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番变数,我和众女看得分明,齐齐一声轻叹。女祸,终究与我无缘了。两世的轮回,仍然磨不掉她的自私与狠辣。也许,她对我确实有情,但是却再难让我为之心动了。我可以接受一个有心机的女子,却不能接受她在心机之上还有不择手段的作风。“恐怕又是另一番波折啊!”兰儿不无担忧道,“这样的性子和手段,当她知道自己的命运,真不知道她会采取什么样的极端!夫君,我们早作打算才是。”“你说得对。”我轻叹道,“现在还是先看璇儿怎样做吧。”爱丽丝低声问道:“夫君,当初你和璇儿妹妹耳语几句,到底给了她什么样的任务呢?”“关于嗜血者的未来,我让璇儿传达给血皇一个选择。被禁锢在黑暗中无数岁月之后,我想一定有血族愿意放弃这所谓的永生,享受人类短暂却沐浴着阳光的生命。”“女祸沧流知道这个任务的内容吗?”晨曦皱眉道,“如果知道,那我很担心她会从中破坏。”“我相信这一切皆是自然。原本要改变嗜血者的命运,不过是我怜悯之心。如果大道不允许,那么可能女祸沧流才是璇儿这一次试炼的关键。”我微微一叹,一伸手,一朵莲花花瓣悬在掌心飞出窗外,直往乌拉克勒斯雪山飞去。
黑夜中,女祸沧流夜奔。所过之后,是尸骨堆山,是鬼魅飘荡,是持剑者不甘的面容,穿越冥道奔向外面的人类世界。忽然,就在眼前看到一线曙光之际,耳畔传来最熟悉的响声。“女祸沧流止步!”话音落,却见一片花瓣嘭然炸裂,一道虚影站在了她的面前。“少少爷!”女祸见到我的虚影,泪水竟是夺眶而出,“少爷,你要为我做主啊!璇儿和韵莎蕾强夺走我的神兵,还出手伤我!”虚影没有多言,反而一指女祸背后的冥道:“刚才一路,你看到了什么?”“刚才?看到看到”女祸一愣,虽然不明所以,却也想不通少爷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些,“刚才我跑的匆忙,只想快些见到少爷,所以”只见虚影轻轻一挥衣袖,却是女祸背后朦胧胧一片银浊之气散开,露出无数骨骸残败的凄凉。堆砌的尸骨中央,一条通途正是刚刚被女祸踩碎的地方。“这这是”女祸沧流看到这般情景,心中升起一丝不安,战战兢兢地回过身看向我的虚影,“少爷你什么意思?”我幽幽叹道:“你一路踏来,白骨铺路,冤魂引道,可是你却视而不见。闭目塞心,你的眼中只有自己吗?”“没有!我没有啊!”女祸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伸手想要抱住我的腿,却发现只是残影根本无从着力,“少爷你相信我!女祸还有你!女祸还爱你啊!”“你爱我!爱的太自私!太无情!”我沉声叹道,“女祸沧流,在你眼中,除了我和你,任何生命都是可有可无的吗?”“不会!我绝对不会的!我只是只是”女祸看了一眼手中的神魔孤泣,吓得一下子把剑丢在了地上,哭道,“我真的没想害死韵莎蕾啊!”“那你攻击她的时候,为什么毫无余地?”“我”女祸不甘道,“韵莎蕾只是外人罢了!我凭什么要把自己的神器给她?是啊!我自私!可是对你和你爱的人,我可以包容一切的呀!只为了一个外人你就你为什么对我这样不公平?”虚影无奈道:“是吗?真的可以包容吗?你在看看你的手掌。”
