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无助的时候,父亲已经和女儿心爱的男人上了楼梯。
门关上了,火炉烧的正旺,两个男人搬了两个椅子在火炉边坐了下来。
“姐夫,毛尖还是铁观音?”
“毛尖吧!”李成安顿了顿,“是今年采的吗?”
“嗯,世颖他们采的。”
“哦。”
“走的时候带点吧!”
“那倒不用。”
“没事,她们采了很多。”
“那行。”李成安不在客气,毕竟是自家人,和明枫他也不需要太过客气,“你看着办。”
“那就让丽婷给你准备些,对还有野兔肉、野鸡肉……这些你以前都挺喜欢吃的。”
“是啊,好久没有吃到了……城里没咱这吃的踏实。”明枫端上两杯毛尖茶的时候,李成安掏出了烟盒,“抽吗?”
“什么烟啊?”
“红塔山……也给你带了几条,没来得及打取出来呢!”
“姐夫,不用怎么客气。”
“都自家人,客气什么……别的送的,隔着也是隔着。”
“哦!”明枫接过烟的时候,李成安划找着了火柴。
“谢了,姐夫。”
“家里还好吗?”
“还好,没有前几年困难了。”
“你看,姐夫也没帮上你什么……害得你外面跑了那么久……还是进去了。”
“说哪去了,姐夫又不是万能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能连累姐夫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那倒不会。”
“姐夫……事情过去那么长时间了……世凤那件事上真对不起,没能管教好。”
“说什么呢,也不是你的错。”
“唉。”
“女大十八变,儿大不由娘,你要管教一定能管教好吗?”
“也不知道世凤现在在哪?”
“报纸登也登了,广播、电视也播了……估计那孩子不希望咱们找到。”
明枫沉默了。
李成安也沉默了。
许久,许久,两个男人抽着烟,围着火炉静默着,茶杯放在火炉边,浓浓的香味溢了出来。
“那个马致远怎么样?”许久,李成安拿起了茶杯。
“嗯……很久没联系了。”提到马致远的时候,一种忐忑的心情如同白天那一幕一般再次涌上了明枫的心头。
“姐夫……唉……姐夫不是一个好父亲。”李成安像是和明枫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一种自责的歉疚的表情在火红火红的活路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显。他苍老了,不管自己有没有意识到,实则近年来官场的尔虞我诈,家庭的分崩离析与再次重组(没有别人看到的那么简单),大儿子的野心、小儿子的野蛮、大女儿的自我、小女儿的不成熟与忽然消失等等等等这些或大或小的事情,让他变得不再意气风发、雄心壮志……他老了,机关远没有到达退休的年龄,可心境上早已疲惫不堪。可现状是无奈的,许多年前当他冒着鹅毛般的大学距离家乡渐行渐远的时候,怎么会想到多年后的今天,自己已经身世浮沉,眼前的这个家已经分崩离析了呢!谁会理解他,没有人,如若有的话,也许只有坐在路边的妹夫……世人都关注着能够从他身上获得什么好处(尤其是他的大儿子李世毅),唯有这个人在某个意外的瞬间闯入县委大院,给他带点土特产或是他所想念的家乡的东西,或是在某次不轻易间回到山沟的时候盛情的招待自己,真正意义上,尽管他已经不再是他真正的姐夫,可他知道,不管从他自己的角度还是对方的角度来看,他们一直都是最好的亲人,最好的朋友。因此,此刻,当他们坐在火炉边,当他们陷入沉默的时候,她不会感到丝毫的不适应或是不舒服,他知道,真正的亲人或是朋友就应当是这样:尽管两个人面对面,一起,一起沉默,也不会感到不快、不舒服……、
在某种意义上:
他懂他。
他也懂他。
他们没有刀山火海一般的友情,不管是他,还是他他,都知道那是不真实的、不切实际的,越是浓烈的东西到头来往往会烧焦、会变成灰。
最好的,亲人之间最好的状态或者说最好的友情是什么呢?
两个人,端坐下了,喝喝茶!
仅此而已!
君子之交之淡,淡如水。
没有权力勾结,没有金钱交织,没有歃血为盟……
最纯真的友情应当是坐下了喝杯茶,不用太多的言语,你理解我,我也理解你——如同古人钟子期、俞伯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