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时候和安陆认识的呢?五年级、四年级(那个时代小学实行五年制教学)还是更早的时候,记忆中,有那么一次课间一个男孩有一天突然冲过来拉住她的收疯了似的往前跑,不知去哪里!那是她第一次畅快淋漓的跑、义无反顾的跑,不知何故的跑。他们由校园跑出校外、沿着石板路跑过吊脚楼、跑到很远、很远的沱江边的时候,他终于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她,纯真的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干净的眼里弥漫着干净的光。
“你干嘛?”她故作生气的挣脱了他的手。
“我……”对方羞红着脸一句话都奔不出来。
“你就是隔壁班新转来的小屁孩儿!”她不屑的看着看了看满脸是泥巴的对方。
“我不是小屁孩!”撂下这么一句,对方居然头也不回的朝着跑来的方向归去。
“喂喂!”
对方却全然未曾放在耳里。
……
身旁男人的鼾声大作一下子将她从回忆的洞穴里拉了出来。
她痴痴的盯着天花板,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慢慢的双眼终于闭合了起来。
“喂喂,你睡着了吗?”安陆问。
“不,我醒着。”
“快点起来听课了,老师来了!”
“不,我困,我好困。”
“起立!”撑得一下,安陆拖着她站了起来,讲台上,帅气的数学老师和全班的目光够投注到了她和拖着她的安路身上。
她抬头看了看老师,老师满是愤怒,低头看了看课本,课本已经被睡梦中的口水弄湿。
“怎么不着叫我?”她狠狠的掐了一下安陆。
“她一直在叫你唉!”后面的某个空洞的声音提醒的。
我这是在睡梦中吧,对,一定是在睡梦中,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怎么可能重现,不对,怎么可能是睡梦,现在,眼前的现在切切实实发生着:她和小学时
莫名其妙带着她奔跑的男孩子分到了一个班,而且成了同桌。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她,一个顽劣到让到让母亲、族里人、老师和周围所有见识过她的人都认为不是学习的料的女孩子居然和一个小城里被称为“沈从文”再生的书呆子分到了同班,而且成了同桌?
“喂喂,又犯傻了?”她胡思乱想、怀疑着这是不是梦的时候安陆碰了碰她的手臂,递过了一张纸条。
“你才傻,你才犯傻呢,打扰人家听课!”她在纸条的下面回复。
“就你?”对方继续回。
“就我咋啦?”
“就你也听课?”对方传递给她另一张纸条的时候,嘴角露出了奸邪的轻蔑的笑。
“不像?”
“你等着瞧吧!”
“瞧什么?”
“瞧,期末……期末考过你!”写下这一句的时候,他居然压断了了铅笔。
“希望不是大话。”递过纸条的时候,安陆将铅笔也一并递了过来。
“不是!”
“这么坚定。”
“坚!”
“那加油!”
“会的。”
“有什么不懂,问我!”
“凭什么!”她又弄断了安陆的铅笔。
“凭我比你懂。”安陆又递过了一只。
“奥,你是比我懂。”
“是啊,就是……”
“喂喂,你们两有完没有!”说着愤怒的数学老师将粉笔朝她丢了过来,正好扎中了她的鼻梁。
“没完。”她低声的回了一句。
“你说什么?再说一句。”帅气的数学老师居然火冒三丈了起来,“说,说啊!”
“没完……”她不服气的又回了一句。
“完”字还没落下的时候,数学老师的耳光朝着她删了过来,响彻了整个教室。
“老师,您……冷静。”数学老师再次举起巴掌的时候,安陆硬生生的架在了她的面前。
数学老师的脸开始变形,进而模糊不清,“安陆,你给我来办公室,快点,就现在!”模糊不清的面容后传来了更加模糊不清却异常怪异的数学老师的声音,“现在”拉的好长、好长,宛若从过往、从睡梦、从夜行的汽车、腐烂的黑屋子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