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伤心,见者落泪,就在云梦接过宝剑刹那,一股莫名席卷的悲痛,竟然如同长江奔流,倾泻而下,直灌内心。明明是最不可能的虚幻,此时,竟成了脑海中最惨烈的真实!自己最爱的男人的无情抛弃,自己尊重的父母双双惨亡,自己温暖的家庭顷刻破碎,还有生死与共的姐妹一个个倒在自己的面前。无力改变,却连哭也哭不出声,只有满腔悲愁,化为一口鲜血!“噗!”突如其来的惊变,惊得众女花容失色,纷纷冲上前想抱住云梦。慢了一步的蕊芳等人则是以最快的速度挡在了寒吹羽的面前,宁神戒备。而伤心小剑也飞回了主人手中。“果然,如此幸福的你,握不住这口伤心的剑啊!”寒吹羽眼中闪烁着极端的落寞,缓缓摸着剑刃。“不要!不要!不要!”苏醒过来的云梦心神巨震,整个人所在兰儿怀中瑟瑟发抖,双眼带着死灰一般的空洞,看得众女无不心惊又心疼!“妖女纳命来!”璇儿首先发难,银羽神刃应声而出,身一闪,双刀对短剑,噌然交锋。在狭小的空间之中,两人步下不动分毫,神兵就在眼角眉梢之间来回游走,招招险,险入生死;招招妙,妙上巅峰。灵巧与灵动的对垒,刀法与剑法的互拼,竟是不分高下。“剑圣之徒,在我们的面前,也没有放肆的余地!”晨曦秀目一冷,柔荑中的九幻归宗隐隐震颤,蓝色光耀瞬间爆发,“给我锁!”话音一落,九龙舞空,尽出破无可破的密集攻势。寒吹羽哪里挡得住,一侧身,手足全部被缚,而双刀化出死亡的涟漪,已经扑面而来。就在此时,梦铃挡关!“当”一声巨响,神兵交接的威能,虽然没有拼死发力,却也震得十方尽毁,整条街道的地面全部龟裂,而这座客栈周围的房屋更是刹那间灰飞烟灭!在其中沉睡的人可就遭了秧,摔伤了不少。“嗯?此处不适合说话。出城去!”兰儿话音一落,众女缩身光球,破空而走。临行前纷纷挥袖洒下一阵甘霖,治愈了那些无辜被伤之人。
漆黑的城外,一片诡异肃杀的黑暗,阴邪的气氛,笼罩着一张同样阴沉的容颜。云梦浑身脱了力,在塔瑞若拉和雅丽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过来。“各位姐妹不用担心,我只是被震了心神,睡一觉就好。”她给了大家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沉声问道,“现在,告诉我这把剑的秘密。我很感兴趣。晨曦姐姐,把她松开吧。”“哼!我看该捆得更结实才对!”璇儿嗔怒道,“刚刚她害你吐血了!”“她没有恶意。”云梦摇头道,“小妹,把刀收起来。”“可是”“收起来吧!”“哼!”璇儿将双刀一合,形成弯弓模样,远远走出去几步坐到一处石堆上,却死死盯着被九幻归宗松开的寒吹羽,“我介意你不要乱来!要是你敢乱动,我的箭,肯定快过你的手!”“我不会有什么不善的行为的。”寒吹羽微微一笑,“因为我本就抱着善意而来。如果刚才你被我剑上的意念所伤,我万分抱歉,因为迄今为止,你是摸过这把剑的第二个人。我也不知道这股力量对除了我之外的人会有怎样的效果。”“非常可怕的效果!”云梦面色有些凝重道,“我的身体还在这里,可是我的灵魂,好像在地狱之中走了一遭。我一生中最恐惧的画面几乎都浮现在了我的眼前,那么真实,那么让人痛彻心扉!”“想听这把剑的故事吗?”寒吹羽有些悲戚地转身,“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去看一看这把剑的诞生之地。”众女对视一眼,还是选择跟随寒吹羽的步伐。朔风阴冷,飒飒吹鬓,伴随着足下枯叶碎裂的破音,众女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一片林海深处。眼前的路在颤抖,空间也似乎在扭曲,掩映的枝丫,逐渐浓密低垂,树影婆娑,好似无数鬼爪,探出周围无尽的黑暗空间。周围静的出奇,却在寂静中酝酿着一股深沉的惊悚,以至于众女都感觉出现了幻听,只感觉万鬼悲泣,隐隐传入耳中。彻骨的寒意,从足下升起,贯穿脊髓,游走周身。她们情不自禁地彼此依靠,紧紧握住姐妹们的手掌,手心的汗水,几乎成了周围还有活人的唯一证明。这条路,究竟是通往地狱,还是迈向人间炼狱?
