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若锦,天地飘香,细腻宛如油画的色彩,静谧恰似梦境的世界,我与吕娘蓉缓缓而行,踏着脚下酥嫩的芳草,每一步都是那般舒适安宁。
“公子?”沉默良久,小姑娘还是先开口了。“嗯?”我微微一笑,折扇轻轻打开,温柔一抚,刹那间,花瓣聚集在白扇之上,纷飞盘旋之后猛然散去,竟留下一杯芬芳的清茶,“渴了吧?来,喝一口吧。”吕娘蓉不知所以,接过杯子道声“多谢少爷”,便细细品尝起来。入口,仿佛有百十种截然不同的花香在口腔之中萦绕,让人不觉生出醉意,我看她回味无穷的模样,轻声笑问:“如何?”“真的非常好喝!”少女毫不掩饰地赞叹道。我微微摇头,却是生出一丝歉意:“娘荣,可以这样叫你吧?”“嗯!”虽是满面的羞涩与喜悦,却没有拒绝。我问道:“血脉之亲,天地之大。娘荣啊,世事无常。没有想到当初善柔的一个冲动,甚至可以说是报复的行为,将你生生剥离了原先的家庭。父女不能相见,骨肉再难重逢,我真的非常非常的抱歉。”“少爷千万不要这么说!”吕娘蓉急道,“我我没有”“你想念你的父亲吗?”我小心翼翼的问。眼看着我不光中的真诚,女孩一声苦笑:“说不想,那真的连我自己也不相信。虽然我非常清楚父亲从来都把我当成一枚合格的棋子来培养,但是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我怎么能”“你是对的!”我苦笑一声,“父亲这个词,对我来说是何等的奢侈。”“奢侈?”女孩稍稍一愣,惊讶片刻更是了然,“少爷是说乌应元老爷。”我有些吃惊地望着她的双目:“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竟还有人记得他的名字。你有什么疑问,便问吧。”女孩深深吸了一口气,避开我的目光道:“我听说自从少爷六七岁之后,再没人见过少爷的双亲。世间传说那两位被轮回道尊带走修行了。可是自从进到少爷身边,我觉得事情不这么简单。”“哦?如何不简单?”我心中赞叹,这女子确实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观察力和大胆的推理能力。“我觉得少爷与小姐根本就没有对老爷夫人有一丝怀恋的感情。少爷也还好说,可是小姐就老爷离开的时候,她应该已经有十多岁了吧。所以恕我直言,少爷,老爷与夫人的行踪,不会是世人传说的这般。”言罢,吕娘蓉目光闪烁,颔首而立,不敢丝毫正视于我。我转身又有一叹,无奈却又尴尬地应道:“你非常的聪明。事实上他们在赵国的某处山谷隐居,虽然得享长生,却再也不会回来了。至于原因,远没有修炼成仙这么复杂。不过是为了芳儿与我的关系,双方都在逃避罢了。”“果然!”吕娘蓉心头一震,自己这个惊世骇俗的猜测还真的应验了!
