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轮到沈柱沉静的看着堂哥了。有些事情或是诸多的事情,表面看上去是一回事,但实际上又是一回事。人们习惯于流言蜚语、习惯于八卦,习惯于传说,习惯于神话、习惯于挑拨离间、搬弄是非,在他们看来唯有如此这个世界才会精彩、才会有看头、才会静静乐道。谁会在乎背后的真实、事实的本质呢?那多没意思,而且他们也不在乎,不会去在乎。在他们看来,上帝、耶稣、亚当和肋骨夏娃、伊甸园和复活节,这些他们未曾听说的、不为他们所知的就是异端。就如同他们坚定的认为黄瓜不能蒸着吃、煮着吃、吵着吃一般,就如同他们坚定的认为死了老公的妇女不能再嫁但死了妻子的丈夫却可以续弦一般,就如同他们坚定的认为李想老师和学生李世凤自由恋爱是李想老师怀着邪恶的目的主动勾引女学生李世凤一般。一无所事者最大的权力即在于对有所事事者的评头论足,落后盲目者最大的权力即在于对先进开放者的武断否定,几千年来,不管改了多少朝代、换了多少代,不管经济如何发展、科技如何进入、官方思想如何改变,在社会的最底层,尤其是一些边远落后的地区,人们的想法并未有多少改变。只要权威不威胁到自己的生存、人们往往习惯于逆来顺受,习惯于相信权威,相信传统,习惯于面朝黄土背朝天,习惯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习惯于娶媳妇、盖房、生孩子……娶媳妇、盖房、生孩子……娶媳妇、盖房、生孩子……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和这个国家大多数地方一样,这是沟里人穷其一生最大的梦想,也曾是他最大的梦想。
然而,改变了,一切伴随着李想老师被烧死的那天发生的一切都改变了。连一年都不到,他成了沟里人眼中的疯子,成了自己眼中的脱胎换骨。他庆幸自己终于逃脱了这个恶性循环,庆幸自己终于摆脱了父亲的种种干扰,庆幸自己终于从对李世颖的种种痴恋中摆脱了出来,庆幸自己摆脱了凡尘俗世的肉欲进入了神灵的世界。以前,他为生存、权威、习惯、传统,为父亲的期望,为对李世颖的痴恋而活,如今,李想老师被烧死前的震撼性的一幕幕,那本吉普车上掉落的《圣经》,龙城里神父对耶稣基督、上帝的种种描述让他日渐明白,他必须充满关爱、感恩,为自己而活,为真理而活,为了某种信念宁可牺牲掉肉身也在所不惜。
他常常梦见亚当和夏娃。
在他的梦里,他自己,有时也和自己心爱的女子李世颖常常光顾天尽头一个满是鲜花和野果的院子——伊甸园。那是一个满是香味和光泽的地方。一对遮着树叶的情侣住在里面。他们是上帝耶和华用世界最为纯洁的凝结着智慧的橘黄色尘土按照自己的形象你遏制而成的,男人叫亚当,女人叫夏娃。有时候,在梦里,他会问自己心爱的女子,耶和华为什么要造亚当,早了亚当后为什么还要造夏娃。她心爱的女子有时候会回答他,有时候不会。即便是回答他的时候答案也会不尽相同。有时她会说,因为耶和华寂寞;有时候她会说,因为爱情;有时候她会说,因为伊甸园太寂寞了,上帝又太懒不想继续造人,就让他们自我繁殖后代;有时候她什么都不说或说你到底烦不烦啊,是不是男人。他总想看清上帝是怎么造出亚当和夏娃的,亚当和夏娃长什么样,可很多次的梦里,他总是未能如愿,直到最近的一次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