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的温度很低，全靠水龙头喷出的热水加温，整个浴室被雾气笼罩了。刘云在浴室里，只能听到水龙头喷出的哗哗水声，她被雾气包裹得像一幅另类的油画。她闭着眼睛让水流冲着她的全身，冲着她的那些敏感的部位。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中，引发了刘云平时从来没有过的幻觉，她脑子里不停地浮现出，昨天雷老师给罗珊的那幅人体素描，罗珊的胸部真的有那么凸显吗？
刘云与罗珊一同考入天丰市艺术学院，同住一个校舍，同在一个班，还同坐一个课桌。已经快一年了，她还真没有注意罗珊的那个部位。
刘云的确是个纯洁的女孩，她们姊妹四个，她是家里老三。小时候她总是跟在姐姐们后面，从不抛头露面。尽管她比姐姐妹妹长得俊俏秀丽，由于性格的原因，怕见生人。家里来了客人，母亲喜欢让她出面来招呼，给家里争面子。而她一听到家里来了陌生人，就躲起来。考入天丰市艺术学院，她与众不同的俊俏和天生的娇羞，自然成了学校的校花，整天至少有几十双眼睛，把她的面容烘得火烫。就是这样被男女生重点照顾之下，久而久之，她已经习惯含羞地低头掩面走路了。真要把她全身扫视一遍，除了雷振雨老师和罗珊，再没有第三个人了。
尽管浴室里热水不停地从水龙头喷出，由于温差大，水雾越来越浓了。刘云睁开眼睛想调整一下水龙头，水雾弥漫，连浴室顶上的灯光都看不见了。于是她重新闭上眼睛，继续让水流冲洗。她把胸部调整了一下位置，一股热流直冲她的乳房，乳房颤了一下，一阵舒坦漫过全身。她的幻觉突然放大，那些莫名其妙的幻觉一幕幕上演，她好像不太相信自己真实的记忆，罗珊的胸部不可能有素描中的丰满，是不是雷老师故意地夸张了？她清楚地记得有一次罗珊脱内衣时，罗珊的胸部至少比她小一号，才过了几个月，罗珊的胸部就比自己的大了？越想越觉得奇怪，她就越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刘云睁开眼，不由自主地用手擦去浴室墙镜子上的水雾，她一看，把她怔住了。从镜子里看到的她，竟是一朵出水芙蓉，红通通的脸蛋，细长的脖子，浑圆稍稍下削的两肩，绸缎一样的皮肤上挂着星星点点的水珠，胸部已经丰满得让她难以相信这是自己了。
刘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胸部，已经不是那枚酸葡萄了，****有些泛红，像成熟的草莓。刘云见过无数素描与油画上少女的乳房，她曾经自卑过，她曾经羡慕过，她曾经不相信那些艺术是真的。现在镜子里的那对乳房，恐怕再好的艺术家，也画不出这么美妙的少女乳房了。
乳房上星星点点的水珠，忽闪忽闪发亮，像似晨露中欲放的花朵。殷红的乳蒂，似吐露的花蕊。
刘云被美妙的艺术陶醉了，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她的联想就不约而至。她想，如果雷老师能遇到这样的裸体模特儿，不知会怎样地激动！刘云相信，凭雷老师的天赋，一定能把镜子里的裸体画出来。
刘云梦游似的游移到雷老师的眼睛上，雷老师的目光在刘云脑海里浮动：雷老师长了一双女人似的双眼皮，但眼睛却是真正的男子汉，眼神里透出的智慧和力，是女孩子们无法抗拒的。他目光具有穿透力，每当雷老师的目光在课堂上碰到刘云时，刘云总是躲闪。
刘云十九岁了，已经是大女孩了。那些朦朦胧胧的东西天天在疯长，这种疯长是无法控制的。就在最近这一段时间以来，刘云越来越不敢正面看雷老师了。她对雷老师的感觉天天在陡增。
如果雷老师能画出镜子中的人体模特儿，那他准能成为天丰市的名画家。
刘云为什么老是想着，雷老师如何画好镜子里的裸体呢？除了她对雷老师的特别感觉外，刘云是个纯美主义者，她对美的理解，应该就是现在镜里的这样。
