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黄昏,看完安陆的来信后,一种虚脱的感觉顿时爬满了全身。她的同桌,一个如同安陆一样上进的男孩子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惊叹了那么一句,“没有自我的女人,永远无法得到男人的尊重与爱,就如同没有主见的男人永远无法得到女人的尊重与爱一般,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在爱情的王国只会对一直坚强的人俯首称臣,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才会觉得安全,从而应对生活的挑战,那么,你若没有、不能给予对方,很遗憾,即便你对他(她)有多好,也是枉然。”
“什么?”她诧异的问道。
她的同桌再次重复了刚才的话。
“是有点道理。”
“勇敢做自己吧,你若不好好学习,不考上一个令人羡慕的大学,屁都不是。”
她神奇的看了看同桌,没在言语。
然而,之后的直到高考前的很多个夜里,她在未安心的进入睡梦。安陆的信彻底击碎了许多年来埋葬在心底的梦,也击碎了多年以后她位置奋斗的梦想与激情……原来,原来一切的一切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情投意合,而是存在于她自己的念想里。初三毕业后,安陆的“上了高中你要好好学习,不要谈男朋友”并不是要她等他,而是出自心底的一句肺腑之言;高中时,刚深入高一时安陆地给她的《乱世佳人》并不是让她像斯嘉丽一样勇敢的面对生活的挑战做女强人,而是他觉得那本书好看,所以推荐给了她;甚至于年少时代里他们第一次冲去教室跑去看《少林寺》也不是因为安陆非要叫自己去“浪漫”,而是因为他觉得好玩,甚至于小学时代里,他带她莫名其妙的第一次奔跑他都会忘记或是说基本没有记起。是的,他去了北京的高校读书,而她也步入了高三的尾声,从古城走出到吉首到安陆的北京,他一直引领着她(内心里她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引领者,尤其初三以后),现在,他们长大了、成熟了,当安陆告诉她那些的时候,却发现那些残存在心底某处的天真与感念,最后的天真与感念被那封回信击碎在了尘埃里。
安陆有错吗?
有。
安陆错在了他的过早成长,过早精于世故,而且并没有将这种精于世故看淡尘世精髓的想法告诉她。
安陆有错吗?
其实也没错。
即便她是他的好友,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过早成长了,将童真和感念掩埋在记忆深处了,他也没有必要和任何人解释,包括一直存活与童真时代的记忆中的她。
她有错吗?
有。
她的错误在于,父亲走后一直没有产生自我的观念,她将自己的的念想一直紧紧绑定在了安陆身上。
她有错吗?
其实也没错。
不管男孩,还是女孩,哪一个几岁到十几岁的男孩或女孩没有过日思夜想、茶饭不思的暗恋对象,他们或是她们伴随着自己成长,历经童年、少年、青年乃至他们或是她们到了中年、老年时代的时候回想起来那些童真时代里的事情还会觉得那些早已化为尘埃的过往或是念想是那么的美好。
因此,不管是什么人?上帝(如果确实存在的话)、本书赖以进行的讲述着或是能够遇到这个故事的人,当我们从时代的高空俯瞰睡在陌生男人边上的岳子梅、被安陆莫名其妙拉着奔跑的岳子梅、看着父亲离开家门之后失落异常的岳子梅、为了能够见到安陆勇敢选择在此复读的岳子梅或是见到安陆回信之后童真之梦醒来后的岳子梅的时候,一点都不会惊慌……她的过往里有你的过往、我的过往、又存在于这个尘世之中的无数默默无闻或历经坎坷的每一个人的过往:它始于童真、梦雨青春,而后在历经劫波的种种机遇中被记起、被内化,最终演化为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用以对抗自身宿命的力量或是武器……
被拐卖后,终于有了归属的岳子梅,当她躺在常水沟明家大院西厢房第一层卧室里提心吊胆的面对沈亮的时候,她知道,所有的念想和故去都成了尘埃,太阳总会再次升起,此生还能不能看到家乡的太阳,闻道古城里弄弄的炊烟,听到母亲的唠叨、或是去京城再看一次安陆,能与不能,就看自己了,就看自己能不能找到杳无音信的子琪(她的表妹被卖到了别的村落)、能不能走出这陌生的地域……而这,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其前提是,她必须自己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好好喝水、该顺从的时候顺从,即便是让对方占有自己追宝贵的东西……她知道,她会的,她可以做到……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