女祸低头一看,竟是吓得立刻将双手藏到了背后。我冷声道:“幽冥无毒爪,好阴好狠的绝招。你要是单纯只想夺回飘渺无形剑,为什么施展这样的招数?与璇儿交手,你为什么不收招变招?你手掌上毒气之强,以璇儿现在的修为一旦沾上根本就有死无生!你给我解释啊!”“我”女祸语塞,只是满目哀求地望着我。“你不说,我说!其实在你的内心深处,从来没有放下芥蒂。你一直恨着我身边每一个女人。你不想放弃那把剑的原因,正是因为前世你死在这把剑下。你其实一直想让我的其他女人同样饮恨在这把剑下对不对?这是你的心魔。我一直引导你,希望你放下。可是这一次的考验,你终究通不过!你的毒爪对上银羽神刃,是不是有一种莫名的快感啊?”我冷声笑道,“正是因为看穿了你见死不救的真正原因,我才不能接受你。前世,你就试图挑拨芳儿云裳自相残杀,到现在还是看不破魔障吗?你这样的女子,即使再爱我,我哪里敢把你留在身边?”女祸的哭声乍然收起,凄然抬眼望向我:“你说我爱的自私无情,你又何尝不是?你为了自己爱的女人,就眼睁睁看着我肝肠寸断,血无常啊血无常,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我”虚影缓缓转身,身形亦是难掩惆怅悲凉,“女祸,或许我们之间本就是错误吧。对不住了。你如果不识我,不曾动情,又何必承受这情丝煎熬。”女祸沧流踉踉跄跄地站起生,颤声问道:“我最后问你一句,如果我杀了你身边的女人,你会怎么做?”“你敢!”虽是虚影,但是莲花花瓣却如刀锋,直取她的咽喉。然而逼近喉咙的那一刹那,却还是堪堪停住了。“谢谢。”女祸闭目,孩童般稚嫩的面容,却流出饱经沧桑的泪水,“你可知道你这刹那的犹豫,已经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安慰了。不能让你爱我,让你恨我一世,也是好的。”虚影飘然而起,渐渐隐没在空气之中:“你如果真的那样做,我不恨你。我只希望,从来不曾遇到你。”
“啊啊”仰天悲号,青丝飞散,竟成白雪。童颜一夕老,徒留满头银发。虽无恨,却比恨更加锥心。女祸沧流双目溢血,滴落在身前的土地上,化为更深的殷红。“哼!”狠狠一拳砸向地面,女祸沧流白嫩的小手指节之上顿时血迹斑斑,“傲月璇儿,我要你付出代价!遍地女祸,妒海沧流!啊!”飞身闪过,一团妖光折返冥道,震得一路上的白骨化为湮粉!看着这一幕,我和众女相顾无言,眼中更是不由淌下了清泪。爱丽丝抽泣地伸手拉了拉我的衣角:“夫君,你这样做会不会太残忍了?”“难道要等她伤害你们,才让我后悔一时的仁慈吗?这样的结果我承受不起!”我凄声道,“可是没想到,她居然对我用情如此之深。”云梦哽咽道:“情至深处,终究绝情。因爱生恨,夫君,我不是怜悯她,而是真真正正敬佩她。无论她将来做出了什么,夫君哥哥我也不后悔召唤她来这个世界!夫君,我求求你,再给她一次机会吧!”“是啊!看在她满头银发的份上。”兰儿也抹着眼角道,“我记得芳儿姐姐说过,‘永恒的生命,一旦留下遗憾,也将是永恒’。你就再给女祸一次机会吧!”“夫君!”“星哥哥!”众女竟是同声哀求,让我一时难以反驳。更兼兰儿搬出芳儿,使我的神思也为之陡然一乱。“额好额什么?”我语无伦次瞬间,兰儿带着众女躬身一礼:“多谢夫君体恤。”我百感交集地看着面前的佳人:“你们”兰儿屈膝道:“夫君一言九鼎,那个‘好’字,姐妹们听得分明。”我急道:“你们没听说吗?她要伤害璇儿!”兰儿道:“自然不能让这样的事儿发生!云梦,女祸是你召唤的。麻烦妹妹去嗜血暗堡一趟吧。”“嗯!”云梦不待我阻止,转身就要离去。我喝道:“站住!”“夫君哥哥!”云梦回头一眼,满是幽怨与坚决,死死锁定我的双眸。我太了解她的性子了。这样的情况下,哪怕与我闹翻,这个娇蛮的小表姐也不会改变主意的。“好吧。”我无奈道,“但是血堡非同小可。我派天策真龙送你去。”云梦朝我屈膝一礼:“夫君哥哥,云梦回来再向你道歉。”