恍恍惚惚的刘云，重新被镜子里的雾气包裹。突然有人敲门，她听到罗珊在喊她。“刘云，开饭了，你怎么洗这么久？”“哎，马上好了。”刘云带着羞赧的声音回应罗珊。
这是星期天，住在城里的学生们都回家了，只有乡下和农场的学生在食堂就餐。
刘云关上了水龙头，她被罗珊这么突然一叫，所有的联想马上就中断了，她快速地擦干头上的水汽，穿好衣服，走出澡堂。
罗珊站在澡堂门口等她，罗珊看着刘云红彤彤的脸蛋，“澡堂太热了，外面这么冷，小心感冒。”“哎。”刘云嗓子有些发烫，声音带着嘶哑。
刘云盯着罗珊的胸部，才发现罗珊的胸部真的比以前高挺了，她在澡堂里已经欣赏了自己的胸部，她认为自己仍然比罗珊要丰满一些。看来雷老师的素描是真实的，关键是自己的胸部和罗珊的胸部，这几个月里都发生了变化。
“你怎么啦？你的眼神有些不对呀？”
“我的眼神咋啦？”
“你眼睛盯着我的胸干什么？”
“没有什么，是你太神经了，快走吧，食堂要关门了。”
“你还说呢，就是你磨蹭，你今天洗澡咋用了这么长的时间？”
刘云装着没听见，放开步子向食堂走去，罗珊紧跟其后。
晚自习完后，罗珊还没有睡意，她要刘云陪她到校园的操场一同遛遛。刘云仍处于兴奋中，也愿意与罗珊去散一会儿步。
今晚的自习课刘云就没有认真上，她觉得奇怪，她和罗珊的身体怎么就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也许罗珊还没有发现呢。
两人漫步走向操场，初春的寒气依然袭人，但空气比教室里清新多了。
罗珊问刘云，“刘云，你喜欢雷老师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雷老师结婚没有？”
“听说雷老师去年结的婚，他的妻子是天丰市文工团的舞蹈演员。”刘云对罗珊问这个问题，感到很奇怪。
寒气越来越浓了，刘云把外套衣服上的扣子全部扣上了，罗珊用双手抱住身子。
住宿楼的灯几乎都关了。刘云和罗珊在校园操场上走了几圈后，她们怕着凉，就回到宿舍。不一会儿，就寝的铃声响了，宿舍的灯一齐熄灭了。
校园沉浸在一片寂静中。
刘云虽然脱衣躺在床上，但她的情绪仍然没有平静下来，在澡堂里的那一幕幕，像是在放无声电影。她不相信自己有那样的美，她认为是雾气的原因，让她产生了幻觉。她认真地摸了摸自己的胸部，胸部的确是比以前厚实了，那两只渐渐躁动不安的乳房，显然是比以前丰满多了。难怪雷老师看她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了。
床上的罗珊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了，刘云说啥也睡不着，她在床上不停地翻转，雷老师的那双眼睛，在她心里越来越明朗，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雷老师的眼睛这样的在意。难道是雷老师给罗珊素描时，仔细观察了罗珊的胸部？或是雷老师在课堂上与她的对视比以前频率高了，刘云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地在乎了一个异性的细节，特别是她非常崇拜的雷老师。不过，她突然想起了罗珊在操场上散步时问她，雷老师结婚没有，罗珊为什么问起这件事？她问这事是什么意思？刘云一直把雷老师视为心灵深处的偶像，如果罗珊有什么非分之想，对刘云来说，这绝对是不允许的。在刘云看来，雷老师是她心目中唯一男性的标准，不准任何邪恶的眼神去亵渎。
刘云就这样被这些从没有过的思绪，搅得昏昏沉沉，终于她半睡非睡的入眠了，一个美梦在梦境中迷漫开来：在一个绿荫环绕的湖边，柳絮飞扬，有几枝杏花伸向湖面。上午的春阳格外的妖艳。她坐在湖边的草地上，身下垫着猩红的绸纱巾，春光把她打扮成春之花，这个世界有了她，这个春天才如此的绚丽。
