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光景吗?”禅子枫轻轻一语,将思绪拉回十多年之前的某一天。
那时候,我与芳儿之间已然定下了三生。眼看着她的生辰将近,我为了寻找万名痴情者的“真情泪”炼制连心锁,走遍七国,在这山下地枫林之中,见到了禅子枫。当时,清泓之畔,枫落萧萧,白沙若雪,野舟横斜。面对漫天飞舞的红枫,禅子枫兴之所至,信笔挥毫,独坐此地七天七夜,作得《枫落》一图。可是接下来的事却是棘手:有图而无诗,难成佳作。苦思冥想,终究不得要旨的禅子枫不由哀怨叹息。而我也正是在此时路过,见到他对着画卷长吁,不由好奇,问道:“这位兄台,敢问何事如此不悦啊?”那禅子枫转身,发现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少年,顿时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道:“你是谁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怎么会独自一人来到这大山之中呢?”我也不生气,只觉得此人身上一片清新平和之气,便笑道:“有志不在年高,何况只是远游呢?我叫什么不重要。我来这里是要找一些东西。”“好个有志不在年高!”禅子枫卷起手中的画卷,道,“‘孤灯照影’禅子枫。方外之人,小友有礼了。”于是两人便席地而坐,对着面前宛如油画一般美丽的黄昏景致把酒对殇。言语中,自然将话题引到了那一副画上。
我对着夕阳展开画卷,仿佛将面前的一切再现在素帛之上,笔触之间,更是熔铸了万千思绪情感,每一片落叶,都像是有生命一般,或愉悦,或哀伤,变化万千,令人仿佛在一幅《枫落》之中,看到了人世百态。“想要一首诗,概括胸中万千言语,何其不易啊!我看小友也是胸中百卷诗书,可有高见吗?”我微微一笑,未有回答反问道:“子枫,你看这东去的流水之中,读到了什么?”“流水?”禅子枫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小友是想学孔丘以流水为君子吗?逝者如斯,未尝往也。但是,在我看来流水不是君子。”“哦?”我掬起一捧清泉,问道,“何解?”“水,有质而无形,方圆随意,聚散无凭。凝而为雨,散则成气。可是终究是随时而变化,毫无主见,毫无傲骨。更何况,这水虽然清澈,却难以长久,轻轻一滴墨,你看”他说着将手中的笔笔尖浸入溪流中,顿时化开了一片乌黑,“如此容易受到外物的侵扰而改变本心,水,那里是真君子呢?”听着他侃侃而谈,我微笑不语,当禅子枫讲完之后,却俯身趴在河岸上,挥手拨弄着清泉,头也不回地问道,“说完了?”“嗯?”禅子枫只觉得万分尴尬,灿灿笑道,“完了。”我莞尔一笑:“聪明人,真是都喜欢把智慧用在这般无用的地方啊!”禅子枫心头又羞又怒,涨红着脸问道:“小友明示!”我笑道:“写这幅表情嘛!我不回头也知道你面色难看,呼吸粗重,怎么生气了?”“哼!不知小友以为这水究竟品性如何?”“什么品性啊!”我哂笑一声,“水便是水,你喝着水,维持性命,却要给它按上这虚无缥缈的高贵或者低俗。你却不知道,其实水本身根本没有任何的思想与意识。它随时随地的变化,污染或者清澄,都不过是这天地之中最最普通的自然变化罢了。水本无情,何苦以情度之?你从水之中看出了这么多,无非是你内心杂念丛生,强自引申罢了。子枫兄,郁结不在水,而在心。若心中无物,水便是水,何必劳神苦思呢?你纵然有千秋妙论,不过是一己之言,他人一笑而过,还不是端起杯子来喝?”“这”禅子枫闻言张口结舌,顿时立在了当场。他也是一点就通的人,慧根深种,立时拜服道:“枉我自称方外之人,实则不过是俗人一个。小有一句话,让我茅塞顿开啊!自然万物,不过昭昭。强行冠以情感,反而落了下乘。你是要告诉我这幅《枫落》根本不必写我的思绪,只要以枫写枫,对吗?”我笑而不答,缓缓起身,一挥手,画卷被抛出,挂在了身边的一棵枫树之上。