“很惊讶是不是?”我笑问道。她却摇了摇头,俯下身摆弄着周围簇拥的花丛,低声道:“虽然乌家上下都知道少爷与小姐的关系,可是在外界,从没有任何人听到任何风声。乌家的每一个人,无论身份高低,都对你们报以祝福,对外不泄露半句。从一个女孩的角度来说,我真的好羡慕小姐。”“你羡慕她?”“至少你们还有彼此啊!可是我”我蹲下身轻轻握住她如刀削的肩头,“你难道从没有想过改变吗?或者追求?”“我配吗?”无痕的清泪滑过,是锥心的控诉,“我的父亲成为了你的敌人,我成了他与你达成暂时和平而追求更大野心的牺牲品,而我偏偏无法恨你,更不能恨自己的父亲!甚至对少爷你我你叫我怎么办!怎么办啊!”失控的情绪,使她一头倒在我的怀中,不顾一切地宣泄着多年积压在内心的痛苦与彷徨!我搂住她的身子,第一次这样抱着这个女孩,却好似这种感觉何等熟悉。同是天涯沦落人。亲情,爱情,当二者冲突的时候,果断舍弃其中一方,留下的是痛苦与遗憾;两头难以割舍的,同样是煎熬。
“大道从来都是公平的。”我嘴唇贴着她芬芳的秀发道,“得到,失去,是不变的互生。我正是明了这一点,才能快乐地走到现在。你,也可以!”“可是父亲他”“你要知道,他是劫数。大道为了测验人皇的一个劫数。所以,这没有回旋的余地。覆巢之下,也许你是唯一的完卵。”我无奈地抚着她的背道。吕娘蓉周身猛然一颤,问:“那么,他会是怎样的下场?”我的语气顿时透过一丝寒冷:“不入轮回,永不超生!”“什么!”女孩吓得双腿一软,整个人倒在我的身上,哭声求道:“少爷!我求求你!真的不能我父亲他我求求你!你要我所什么我都愿意!即使要我代替他永不超生,我”我双臂不由紧了紧:“有你这样的女儿,他居然毫不犹豫地抛弃,简直是”“求求你少爷!”吕娘蓉哭道,“我知道少爷一定有办法的。求少爷给他一个机会吧。不奢求保住性命,可是至少有个投胎的机会啊!”我握紧正准备下跪的少女的双臂:“我做出这样的让步,需要足够的因果。否则,大道不会允许的。”“因果?”吕娘蓉顿时露出一丝羞涩与喜悦,颤声伏在我的胸前,道,“父亲是我的心结。少爷,若是你可以为他争取一线生机,我我便”我微微一笑,捧起她的面颊,注视着她晶莹诱人的双唇,道:“你便正视自己的心,自己的感情!”言罢,佳人却是主动迎上,双方嘴唇相触的那一刻,只觉得周围的花瓣仿佛都腾空而起,将一切包裹,将所有的温柔珍藏了!
远处的亭台之内,善柔静静看着那醉人的一幕,笑道:“我便知道当初带回这个姑娘的决定是正确的。芳妹妹,你觉得呢?”“我觉得给她一个机会,这才是公平。”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此方的浪漫衬着千里之外杀戮的烽烟格外刺人心魂。三教顶峰强势介入,王翦带着人马一路畅行无阻,很快来到了界穹关的水源上流。眼看着滔滔江河奔腾而下,一众士兵不由心生一丝寒意。副将颤声道:“将军莫非是要截断水源?或者投毒?”王翦冷笑一声:“那又有何用?截断水源,对方肯定还能苦撑一月有余。此战不宜旷日弥久。投毒?我可没有足够干掉八万人的毒药。”“那将军是要”“水淹!”王翦轻轻一语,顿时周围气温骤降。好家伙,水淹!这比投毒还惨啊!为什么呢?因为在这样的年代,瘟疫几乎是绝对致命的!即使屠了城,尸体处理及时,瘟疫不会扩散,可是水淹就不一样了!这条河还接通接下来十几个关隘的地下水,想想那些人喝的都会是什么吧!“传令下去,立刻准备伐木堆石。在这里修筑一道简易的水坝。今天晚上,将会是一场暴雨!”然后王翦转身对着身后一名俊朗飘逸的中年男子行了一礼,“有劳先生了。”“放心!”
军神在后方大营控着一切。廖孤星已经成功阻截了韩猛的大军好几次冲锋了。如今的时候,上游水流虽然湍急,可是却暗礁遍布,要修筑一道工事易如反掌。对于有墨家先天元宗相助的王翦来说更是如此。那么,这八万人马最后一丝生机便是“来人!”军神豁然站起,“请邹衍老先生!”一声令下,不一会儿阴阳五行家的高人仙风道骨,鹤发童颜,抚长须而来。军神施礼道:“先生,现在是您出手的时候了。请不吝赐教。”“军神哪里话!”邹衍微笑道,“老夫也是时候活动活动筋骨了。”“先生请看。”军神亲自为邹衍掌灯,在那一副被烧开的地图纸上,赫然以一团团凭空燃烧的火苗和流淌的灯油标志着火烧水攻的位置。邹衍眯着双眼看了片刻,惊道:“妙啊!大秦得水之德而起。此战正合此理!不知军神要老夫做什么?”“这里!”军神伸手一指,顿时让邹衍倒吸了一口冷气:“你要赶尽杀绝?”“不!我要放弃小仁而成就大仁!”“此等因果”“堕入无间我不悔!万般罪孽我一人承担!”“如此胸襟,老夫汗颜!”邹衍退到一边深深一拜,“老夫敢不肝脑涂地?”
