空中极快地划过一道剑光,倏然,一道红光自剑身升腾,没入了不远处的树丛。
噼里啪啦,几声树木被烧焦的脆响之后,化作一道青烟。
既然我能练出这道剑光,那么其他的,我也一定会领悟。
宋蘅的目光看向远方,充满了坚定。
剑身入鞘,光华隐没,等待着下一次的凌厉出鞘。
等候了三天,宋蘅又一次抢到了一个任务,诛杀一只为祸乡里的竹妖,报酬是三十块灵石。
在众人羡慕又鄙视的目光中,她再一次收拾好了行囊,出了琼霄派。
只是这一次,有了碧玉葫芦,她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傻傻地背着包袱行走了,连带着剑也一并收入其中,轻装上阵。
人不多出去走走就永远不会知道外面的天地有多广阔,不会知道世间有形形色色的人,有用眼睛都看不过来的美妙奇景。
在宋蘅以前的记忆里是很模糊的东西,自从她在书院里读书开始,节日这种喜庆的东西便再没有出现在她的生命里,那是种很奇怪的东西,很多人聚在一起庆祝着,脸上满是喜悦和欢愉。
她站在桥上,看着从桥洞下漂流远处的灯河,暗暗不屑,企望一盏不会说话不会动的灯就能实现愿望,凡人真是愚蠢。
她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一件事情你不去做就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可是,看着成群结队、欢声笑语的人,看着岸上红红绿绿,热闹非凡的彩灯海洋,人声鼎沸,摩肩接踵的情景,竟不知不觉生出些许羡慕。
她以为早已经习惯了孤独,但是当看到人们三五成群的时候,她有种渴望,渴望找到一个可以陪伴的人,与其他无关,只是因为孤独。
元宵节,真热闹啊。
“姐姐,买盏许愿灯吧。”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宋蘅低头一看,是一个小孩子拿着几盏花灯正怯懦地看着她,那眼神中有企盼有渴望。
宋蘅一时没有说话,那小孩子又说了一声,“姐姐,买盏许愿灯吧。”语气中似乎多了一种叫祈求的味道。
手上拿着花灯,又看到那小孩拿到钱时候眼中闪过的狡黠,宋蘅无语。
她果然还是太心善了,不过金钱对于她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如果叫她付出的是灵石她可能会成为小孩子眼中铁石心肠的坏人吧。
左手提着花灯,宋蘅笑笑,来到河边,没有写上愿望,只是点燃了花灯,放入了水中。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花灯在河水中起起伏伏,慢慢汇入灯的河流之中,飘向远方。
这算是她过的第一个元宵节吗?
似乎还挺有意思的。
岸上一阵叫好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答得真好啊!”
“这就是今晚的灯谜状元吧!”
随着众人起哄,摊主无奈地将最后一盏灯交到那个被众人团团围住的年轻人手中。
那人连连向几位对手失礼,口称承让,众人这才慢慢散去,一边走还一边自发为他扩散今晚的光辉事迹。
说他一人就答了上百个灯谜,真是恐怖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