“到了,就是这里。”一声“到了”,寒吹羽步下一顿,周围顿时冷风怵然,猛然见,空中炸雷惊起,借着电光一闪,出现在众女眼前的,竟是一座孤坟!矗立的墓碑,好似冥界的入口,缓缓张开死国之门!“啊!”齐齐一声尖叫,众女情急之下纷纷兵刃上手。“别怕。”寒吹羽手中的剑左右横扫,幽绿色的光芒宛如鬼火升腾,围绕在坟墓周围飘荡,“儿啊,娘来看你了。”“这是什么地方?好重的阴气!”云梦终于忍不住问道,“坟墓之中的人,是你的孩子吗?”寒吹羽没有多言,上前将伤心小剑插入一块凹槽之中,墓碑缓缓沉入地下,坟墓渐渐中开了!而就在众女呼吸都几乎凝滞的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一幕,却是更加的惊心动魄!那是一块巨大的水晶,散逸出悠悠的蓝色光芒与寒冰气息,而封存在内中的,是一具婴孩的尸体。更确切的说,是三朝未满的婴儿,紧闭着双目,腹部还连着脐带。作为女子,无论有没有生育过,看着这样的场景,除了彻骨的惊惧之外,随之而来的便是难以压抑的愤怒。众女心中的火,立时压过了恐惧,纷纷秀眉挑起。“那是你的孩子吗?”兰儿颤声问道,“怎么会这样?”“周围怨气之重,超乎寻常,这孩子一定是被人残害的!”云梦几乎是厉声喝问道,“谁?是谁?居然残害这样一个无辜稚灵!”寒吹羽缓缓解开胸前的衣扣,一件件身上的衣衫,露出了腹部的肌肤。那本该平坦迷人的小腹,竟趴着蜈蚣一样两条交叉的伤痕。“这是一条刀伤和一道剑伤!”兰儿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那个孩子是被”“是被人硬生生剖开我的肚子之后,取出来的!”寒吹羽似乎回忆起了非常恐怖的过去,面无血色,整个人瑟瑟发抖,“他给我是魔法,让我动弹不得地躺在那里,让我看着看着我的孩子被挖出来,然后把他钉在十字架上,然后被挂在挂在我的正上方!让我看着!看着!三天三夜!啊!”一声惨嚎,气血攻心,寒吹羽青丝飞散,面若修罗,仰天,是赤红的双眼,淌血质问!周围鬼气暴增数十倍,阴风怒号,浊云卷浪,婴儿凄厉的哭喊声,声声入耳,这样的清晰!此刻,众女已经忘记了什么害怕,只是默默肃立,看着一位伤心欲绝的母亲,在丧子之痛之中挣扎,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你要我找出真凶吗?”云梦深吸了一口气,道,“可以!我一定竭尽全力!”“谢谢谢。”寒吹羽有些无力地抬起头,道,“我查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头绪。但是,我的孩子的鬼魂纠缠在这片土地,所以我确定,这件事和中苏公国有很深的关系!帮我找出凶手吧!我要他的子孙,付出千万条生命的代价!”“子孙?千万条生命?”兰儿陡然一惊,首先听出问题所在,“你什么意思?还有,你没有告诉我们,孩子的父亲是谁。”“我已经七百岁了。”寒吹羽幽幽道,“我的孩子,已经做了七百年的亡魂,游走在这恐怖的境地之中不能安息!他的怨气一天天累加,才有今日的迷幻鬼林!他的父亲,是当时剑界新秀,我的师兄天火二十六。不过后来,他失踪了。我的感觉是,他当时已经被人害死了!否则绝对不会放任自己的妻儿遭受那样的命运的!五百年前,我被剑圣收为弟子,成为后来一宫之主。可是这份仇恨,我一天也没有放下过!那快十字架,我每天用自己的血洗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去涤杂志,用我无尽的悲伤灌注出一把神兵。”“伤心小剑。原来这就是这把剑的秘密!”云梦喟然叹道,“我一定会为这个孩子找出真凶的。可是,找出有怎么样呢?罪魁祸首很可能已经化为尘土,再追究,你该向谁讨回呢?”“杀!唯有杀!”寒吹羽浑身颤抖道,“杀尽他遗存在这世上的一切!我要万千亡魂,为我的孩儿洗涤痛苦!啊!”“他的子孙就算还在,绵延多少代,不知传了多少人。你这样杀,恐怕祸延千里啊!”兰儿沉声道,“恐怕这也是剑宗自始至终都没有帮你报仇的原因吧!”“不管怎么说,先超度亡魂最是紧要。”云梦轻声一句,盘腿而坐,立时飘飞半空之中,道袍加身,荡开无边圣力,“无量遵法,亡魂引路!”话音一落,周围再一次响起婴孩凄厉叫声,声声入耳,摄人心魂!
