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春秋》中记载了这样一则故事:齐景公在位期间,特别喜欢修建亭台楼阁,以游玩观赏;喜欢穿戴华贵奇异的服饰,以图新奇和开心;喜欢通宵达旦地饮酒作乐,过着奢侈豪华的生活。
晏婴做景公的相国时,则用俭朴节约的生活约束自己,以劝谏景公。景公多次给他封赏,都被他拒绝了。景公很尊重晏子,不忍心他过平民一样艰苦清贫的生活。有一回,景公趁晏子出使晋国不在家的机会,给他建了所新房子,谁知晏子一回来,就把新房子拆了,给邻居们建房,把因给他建房而迁走了的邻居们请回来。景公知道了,很生气,说:你不愿打扰百姓、邻居,那么替你在宫内建一所住房行吗?我想和你朝夕相处。
晏子一听急了,对景公说:古人说,受宠幸要能知道自我收敛。您这样做虽然是想亲近我,但我却会整天诚惶诚恐。我一个臣子怎么能这样做呢?那只会使我与您疏远开来。
景公无法强求,只好退一步说:你的房子靠近闹市,低湿狭窄,整天吵吵闹闹,尘土飞扬,不能居住。给你换一个干燥高爽、安静一点的地方总可以吧?
晏子也不接受,他辞谢说:我的祖先就是世世代代住在这里的,我能继承这份遗产,就已经很满足了,而且这地方靠近街市,早晚出去都能买到我所要的东西,倒也方便。实在不敢再烦扰乡邻而另外再建房子。景公听了,笑着问:靠近街市,那你一定知道东西的贵贱、生意的行情!
晏子说:当然知道。百姓的喜怒哀怨,街市货物的走俏滞销,我都很熟悉。
景公觉得有趣,随口问道:你知道现在市场上什么东西贵?什么东西贱?
那时,景公喜怒无常,滥施刑罚,常常把犯人的脚砍下来,因而市场上有专门卖假脚的。晏子便想趁机劝谏景公说:据我所知,目前市场上价格最贵的是假脚,价格最贱的是鞋子!
“真有意思,这是为什么呢?景公对晏子的回答感到意外,便不解地问道。”
“嗨——”晏子长吁了一口气,凄楚地说,只因为现在刑罚太重,被砍去脚的人太多了,所以鞋子没人买,假脚却不够卖!
“噢——”景公半天说不出话来,脸上露出哀怜的神色,自言自语地说:我太残忍了,对老百姓太狠心了。于是,第二天就向全国发出了减轻刑罚的命令。
另外还有一次,景公让养马人给他养一匹他最喜爱的马,不料这匹马突然死了,景公大怒,让人拿刀把养马人肢解掉。这时,晏子正好在景公面前,见左右拿刀进来,便阻止了他们,问景公:尧、舜肢解人体,从身上哪一部分入手呢?
一听这话,景公明白了晏子的意思,尧和舜都是古代明主,他们从来不用酷刑,便下令不肢解,把养马人交给狱官处理。晏子又说道: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罪过,就要死了,请让我数数他的罪状。好让他明白犯了什么罪,然后再交给狱官。景公说:可以。
于是,晏子就数落养马人说:你知道你有三大罪状,应判死刑。君王让你养马,你却把马养死,这是死罪之一;你把君王最爱的马养死,这是死罪之二;你让君王为一匹马的缘故而杀人,百姓知道了肯定会怨恨国君残暴,诸侯们听到君王这样重马轻人,肯定会轻视我们的国家,甚至加兵于我们。你让君王的马死掉,使百姓积下怨恨,让我国的国势被邻国削弱,这是死罪之三。你有这三条应判死罪的原因,就把你交给狱官吧。
景公听了晏子的这些话,猛然醒悟。赶紧说:放了他吧!不要为此而坏了我的仁义名声。
古语道:伴君如伴虎。一句话不慎,都可能使人人头落地,因此,聪明的臣子舌头上都会拐弯,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就像晏子,如果他直截了当地向景公建议减免刑罚,不但达不到目的,到头来很可能事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