她一丝不挂，雷老师坐在湖边的草地上，正在给她写生。她盯着雷老师的目光，如同在欣赏明媚的春光。她好像被暖烘烘的春阳烘得浑身发烫，她感到周身酥软，她飞起来了，渐渐地她那个珍贵的隐蔽的部位潮湿了。
突然的一声铃响，把她从美梦中吵醒，她的内裤湿了半边。
“刘云，昨晚睡得怎么样，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你感冒了？上午是雷老师给我们上人体艺术课。”罗珊伸出头，爬在床沿边问刘云。
“昨晚，我有点失眠，后半夜才睡着，头有些昏。”看上去刘云十分倦意，但眼睛里又显得非常的甜美。
“今天上午是雷老师的课？”
“你真的睡糊涂了，上午雷老师给我们上人体艺术课。”罗珊又复一遍。
刘云一听雷老师给他们上人体艺术课，心里突然慌了，她回忆起晚上的梦，她突然怕见雷老师了。真巧，今天上午就上人体艺术课。
上课铃声响了，照例是班长朱萍把黑板上的字迹和脏物擦干净。雷老师进来了，朱萍和同学们异口同声的叫一声：“雷老师好！”雷老师回应一声“同学们好！”
雷老师开始讲课了。
“同学们：今天上午我要你们讲人体艺术，人体艺术是什么？人体艺术就是人的形体的艺术。”
雷老师停顿了几秒钟，扫视了一眼同学们的反应，从讲台拿起一根完整的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人体艺术”这四个字。雷老师没有把粉笔丢在粉笔盒，两根指头捏着粉笔一端，不停地左右捏动。雷老师接着讲：“同学们，人本艺术在我国，是近代才形成的一门艺术，以前是讳谈的。但是，人体艺术在西方艺术中占有重要地位。古希腊人崇尚人体，古希腊的建筑上都有精美的人体艺术。黑格尔说过，人体是高于一切其他形象的最自由最美的形象。随着西方人体艺术的发展与传播，‘五四’运动后，一批中国艺术家到了法国、英国等国家学习人体艺术。现在人体艺术在我国已不再被人们认着是****的了。著名的人体模特儿汤加丽，给我们展示了东方女性人体的美。还有汤芳、******，更是以大胆的艺术风格表现中国女性的健康优美。我们在欣赏她们的人体艺术时，感受到了心灵的强烈震撼。她们的每一个肢体语言，都是在用艺术的方式，给我们诠释人体的奥妙和那眩目的大美。人体的美，是宇宙给这个世界注入了难以想象的奇妙，就像宇宙给天空了彩虹，给大地了鲜花，给大海了波涛。既然人体是高于一切其他形象和最自由最美的形象，那我们学艺术的，为什么不喜爱这种艺术呢？我多么希望在座的同学们，在人体艺术上有所作为，为我们的人体艺术增辉。我相信同学们有这样的潜能和创造力，特别是我们班上，有非常优秀的人体模特儿，只要大家能为艺术献身，就能够在人体艺术上有所作为。”
雷老师越讲越激动，他在讲话时，竟将手上一那根粉笔捏成了几段。他的脸上泛起一层红光，目光中透出兴奋的光芒。
雷老师讲到我们班上有优秀的人体模特儿时，眼睛盯着刘云十几秒钟后，才慢慢移到罗珊和朱萍的身上。
刘云无法专心听雷老师讲课，昨晚梦中的那些情景，像幽灵似的缠着她。她突然一抬头，她的目光正好与雷老师的目光对在一起，刘云像是触了电，似乎失去了控制。她的目光不停地躲闪，但又不由自主地向雷老师斜扫。刘云的脸红得像一团火，刘云只好低下头听课了。坐在她旁边的罗珊全都看在眼里。
罗珊凑近刘云耳边悄悄问道：“你怎么了?感冒了?脸好红啊。”
刘云被罗珊一问，两腮更红了。刘云把头抬了一下和罗珊悄悄说话，不时地偷偷看一下雷老师。她们悄悄地说话，也许被雷老师发现了？雷老师的目光又和刘云的目光对视在一起。刘云被这突如其来的目光射得不知所措。雷老师也感到刘云的目光异常，他的思路被刘云的目光搅乱了，忘记了前面讲到了那里，突然停顿了下来，同学们都觉得奇怪。就在雷老师非常尴尬的时候，下课铃响了。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儿。”雷老师窘迫地说。
