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岁那年,我第一次看到吴羽宏,但是没有丝毫感觉,也许他看到我会有点想法吧,这是我后来通过揣测他的言谈举止得出的结论。在他眼里,我是一个新鲜的女孩。也许“新鲜”二字显得有点轻薄,但是我实在是找不出什么词语来形容,他常常说我的一头短发如何如何好看,我想那时候他一定是有点喜欢我的。不过,这种喜欢是很廉价的,也是很轻松的,一个男生心里至少可以容纳好几个让自己以这种方式喜欢的女孩子吧。我能作为几分之一的成分占据一个男孩子的内心,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值得惊喜之事,因为那时候的我刚刚从一段逝去的感情中走出来,刚刚找回自信,说不上成熟,但绝对有几份老练,男女之事丝毫提不起我的兴趣,因为我只爱学习,我要考大学,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有一个公开的秘密,那就是他上了高中之后就一直喜欢一个叫文静的女孩,那女孩名字叫文静,实际上却很活泼好动。文静是一个长相很甜美很有亲和力的女孩,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产生了一种很想跟她做朋友的冲动。我不得不承认,我们身上有很多共同之处,都很有亲和力,但是近接触才发现并不是想象中那样好交往,时间再长久一些才会发现她们果然有自己的风格。我们的出生日期只差了七天,也难怪这样相似。
听说他喜欢文静,我先是稍微惊讶了一下,毕竟从前没有听说自己班的男生公开喜欢自己班的女生这种事。不过惊讶之后也就不觉得奇怪了,男女之事本来就是这样嘛,情窦初开,一切都有可能啊。16岁的我对爱情很淡漠,我坚信自己已经看穿了一切,已经知道了爱的真谛,所以我不震惊于任何一对分手了的或者和好了的情人,这些都很正常,爱情本来就是顺其自然又变化莫测的东西。所以把精力浪费在这上面极有可能得不偿失,我还不如好好学习,这样来的回报更直接更真实一些。
管云,这个让我曾经以为会永世难忘的名字,实际上在我们分手之后的半年我就基本忘记了。他名如其人,像云彩一样飘忽不定,让人难以捉摸。而我在他面前也曾如我的名字一样,肖冰,像冰一样澄澈透明。可是如今的我已经从他飘忽不定的怀抱中走了出来,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依赖他信任他发誓绝不背叛他的肖冰了。
他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没有丝毫的惊讶,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的。他抛弃我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他会回来找我,开始的时候我一直在等,等着他回心转意,可是我没有那么长久的耐心,没有等到我就放弃了,我已然放弃了,忘得干干净净,他竟然又回来了。肖冰,我了解自己,可以像冰一样敞开心扉,透明得没有丝毫杂质,也可以像冰一样冷酷,冷酷到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我们走在操场上,我发现一年不见他已经高出我一头了,可是在我眼里他反倒变得更加像一个大男孩了,而不是我以前所称呼的“哥哥”。他看着我,熟悉的眼神,以前的话我一定会不知所措,可现在却大胆地迎着他的目光,淡定,毫不惊慌。
“你不记得我们的以前了吗?”他试探着问我。
“记得啊,我永远不会忘记。”
“那时候我们多好啊。”他有点伤感地看着我。
我点头。
“你……你还恨我吗?”他的声音有点颤抖。
我看着他,镇静得让自己惊讶。我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摇摇头。他有点喜出望外的感觉,但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我所说的。
他还是忍不住再确认一下:“那……那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值得你恨?”
我依旧摇头。
我看见他激动到了极点,一下子抓起了我的手,我没有挣脱,也面无表情。他又一次颤抖了,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过了很久,他终于说出话来了:“肖冰,以前是我不好,是我混蛋,我不该一看到漂亮女生就把你撂在一边,我现在后悔极了,你……你打我吧。”边说边拿着我的手在他身上捶打。
这时已经有几个在操场打球的男生向我们看来,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他,他也在看着我,我看不出表情,但是我突然有点惊慌。于是我把手从管云那里挣脱出来。
管云怔住了,他看着我的眼睛,像是不认识了一样。我知道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我,以前的我对他很顺从,我的手被他攥在手里一整天都不会挣脱。可是现在事情却如此反常。
他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曾经真真正正爱过他半年的肖冰。他的声音终于从颤抖中走了出来。
“我们能再回到从前吗?”他看我的眼神已经凉了一半。
我几乎没有看他,眼睛目视着前方,很平淡的回答了他:“不能了。”
“你……你看上别人了?”我看到了他眼神中的惊慌。
“没有。”我依旧面无表情。
“那……那为什么?”
“没有原因,就是不喜欢了。”我声音很轻,但是很坚定。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就目送着他离去了,没有一句道别的话语。
往教室走的时候已经快要上课了,我急匆匆地跑着,快到教室门口时突然被一个男生撞了一下,险些滑倒,他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以后要小心啊!”
好熟悉的声音,我一抬头正好碰触到了他满是关心的目光,我点了点头,刚要往前走,却被他叫住了。
“那是你男朋友吗?”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径直进了教室。
坐到座位上准备开始上晚自习,我同桌尹萱突然神秘兮兮地跟我说起话来。来到这个班级,这里所有的新鲜事我几乎都是从尹萱那里听来的。她一做出神秘兮兮的表情我就知道又有“大事“发生了。
“她们说吴羽宏放弃追文静了。”
吴羽宏?又是他,唉,一天碰见他两次,最后还要在教室里听人议论他,真是“阴魂不散”!
为了不破坏尹萱的好兴致,我就假装好奇地继续问下去。
“他自己说的吗?她们怎么知道?”
“哎,那还不容易,有人坐在他的桌子上不小心看了他写的日记。”
“日记,这个也可以随便看吗?”
“他放在桌子上,有没有设密码,当然会被人看了。”
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并没有多问。
尹萱又开始讲述了。
尹萱说了很多,但是大体意思却很简单,无非就是吴羽宏感觉自己被文静欺骗了,决定放弃,但是心里又很矛盾。
我对这些八卦新闻没有浓厚的兴趣,一个人喜欢一个人是件多么正常的事情啊,而一个人决定不喜欢一个人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这比喜欢上一个人还要正常。要不然,管云当时怎么会不顾我苦苦哀求,毫不犹豫地背叛我们半年多的感情呢?半年前他还拉着我的手说会一生一世对我好,半年之后就只会冷酷地转身,头也不回。我不再相信爱情了,一切都是善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