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的时节很快过去了。初夏来临的时候,田地里的油麦、大豆、胡麻破土而出的时候,他跟在林明的身后,在烈日下除草。他亦步亦趋的跟着二伯,拿着小锄头,认真的锄着绿油油的庄稼间的杂草。林明回头看了看他,“嗨,小子,没锄干净?”他只得回头检查没有锄干净的地方。他发现,二伯的话越来越少了。自那个午后,他最小的妹妹从炕上摔下来摔死,二伯母回到娘家之后,二伯已经很少与任何人说话,包括他自己。那些费劲奏折拉入梅花落却被雨水浸泡了的大豆、瓜子在几日之后发霉。丢到沟底的那天,他问二伯,拉那些瓜子、大豆回来做什么?
“炒。”说完二伯再次消失在梅花落的出口处。
人们和他一样,听到那一句的时候,纷纷将不解的、诧异的、鄙视的、钦佩的,诸多表情或是叹息投给了那个渐行渐远的男人。
几日之后,一个神似葫芦的偌大的铁罐子给林明背进了梅花落。
又过了几日,一牛车炭(木炭非煤炭)被林明带进了梅花落。
又是几日之后,几麻袋新鲜的大豆、瓜子出现在了林家院落的仓库呢!
人们更加不解诧异了。
“他到底要做什么?”
“这人疯了吧!”
“不管做什么,咱们能不能理解,其精神是十分可嘉的。”
……
人们三三两两的议论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被打破了。那个时候,羊群、牛群刚刚从各家的羊圈、牛圈赶到沟底。挑水的挑好了,吃早饭的也吃过了早饭。然门扛起锄头,正准备去往地区除草。忽然“轰”的一声巨响,从林家小院的门口传了出来。
“打雷了?”
“打仗了?”
“地震了?”
“老天爷发怒了?”
集中在梅花落街中心或是沟底羊群、牛群边上的人们就同时发出了质疑。几十年了,不管在梅花落还是整个常水沟,这么震耳欲聋的声音,还是第一次听到。严格来说,这声音不同于打雷、不同于地震或是传说中的老天爷发怒,甚至和人们常常听到的猎枪的声音也不同。声音想后不到一分钟之内,胆大的、好奇的、想探个究竟的人们迅速向声音的源头奔去,全然遗忘了沟底四散奔逃的羊群、牛群、迟到一般的早饭或是丢在大街上被骡、马、驴喝着的水桶。
那个偌大的铁葫芦冒出了白眼,浓浓的白烟。一股浓浓的带着甜味的香气从白烟处瞟了过来,飘到了人们的嗅觉、味觉里。
“来,尝一尝,尝一尝……尝尝……”林明的嘴里反复的念叨着这一句。
人们小心翼翼的观望着,无人敢于靠前前。倒是一旁的明宇勤快,用一口打完舀起了从铁葫芦里倒出的如花般的大豆向围观的人们走去。
“哥哥,尝尝。”
“来,叔叔,给你。”
“爷爷,这是你的。”
人们你一把,我一把的抓了起来,将那些绽放着花朵的大豆放到了口中。瞬间人们的脸上露出了奇异的幸福的表情:“这是炒大豆吗?”
“是吗?”
“怎么和我们自家炒的完全不同。”
“不同于沟里任何的一家。”
“简直太美味了。”
“简直。”
没多久,人们对林明的赞赏、羡慕与崇敬取代了之前的不解、责备与谩骂。宛若那个落地摔死的小孩完全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宛若她的妻子从未离开。然而,林明变了,变得沉默寡言、不言言语,变得对人们或是赞赏、或是不解的诸多情绪不在做任何反馈。闲时,他炒着人们爱吃的大豆、瓜子,地理需要忙碌的时候,他就带着明宇和大姐与家的孩子们一起在地里劳作。
盛夏过去,秋天即将来临的时候,人们已经习惯了他,习惯了梅花落里每天发出的震耳欲聋的铁葫芦的声音、习惯了这种新的生活状态。然而很快,世事又变了,变化在一个同样是阳光明媚的清晨。那天清晨有人在大望山的山坳处,看到明枫、沈梁、沈亮和一个陌生人带回了两个极为美丽、极为笑颜如花的女子;同样,也是在那天清晨,还有人在万花山神庙遗址深处的山底下发现了一种极为美丽、极为幽香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