是清明节前的那场风，一下把天丰市的春天刮过来了。
天丰市的春天比江南整整晚了一个月，当江南已经是日出江花红胜火了，天丰市还是冰天雪地。天丰市这个地方比较奇怪，只要清明节的那场风过，春立刻就返回大地了。这个春天真来临的时候，让你来不及准备，可以说那是一夜间春回大地的。绿得最早的仍然是河边的垂柳，红得最快的是园子里的杏花，小草自然也不甘示弱。在这样的季节，天丰市艺术学校的学员早已等不及了。这是老习惯，每年只要这场风过，准会有老师或同学们组织去野游和采风。
刘云和罗珊是农场的同学，她们对农场的春天特别依恋，经常给城里的同学们讲，农场春天的果园里，杏花是怎样的红，梨花是怎样的白，柳树是怎样一夜之间抽出嫩芽来的，有时还加些形容词，让城里的孩子们羡慕不已。
罗珊通知刘云，“刘云，雷老师要你准备一下，明天去天水河采风，除了你与我外，还有朱萍和班上的几个男同学，每个人都要准备画夹。雷老师说，这次采风的作品不但要作为一年的成绩，而且还要把好的选一部分，作为天丰市一年一度的美术作品展。”
“天水河那么远，怎么去？中午在什么地方吃饭？”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雷老师已经安排了。”
早晨，有微微的西北风拂过刚刚吐绿的林带。雷老师和刘云、罗珊、朱萍，和几位男同学坐在一辆小面包车上，他们穿行在郊区的林带里，一齐唱起“我是光，我是电……”的那首歌，仿佛就像一群天使。有一群白鸽一直跟在他们的车的后面。雷老师挥手，打着他比较特别的拍节，同学们自然而然的跟着雷老师的拍节合着音节。虽然没有伴奏，由于刘云、罗珊、朱萍天生的一副好嗓子，声音清越激昂。歌声溢出车窗与紧跟着车后飞翔的那群鸽子的鸽哨，一起在天水河畔的田野上萦绕。
一首歌唱完，雷老师要刘云唱一首《在希望的天野上》，雷老师被这时的田园风光陶醉了。罗珊却说：“这老掉牙的歌有啥好听的，唱一首《老鼠爱大米》吧。”坐在罗珊旁边的一个男同学说，要唱就唱一首周杰伦的《双截棍》。雷老师说，周杰伦唱的歌，歌词都听不清楚，旋律太快了，不符合节奏规范，一切音乐总是按照心律的节奏形成旋律的，周杰伦的歌唱起来让人喘不过气来。这位男同学却说，周杰伦的歌，具有现代生活快节奏的特点，他的歌里面夹着大量的说词，有时，说的比唱的好听。就在双方争论不下的时候，朱萍说来一首庞龙的《两只蝴蝶》，不知是什么原因，朱萍的提议竟让争执的双方接受了。大家都说可以。
其实，刘云虽然只有十九岁，但她非常喜欢《在希望的田野上》，这首歌在她们农场的土地上，伴随她度过了童年和少年的岁月，每当她听到这首歌时，她想起父辈们生活的土地，和那里耕种的乡亲们。刘云就有一种特别的感受，也许雷老师这时的心情和刘云是一样的。
《两只蝴蝶》又在车厢里回荡起来，不过车厢里坐着的有七只蝴蝶，雷老师、刘云、罗珊、朱萍、还有几个男同学。这七只蝴蝶只有雷老师年龄大一点，不过他也大不了同学们几岁。尽管这样，他们在欣赏音乐方面竟有如此的差距。的确，这个年代的节奏太快了，你还没有适应过来，新的流行和新的时尚又开始了，人们对艺术的认识有没有标准？人们对生活的理解将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是不是艺术越荒诞越猎奇越好？艺术会不会随着快节奏的工业时代消亡，雷老师陷入了沉思。
天水河的春天比天丰市来得早，与这里有充足的水源有关系。河水湛蓝，河边的柳枝已抽出了嫩枝，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在小草中悄悄地开放。天空倒映在河中，分不清天与河的界线。天水河的尽头是辽远的地平线，绿色、蓝色、一直延伸到天与地的分界线。