星河浩瀚,子夜降临。此时的星汉格外灿烂,好似每一株星辰皆要将所有的光和热发散到极致,透散到这即将迎来巨大变革的苦境大地,要将这夜幕下即将上演的残忍看得通通透透。就在城上的守军和城下的龙刃凝神对峙的时候,突然,远处的夜幕之中,一道格外明亮的光芒拖着长长的火星飞射冲天,直击霄汉。随即,乌云翻涌,狂风呼啸,逐渐清晰的雷鸣与时而碎裂一切的闪电,无不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而这也正是韩国崩溃前的风暴!
“来了!”廖孤星心神一震,即刻下令,全军拔营后退至五里之外的山坡之上。一时间,瓢泼大雨毫无悬念,开始倾灌。顿时,上流河水暴涨,汹涌滔滔更胜往昔千百倍!那瞬间积蓄的磅礴力量,“轰隆隆”“轰隆隆”冲击着简易的堤坝,随时都有一泻而下,咆哮奔腾的趋势。王翦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兴奋叫道:“元宗先生,可以了吗?”“再等等!”元宗俯身看着地下犹如怒龙的河流,冷静道,“只要再等半柱香时间!”半柱香,这继续积聚的威能何其恐怖!大自然在这一时间爆发出了一切愤怒!终于,眼看着河水的威力达到了极限,王翦一声令下,挥刀斩断绳索,开闸放水!看那水,恰似九天银河泻,恍比幽冥弱水掀。鱼龙席卷翻星汉,鲸蛇鸣吭吞日月。风扫雷击豁白帆,拍岸碎玉甩珠帘。山河没顶浮沉落,倾目滔滔鬼神绝。下游界穹关哪里受得了这般冲撞,顷刻之间,雄关崩溃!
就在界穹关远处山顶之上,军神冷眼相观远处肆虐的洪涛。生命无情吞噬的残忍!“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军神叹息道,“有人便会有欲忘,有欲望就会有杀戮!唯一的和平,是绝对武力的保证王者的威慑力!杀戮,震慑无知的愚蠢;鲜血,浇灌生命的灿烂;死亡,掩盖荒诞的过去;地狱,包容绝望的灵魂!以杀止杀,莫要怪我!”“报!”一声传信,军士跪倒在跟前,“报军神!蒙恬将军已经将王翦将军那里回收来的木筏全部修复好了。”“很好!等雨一停,你们全部听邹老先生安排!”
界穹关内,人间地狱,一片汪洋。水面之上,随处可见漂浮的人畜尸体和房屋的残骸。韩猛简直跟不上对方那鬼神不测的思路,刚开始还以为是要奇袭自己的后方呢,结果派了重兵去把手。现在改水攻,那三万人又成了亡魂!如今,半个月过去了,粮草尽,生烟绝,数万百姓积聚在城门口要求开门逃命,简直快要将他的心脏都急得废掉了。更关键的是。现在兵无战心,士气低落到了极点。韩猛知道再不整顿军心便是死路一条了。可是就在他慷慨激昂地站到数万名泡在水中或者蹲在放上的士兵面前准备演讲之时,却是忽然天降无数帛书,飘飘洒洒开始在城中泛滥!捡起来一看就七个字:“韩猛首级值万金!”韩将军本就脆弱的心脏顿时一阵抽搐,颤颤巍巍抬起头,却发现刚才还没精打采几乎快站不起来的兵卒,都向着自己露出了狼一样的目光。好家伙,他狠狠咽了一口口水,稍稍后退了一步。接下来的事,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