我变出一副笔砚,笔尖轻轻蘸墨,走过去信笔而书:“空山无人语,但闻萧瑟秋。霜枫红胜火,漫空舞蝶柔。银沙搁野渡,碧水漫孤舟。拾叶书心语,满载一帆愁。弃桨随波去,尽水上天流。洒洒倒倾下,纷纷落九州。牧童执手看,王侯且煮酒。千言只一语,‘朱颜色难留’。”最后一笔落下,子枫早已经激动地浑身发抖,看着我的字迹,颤声道:“错不了!错不了!风体!除了圣童大人,无人再有此等本事写出这么好的字迹!你是圣童乌凌风!”我摇头笑道:“我只是一个未满十岁的小孩子罢了。”“呼”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境,道,“久闻圣童大人出口成章,旷古英才,我一直仰慕。没想到当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这个俗人却不知不识,真是惭愧啊!”我将画卷卷起,递到他的面前,道:“交个朋友如何?”“求之不得!”“呵呵,你果然不是世俗之人。一点推辞也没有,真性情,不错!不错!”于是我们两人携手游历周围的乡镇。他更是助我得到了最后一滴真情泪。我赠送给他七宝琉璃灯作为礼物。虽是相交淡如水,数十年过去了,当年的一切却还是历历在目。
回到现实,周围的人都是被我们当年那份君子之交倾倒。美景,名作,吟诗作画,携手同游,包括芳儿在内的众女最大的感触,要是眼前的这个人是女子,那众姐妹铁定要吃醋了。我于禅子枫倒是浑然没有芥蒂,拉着他到众女面前道:“来看一看吧,这是白霜儿姑娘和她的孩子,这是我的宝贝女儿月琉璃,至于这些嘛,呵呵,都是我的红颜知己。”子枫微微一惊,随即笑道:“当年你一席话让我心境修为猛增。本以为你是仙人,我是凡人,没想到却是仙人恋红尘,凡夫俗子好修真啊!”我抱过白猿儿道:“子枫,帮我找到他的身世好吗?这小家伙却是可怜的禁。”“呵呵,凌风你开口,我任何事都不会轻拒。更何况是这样轻而易举呢?”他提着灯笼转身,轻轻抬手,顿时七宝琉璃灯射出一道红色的光芒,直射天际,在空中画出了一条通途,“两个月前,一道白色的光芒正是顺着这个方向破空而来的。我感觉到这里面圣气充盈,便知道不凡。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居然诞生了一个生灵。真是奇妙啊!”都抬眼望着天际,道:“不如你我一同去看看如何?找到白猿儿身世的来源,也还霜儿姑娘一个清白。”“甚好。”白霜儿见状,眼中露出一丝难掩的哀怨,深深望着我的背影。
马车御风而起,凌空的马蹄声踏出轻快地节奏,沿着灯笼指示的路前行。却不知这位孤灯照影与这白猿儿的身世,又将引发怎样的故事呢?这条路的终点,又会是什么呢?
回到咸阳。自从我离开之后,整个乌家一下子冷清了下来。无祸和徐蓉蓉自然是片刻也安静不了的主,两人一合计,决定去找政儿要个活干。政儿看着面前这上蹿下跳的师弟和弟妹,顿时感觉到一阵头大,苦笑道:“老师刚走你就来折腾我来了?你想做事,可是你这猴脾气,我还真是有些不放心啊!”“放心!放心!”无祸毫不脸红地拍着胸脯笑道,“凭我的本是,你还担心我有危险不成?”“我才不担心你这个命比石头还硬的家伙呢!”政儿翻了翻白眼,将面具带到脸上,道,“我是担心你不要把别人弄出人命来!”落尘等女掩嘴偷笑,具是投来不信任的目光。无祸见状一蹦三尺高,急道:“我今天还不走了!你干紧的,给我安排任务,我这就上岗到位。要不然哼哼,我可不买你这师兄的面子!”“师兄?谁是你师兄?”政儿声音一沉,好似顿时变了一个人,“我乃是军神!你是何人?”周围的人顿时陷入了无语的沉默。无祸脸色一跨:“算了,你戴上面具,比我还脸皮厚。师姐,要不我在你这里玩两天?”说完他与徐蓉蓉两人双眼放光地看着落尘。落尘顿时脸一黑。住在这儿?自己和几位姐妹这几天正在和未来夫君联络感情呢!你们小两口来凑什么热闹。可是这话她说不出口,只能憋得面色通红,怒目而视着这个师弟。随即对上了对方玩味的笑容,立刻小脸撇向别处乱看。无祸见状,指着落尘对徐蓉蓉道:“看见没有,还是自家姐姐疼我们。