天水河绕过一个大湾，大湾处形成一个天然的河心岛，岛上住着一户牧羊人。牧羊人住在岛心的高台上，高台上有片开阔的平地，平地的前方是一片低洼的沼泽地。雷老师他们的车开不到牧羊人住的那片草坪上，车只能停在与草坪相隔一公里远处的沙石路上。他们只有徒步穿过沼泽，才能到达那片草坪。
牧羊犬大概已经闻到了有陌生人来的气味，疯狂地向雷老师他们的方向冲过去。好在被那一片沼泽地阻住了。牧羊犬朝着雷老师们狂吠。过了不大一会儿，只见一位头发零乱，面堂黝黑的牧羊人，骑着一匹枣红马奔过来，把牧羊犬拦了回去，然后圈在一个木栏里。牧羊人再转身上马，向雷老师们慢步走过来。
牧羊人的形象已经清楚地出现在雷老师们面前，高大的身躯，花白蓬乱的头发，穿着一件没挂皮的老羊皮袄。
牧羊人骑马涉过了沼泽地，很快地来到雷老师他们面前。牧羊人跳下马，快步向雷老师走来。
“雷老师，你说你上星期过来，我在家里等了你一天，直到晚上你都没有来，我想，这个星期天你准会来的。”牧羊人边走边对雷老师说。
“老杨，上星期学校来了一位内地的教授，我们全校的老师都参加了接待，接待活动一直到晚上，真对不起，让你白等了一天。今天我带了几个同学来写生，又来打搅你了。”雷老师说着，把刘云、罗珊、朱萍和另外的几个男同学，一一介绍给牧羊人。
“雷老师，你就不要说客套话了，你是我的贵客，同学们也是我的贵客呀！”牧羊人笑眯眯地看着刘云、罗珊、朱萍。“雷老师，你带来的这几位女学生，个个都是天仙，像电视里的模特儿。”经牧羊人这么一说，刘云的脸绯红了，罗珊显得很得意，朱萍有些不好意思。
“走，到屋子里先喝口茶，你们再写什么‘生吧。’”牧羊人说。
“老杨，先让同学们把作业完成，再到你房子去做客，这会儿天气特别的好。”“那也好，我给你们去准备中午饭，让你的学生尝尝我这里的清炖羊肉。”“每一次来都这样的麻烦你，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雷老师，你又说格外的话了吧，我们交往这么多年了，我都把你当成亲弟弟了。每次来我都非常的高兴。那你们现在忙去吧，完了早点过来，我回去杀羊。”牧羊人把马屁股一夹，一溜烟地飞奔回去了。
雷老师给刘云罗珊她们说，他刚分配到天丰市艺术学院，第一次写生就到了老杨的牧场。那是一个冬天，雷老师想写生一幅天水河封冰的油画。立冬后的没几天，河面已经全封冰了，但有些地方的冰结得还不坚实。雷老师轻步走上封冰的河面，他看到河面上游处一公里的地方，冰凌堆砌得像一座小山，形态特别的壮观。雷老师想，如果能把这个景观画出来，那一定是一幅感人的作品。雷老师就慢慢地向冰凌那边挪动，谁知那一带的冰层特别的薄，雷老师快要走到冰凌的地方，河面突然一声巨响，随后河面的冰层爆裂开来，裂缝达到二十厘米来宽。紧接着，冰层下面的河水像泉水一样涌出来。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候，雷老师看到一位牧羊人骑着一匹枣红马，慢悠悠地走过来，后面跟着一条肥大的黑色的牧羊犬。雷老师见有人来，就拼命地呼叫“救命呀！救命呀！”牧羊人听到雷老师的呼喊声，急忙赶过来。牧羊人见雷老师非常的危险。牧人知道，如果河水继续往上涌，河水压迫冰层，不一会儿，雷老师现在爬着的那块冰就会继续破裂，雷老师就要掉进冰冷的天水河。一旦掉入河里，任何办法都不能把他救起来。
牧羊人让雷老师不要动，他马上想办法。牧羊人返转马头，在马屁股上狠狠地抽一鞭子，牧羊人的马飞一样奔驰而去，黑色的牧羊犬见主人已走，朝着雷老师叫几声，随牧羊人跑了。不到十分钟，牧羊人骑着马和牧羊犬又回到河边。这时的雷老师快要坚持不住了。雷老师见牧羊人将一条二十来米长的绳子，一头系在牧羊犬的脖子上。绳子系好后，牧羊人抱住牧羊犬，脸贴在牧羊犬的耳朵上，不知说了一些什么。牧羊人说完后，在牧羊犬屁股上一拍，大吼一声，吼毕，牧羊犬像一位勇士，纵步跳下冰层，一刹那就冲到雷老师的面前。牧羊人叫雷老师迅速地系下牧羊犬脖子上的绳子，绑在自己的腰上。雷老师照着牧羊人说的方法，很快地绑好绳子。牧羊人用力拉绳子，牧羊犬跟在雷老师身后紧紧地护卫。不一会儿，雷老师就被牧羊人拖到岸边。
