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谓是北宋真宗时一个有名的权臣,真宗时官升三司使,加枢密直学士,累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封晋国公。后来他又联合一帮奸人先后排挤了寇准、李迪等清正大臣,自己做了宰相,成了北宋朝廷单手遮天的人物。他恃势恣横,为所欲为,一时朝臣为之侧目。当时京城流传民谣“欲得天下宁,当拔眼中钉;欲得天下好,某如赵寇老”讽刺丁谓当道弄权,向往正直之臣寇准返都执政。
宋真宗病逝后,仁宗赵祯即位。此时王曾拜为副宰相,他对丁谓的揽政专权也极为不满,一直想方设法除去丁谓。但丁谓为事机敏,清楚自己坏事做尽,朝臣心中不服,担心有人乘机参劾自己。所以他极力限制朝臣与皇帝接近。文武百官只能在正式朝会时见到仁宗。朝会一散,各自回家,谁也不准留身单独和皇上交谈。另一方面他不断排除异己。凡是稍有头脑、不附和丁谓的执政大臣,丁谓一律给他扣上一个罪名,从朝中赶走,所以朝廷中对一切军国大事总是以丁谓的意志为意志。当时朝中不少直臣都想谋除丁谓,苦于丁谓的限制和打击,只能无可奈何地远离丁谓,难以有所动作。
王曾见此情形后,在宰相丁谓面前总是唯唯诺诺,从不发表与丁谓不同的意见。凡朝中政事,只要丁谓所说,一切顺从,从来不予顶撞反对。朝会散后,他也从不打算撇开丁谓去单独谒见皇上。这样一来,日子久了,丁谓逐渐放松了警惕,越来越信任他了。
一天,王曾哭哭啼啼地向丁谓说:我有一件家事不好办,很伤心。丁谓关心地问他啥事为难。他撒谎说:我从小失去父母,全靠姐姐抚养得以长大成人,恩情有如父母。老姐姐年已八十,只有一个独生子,在军队里当兵。身体弱,受不了当兵的苦,被军校打过好几次屁股。姐姐多次向我哭泣,求我设法免除外甥的兵役……”
丁谓说:这事很容易办吧!你朝会后单独向皇上奏明,只要皇上一点头,不就成了。 王曾说:我身居执政大臣之位,怎敢为私事去麻烦皇上?丁谓笑着说:你别书生气了,这有什么不可以的。王曾装做犹豫不决的样子走了。
过了几天,丁谓见到王曾,问他为什么不向皇上求情。王曾嗫嚅地说:我不便为外甥的小事而擅自留身。丁谓爽快地回答他:没关系,你可以留身。王曾听了,非常感激,而且还滴了几滴眼泪。
可是几次朝会散后,仍不曾看到王曾留身求情。丁谓又问王曾:你外甥的问题解决了吗?王曾摇摇头,装做很难过的样子说:姐姐总向我唠叨个没完没了的。我心里也不好受。说着说着又要哭了。丁谓这时不知是真起了同情心,还是想借此施恩,表示对王曾的关心?竟一再动员王曾明天朝会后单独留下来,向皇上奏明外甥的困难,请求皇上格外施恩,免除外甥的兵役。他甚至还埋怨王曾太迂腐,一点也不关心年老的姐姐。王曾迟疑了一阵,总算打起精神,答应明天面圣。
第二天大清早,文武百官朝见仁宗和刘太后以后,各自打马回家,只有副宰相王曾请求留身,单独向皇上奏事。宰相丁谓当即批准他的请求,把他带到太后和仁宗面前,自己退了下去。不过,丁谓心里还是有点不太放心,便守在阁门外不走,想打听王曾究竟向皇上讲了一些什么话。
王曾一见太后和仁宗,便充分揭发丁谓的种种罪恶,力言丁谓为人“阴谋诡诈,多智数,变乱在顷刻。太后、陛下若不亟行,不惟臣身粉,恐社稷危矣”一边说,一边从衣袖里拿出一大叠书面材料,都是丁谓的罪证,王曾早就准备好了今天当面呈给刘太后和仁宗。太后和仁宗听了王曾的揭发,大惊。刘太后心想:我对丁谓这么好,丁谓反要算计我,真是忘恩负义的贼子,太可恨了!她气得三焦冒火,五内生烟,下决心要除掉丁谓。至于仁宗呢?他早就忌恨丁谓专权跋扈。但是丁谓深得太后的宠信,使他投鼠忌器,不敢出手。而且自己被丁谓隔绝,没法了解朝中的情况,不能摸王曾等人的底,感到孤立无援。今天和王曾沟通了思想,又得到太后的支持,自然更不会手软。
王曾在太后和仁宗面前整整谈了两个时辰,直谈到吃午饭的时候还没完。丁谓等在阁门外,见王曾很久不出来,意识到王曾绝不是谈什么外甥服兵役的问题,肯定是谈军国大政。他做贼心虚,急得直跺脚,一个劲地暗自埋怨自己:“上当了!太大意了!来不及了!”当王曾来到阁门外遇见丁谓时,丁谓恶狠狠地瞪了王曾一眼,王曾笑嘻嘻地向他拱手致意,他不睬不理,怒气冲冲地走了。
但此时的丁谓根本已没有向皇上和太后辩解的机会,被仁宗一道旨意流放到了偏僻荒凉的崖州,做了一个司户参军。
丁谓是一个性狡过人、善于趋炎附势的奸诈小人,真宗初年,权臣王钦若得势时,他专投王钦若所好,唯王是从。王钦若失势被罢免宰相职后,他采取欺骗手段,骗取了宰相寇准的信任。寇准推荐他为参政政事,做了自己的副手。以后又攻倒寇准,慢慢爬上了真宗的宰相职位,成为真宗末期、仁宗初年的独揽专权的权臣。
面对这样一个强大的政治对手,如何与之对抗,且要把他去除,确是一件难事。王曾用心良苦,刻意筹划。作为同任宰相之职的大臣,从长计议,甚至作出忠直之士不齿的行动,先是事事顺从丁谓,以公开的假象迷惑住他。当下定决心参劾丁谓时,精心编造了一个谎言,并特意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丁谓提出请求,如此温顺的语言,终于一时欺骗了本来谋事机敏的丁谓,为参劾丁谓找到了机会,借此掩护,终于能单独面奏仁宗,把丁谓的丑行如实汇报于上。这时的丁谓,已是俎上之肉,要后悔已是来不及了,那大宋皇帝当然难容威胁自己统治地位的权臣当道,数罪并罚,丁谓也只好做一个小小崖州司户参军了。
当年,丁谓先是骗得信任,后又暗中扳倒了寇准。王曾对付他的手法也大体如此,此乃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