与此同时,就在千里之外的耐克瑟斯,我明了了整个事件的始末,也不禁喟然而叹:“这一次,将是万众遭劫。柳生剑影,你收下了这个徒弟,是否想到了今日呢?嗨!既然云梦你们都卷入了这场风波,我该为你们寻一个结束。”自语一落,我催动无上真远,破开了空间限制,向着一剑止戈的总坛走去。
一剑止戈,处在紫金帝国的腹地,一处幽深的峡谷之中。周围群山环抱,雪峰高耸入天。一条清澈的溪流带着甘甜的雪水浇灌着这片肥沃的大地。更为重要的是,此地山川的灵秀,孕育出了非常浓郁的灵气,一旦走进,立刻灵台清明,心中杀戮之念顿时被压抑了。这里修行的人,或者是曾经名满的绝世强者,或者是隐遁不出的世外高人,或者是血债累累的凶徒恶骨,又或者是慈善仁爱的君子雅风,世间众生态,一朝解脱尘世的束缚,看透了恩怨生死的纠葛,在这里寻找到了归所。我缓步踏入,根本没有任何隐逸自身,周围的人或者修炼武技,或者使用魔法,或者钻研书册,或者怡情山水,却竟然好似全然没有看到我的存在。静与动的极端矛盾,在此时达到了相对的平衡。我观目四周,就好像走入了一个画展。而我不是画中人,只是过客。这就是一剑止戈。剑圣之意志,消弭一切纷争之后诞生的奇妙场所。而在雪峰高处,被尘封已久的洞穴再依次开启。内中的人,眉宇间紧锁着阴郁。在他的面前,一座石床之上,焦黑的枯骨,闪烁的残灯,在幽暗的洞穴中辉映出凝重的气氛,似乎昭示着难以湮灭的不堪过往,即将在一次开启。
“千年恩怨,一朝完满,是救赎,还是逃避?”空无之中,声音传来。端坐在骷髅之前的身影猛然抬头:“谁?”“曾经,不堪人伦的爱欲,埋葬了剑者心灵。身为人父,爱上自己的义女,本就是不被世俗接受的悖逆。女儿长成,与爱徒相恋,一朝妒恨攻心,万钧大错铸成。你眼前的骷髅,你曾经视若亲儿;你扼杀的幼子,更是你本该疼爱的亲孙。”“你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那人惊恐万状地起身,对着四周咆哮道,“你出来!你出来!”“泯灭人性,满手血腥,魔念反噬自身,你即将失去自我之际,剑圣气息无端而来,无瑕之刃破除了魔障。你仿佛噩梦乍醒,茫茫无依,在这世间浑浑噩噩,飘飘荡荡,宛如游魂一般,度过了百年光阴。忽遇剑者,刀剑为名,送神兵,奉灵气,一剑止戈之中隐世修行,终于慢慢掩埋了这段过往。可是,随着三十年前封刀莫问剑开始行走,带回了剑宗的消息,你尘封的罪孽,再一次被开启了吧!”我一字一顿,缓缓走出黑暗,冷冷看着眼前的人,“我说的对吗?刀剑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