雷老师的衣服全都结了冰。牧羊人把雷老师扶上马驮回自己的家，然后烤干雷老师的衣服，又给雷老师熬了一碗羊肉汤。雷老师满面泪涕，不知怎样感谢牧羊人。
牧羊人说，他一人住在这岛上，老伴已去世多年了，孩子都到外地去了，孩子们多次让他搬出小岛，但牧羊人舍不得离开这里。他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他爱这里。牧羊人说，他姓杨，以后让雷老师叫他老杨就行了。
雷老师回到学校后，买了很多礼品去谢老杨，雷老师还把他特别喜欢的几幅画送给了老杨，从此他们就成了忘年之交了。
雷老师讲完这段奇遇，同学们对老杨充满了无比的敬意。
雷老师把同学们叫到跟前，要同学们在写生之前，务必注意一些基本要领。雷老师说：“写生最怕没有主次，不分虚实，到处详尽细致，具体周到，没有重点，使人看得眼花缭乱，抓不住中心。写生不仅要画出对象的体形结构，表现出对象的形象感觉，还应该主题鲜明，使人看了一目了然。”
“写生重点要突出整体感，整体感就是描写表现中心，也叫主体。整幅作品以此为中心。描写形式、处理方式、重点部位均应围绕这一中心考虑处理，其他部位、情节都是从属的、次要的、是为衬托表现这一中心服务的。同学们明白了吗？”同学们都说，明白了。
“同学们，抓紧时间，现在的光线非常好，色彩透视效果也特别好，你们选好自己的题材，写生去吧，我给刘云来一幅水彩画。”雷老师把同学们安排好了，叫刘云过来。
罗珊见雷老师叫刘云，心里非常不好受，她盯着雷老师，“雷老师，你看我画河湾的柳树还是画草坪？”
“你画垂柳吧，现在这垂柳多么的嫩绿，你能把垂柳的姿态画出来，能画出它春天的喜悦，你今天就是最大的收获了。”
罗珊心里不服，她觉得自己比刘云至少有气质些，论长相，她也不比刘云逊色。而画面表现的人物最重要的是人物的气质，没有气质想当人体模特儿，再漂亮也没有用。
刘云按照雷老师的安排，坐在一根很大的柳树根部，嫩柳垂下的新枝拂在她的脸上，她披一件水红色的纱巾，背景是弯曲的天水河，绿色的大地与湛蓝的天空融为一体，刘云像天地间一朵吐蕊的小花。
雷老师把画夹支好，调好色彩。看了看刘云。
“刘云，你把头再扬点，不要紧张，你要像是自然地在欣赏这里的风光。”
不知咋的，这环境与刘云梦中雷老师给她画裸体的环境特别的相似，刘云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那甜蜜的可怕的梦境，她想起梦中自己一丝不挂的时候，她突然不敢看雷老师了。她觉得她心里不纯洁，雷老师的那双眼睛，什么样的事他都会看出来。刘云越是想强作镇静，心里就越是慌乱，她越不敢正视雷老师。
“刘云，看我这里，看我的眼睛，自然一些。”
刘云以为雷老师已经看出了她心里的东西，本就不自在的目光更羞涩了，她心里更慌乱了。
“刘云，你今天怎么了，你心里好像有啥事，目光不对呀？”
雷老师一说刘云心里有事，刘云认为雷老师也猜出了她心里想的事，她干脆把头低了下来。
雷老师生气了，“罗珊，你过来，你来当模特儿，刘云今天不对劲。”
罗珊高兴极了，心想，今天本就是自己当模特儿，刘云该服气了吧。
其实刘云从来就没有和罗珊争过高低，只是罗珊自己要与刘云攀比。
刘云总算逃离了这种尴尬的场面，她很快地从树根上走下来。罗珊欣然地坐到树根上，照着刘云的装扮，罗珊非常得意。
“刘云呀，刘云，你就是不争气，多好的机会，为什么就这样没出息。”刘云自己对自己说。