却说璇儿在血堡之中与血皇商谈良久。起先还惊惧周围诡谲阴森的气氛,可是时间一长,到发现眼前之人浑身透出一股邪魅的幽默与魔幻的霸王气质,倒也不像想象中的魔神一样可怖,璇儿终于放开了拘谨,开始侃侃而谈了。血皇听完她的描述,皱眉沉声道:“嗜血族历代长老元灵墓地,是绝不容许侵犯的存在。即使是为了全族未来,我想也没有族人会愿意。”“那些元灵,余下了庞大的嗜血者能量。如果能够运用,使用我兄长提供的同源相噬的方法,将族人变回人类,这无异于给嗜血者留下血脉。现在血族造下了这么多的杀孽,会有怎样的后果,其他族人不知道,难道去了一趟盘古洪荒的血皇还不明白吗?”“这”米南血皇不动声色道,“道尊答应过我们,如果血族为他牵制光明教廷,并且配合他的行动,事成之后,为我们引荐北方血海明河老祖,让我们在血海边上安家。既然这样,我们何必要放弃高贵的不死之身,去图谋那短短数十年的光明呢?”“光明与黑暗相辅相成,血族沉沦黑暗之中,永远是不平衡。达到既然播下了血皇你这颗种子,就应该为族人寻找机缘。”璇儿不卑不亢道,“人类才是大道选中的种族就算血海可以庇护你们一量劫,可是下一量劫呢?盘古洪荒的圣人之战就在眼前,血皇还是早作打算吧。我家兄长费尽心机找到这个办法,傲月璇儿费尽口舌,也不是贪图你血族多少利益。言尽于此,血皇自己斟酌吧!”言罢,璇儿款款起身,正要离去,不了背后一声高喝:“小姐留步!”“嗯?有何见教?”“请小姐助我。”“血皇深明大义,我自然助你。”
一切谈妥之后,血皇走向边上的密室。韵莎蕾在其中仔细研究了《永夜冥典》相关的讯息,紧蹙的眉头却是渐渐松开了。璇儿问道:“姐姐,找到方法了吗?”“嗯!确实有办法。”韵莎蕾兴奋道,“血堡与外界交接的冥道,连接光明与黑暗。如果能够在传说中的时刻‘生死之间’,让达拉姆在冥道之中施法,集合三名剑术高手的护持,镇压主达拉姆全身上中下三处气海丹田,应该就可以中和同化诅咒的力量。”“嗯!剑宗之中不乏剑术名家。三阐断灭,四宫公主都有绝世剑意,这倒是不用担心。”璇儿沉声道,“可是姐姐,‘生死之间’是什么?”血皇插嘴道:“这是这个世界日月运行的特殊时刻。太阳落山之前,月亮初生时刻,如果赛畹坍星运行到日月交汇的中央,匪流光明与黑暗之力。正好会照射到黑暗世界与人类世界交汇的冥道上。这个时刻,就称之为‘生死之间’。”璇儿问道:“既然如此,不知道下一回‘生死之间’是什么时候?”“根据血族历法推算,三天后即是。不知道璇儿小姐要不要在这里小住呢?”“好!我就在这里等三天,陪着韵莎蕾姐姐。”
与此同时,女祸沧流返回血族,收敛气势,避开了周围的守卫,暗暗潜入了血堡之中。不多时,她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庭院之中,食人的毒藤花下,鬼魅身影一个人灌着闷酒。精致的玻璃杯,芬芳的白兰地,对上最新鲜的鲜血,染红了嗜血者两边嘴角的獠牙,却洗不掉他眼中的憎恨与不甘。一口接着一口,蓝色礼服的衣襟已经浸湿,退却浑然未觉。就在半醉半醒的朦胧之中,忽然,他的耳边传来一声冷笑:“教廷昔日的大将,嗜血者今朝的肱骨,现在竟然落到了这幅田地,可悲,可叹啊!”话音一落,酒杯被嘭然捏碎。“是谁?”饮者面色带杀,霍然而起道,“不要藏头露尾!”“呵呵呵呵”女祸沧流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法尔特,光明教会骑士团的团长大人,什么时候这样失去了风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