这不,我一说完她就同意了,正四处给我们物色住所呢!我说落尘师姐啊,别麻烦了。我就和这个谁住一起,毕竟都是男人嘛,有够共同语言,麻烦师姐和我老婆睡两天,如何?”“你!”异口同声。这下子不仅落尘,鹿丹儿,忘愁和秦清儿怒目而视着这只猴子,军神面具之下也传来了重重的咳嗽之声。军神无奈,按着面具额头部位道:“好吧好吧,我给你找点事情做。”“要重要的事情!”无祸奸计得逞,兴奋得手舞足蹈,“用不用太张扬,太拉风,只要能让我一出场就拜倒千八百人也就是了。”众人再一次无语。政儿恶狠狠地道:“我真想把你的牌位供奉在这里。保证每天找千百百人来这里祭拜你!”徐蓉蓉一听双眼放光,回头道:“传奇,这主意好!我们来办丧事吧!我长这么大还没办过丧事呢!肯定好玩儿!”众人的嘴角再一次抽搐。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口子的性格,真是一样的极品啊!政儿只觉得头大如斗。这又重要,又拉风,难度小,还要好玩儿的活计哪里有啊?要是有,那里还轮得到无祸,他自己先去了。挖空心思,别说,还真给他想出来一个。
政儿拉过无祸,压低声应道:“臭猴子,偷东西,干不干?”“偷?这是咱们的看家本事!”无祸兴奋道,“说!说!偷谁?我这就去!”徐蓉蓉凑过来道:“我也去!我也去!”政儿手一伸,掌中出现了一幅地图,徐徐展开道:“你看,就是这里。”“稷下学宫?”无祸奇道,“你要我偷什么?”“一份资料。”政儿面具之下传来邪邪的笑意,惹得鹿丹儿等女也是好奇地围了上来,“百晓生的百宝箱内,有着天下所有你想要的人的隐私。上到王室阴私,吓到江湖秘闻,只要你想要的,没有找不到的。当然限于尘俗之中的人。神教不在其中。我要的,是齐国田单的隐私,见不得人那种。”无祸听完,已然是一蹦三尺高:“好好好!这活计太棒了!我现在就去!”“慢着!”政儿一把把他拉住,道,“那稷下剑圣,乃是红楼剑阁的客卿长老,你可千万不要与那里的人动手。到时候老师脸上好看,师娘定然教训你!”“是是是,我只用功夫,不用法力,行了吧。”“嗯!”政儿点了点头,看着他一副猴急模样,嘱咐道,“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千万别把偷来的东西到处乱传,免得天下大乱知道吗?自己看着就行了。”“好了好了,说完了吗?”徐蓉蓉也急道,“有什么要交代的一次说完吧!”政儿苦笑道:“没了。你们好好玩,时间是半个月。只要大小姐你别办丧事,我以后有好处都优先安排你们。好了,去吧。”“这可是你说的!”无祸徐蓉蓉两人抛下一句,一闪身,已经消失在了屋内。政儿苦笑一声:“这两个家伙,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鹿丹儿奇道:“那百晓生是谁?怎么会在稷下?还有还有,那什么百宝箱是真的吗?”“谁知道呢?”政儿一摊手,“没人知道他是谁,在稷下还是我花了大力气打听出来的。这世上奇人异士众多,这不奇怪。无祸不去,我还要安排别人。毕竟这样的存在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放心。”忘愁问:“政哥哥,你说那猴子真能听你的不乱传吗?到时候要是”“切!要的就是他乱来!”政儿邪笑道,“他不是白痴,知道什么可以传,什么不可以。涉及到我们,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乱说。到时候把其他国家政要的隐私弄出来,让这天下更乱一点。我知道他的臭脾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我让他别乱说,我敢保证,半个月后这些资料各国百姓人手一份都是可能的。嘿嘿,有时候,战场之外的胜利,也是要非常手段的嘛!嘿嘿嘿嘿”众女闻言顿时起了一声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