天气特别好，再加上罗珊神采飞扬，不一会儿，雷老师就把罗珊的这幅完成了。雷老师对这幅水彩画特别的满意。
“同学们，过来指点指点。”同学们知道雷老师已经完成了对罗珊的水彩画。雷老师有个习惯，他每完成一件作品，喜欢让别人点评一番，一是让人肯定他的作品，二是想让人提一些意见，三是他可以现场教学。
“哇！这么美的人物画，太好了。”同学们几乎异口同声地叫起来。朱萍上来抱住罗珊，“罗珊，你看，你多美呀！你要做专职模特儿，一定会是国家级的呀。”
“雷老师，您这幅画今年准会在天丰市获大奖。”几位男同学说。只有刘云默不作声。她心里想，如果今天自己的状态好，那有罗珊的份儿。
雷老师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刘云，说：“今天如果是刘云，这幅画一定还会好，刘云的眼睛非常入画，可惜刘云今天的状态不好。”
罗珊在旁听了雷老师称赞刘云，很是不高兴，“雷老师，你再给刘云画一幅，今天的天气和这里风光都不错呀。”罗珊是带着情绪把这话吐出来的，别人听不出来，刘云能听出来。
罗珊经常暗地里与刘云争强斗胜，刘云总是让着她，久而久之，罗珊就认为刘云真的不如她了，她没想到雷老师对刘云的印象这样的好。
“今天没有时间了，老杨的清炖羊肉可能已经好了，我们过去吧，改天给刘云画一幅。”
刘云听了雷老师的话，才知道雷老师对她的评价。刘云心里明白，雷老师和同学们都喜欢她，尽管她从来不与同学们争高低，也不惹是非，不把自己的美作为一种资本炫耀，但还是引起罗珊的嫉妒。刘云自己认为，她与罗珊朱萍都差不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刚才雷老师在同学们面前，说她的眼睛好看，这样反而让她不好意思了。
不过，今天雷老师一开始找她做模特儿，雷老师肯定认为自己比罗珊和朱萍要强一些。况且朱萍几次当作自己面，说自己的眼睛和别的女孩有着不同的感觉，身材的曲线与罗珊相比，更显得柔和受看。朱萍还说过自己比罗珊长得好看多了。刘云虽然认同朱萍对自己的评价，但是，她仍然把自己和罗珊、朱萍视为一样。今天她第一次听到雷老师当作同学们这样说，她的心里起了波浪。
“同学们，作业没有完成的下午再做，把东西收拾一下，现在吃饭。”
雷老师和同学们一齐向老杨家走过去。
老杨正在往一个大木盆里舀羊肉。
老杨见雷老师们回来了，边舀边高兴地说：“雷老师，你们尝尝，这是半年的小羊羔肉啊，味道有没有你们城里的鲜？”
羊肉的香味，已经弥漫在整个屋子里了。同学们都馋涎欲滴了。
“雷老师，你们快动手，晌午已经过了，大家一定饿了。”老杨叫雷老师和同学们快动手，老杨很兴奋，
同学们几乎早上都没有吃饭，大家也不等雷老师发话，就动起手来了。
雷老师没有立刻吃。他又支起画夹，取出颜料来。
“你们吃吧。老杨，你已坐好，和同学们一块儿吃，我给大家来一幅。”
大家边吃边说老杨炖的羊肉味道好极了，谈笑风生，雷老师一笔一画地画起来。
“雷老师，你也来尝尝，你也饿了。”老杨催雷老师快来吃。雷老师说：“你们不管我，都放自然点。我把这幅画画好，再陪你们。”
大家狼吞虎咽一会儿就吃饱了，雷老师的速写也好了。老杨过来一看，“雷老师，你真神，你把我们都画活了，你看，把同学馋的样子都画出来了。”老杨抿着嘴角上的油，笑眯眯地说。
“老杨，这幅画送给你，作个留念，你我年年见，同学们可不一定啊，他们毕业了，各奔东西。今天我带来的这几个学生，可是这几年我带的最好的学生，说不准他们当中就会出一两个名画家呢。”
“这么好的画，我哪敢收呀，不过，能留下作个纪念，那真是太好了。”老杨嘴上说不敢收，但他心里太想要这幅画了。雷老师让老杨不要客气，留给自己送给老杨，都是一样的。老杨感谢不尽，推让一阵，收下了这幅画。
吃饱饭，还有两个男同学的作业没有完成，除了这两个男同学外，其余的同学都到河边玩去了。雷老师和同学们，在河滩上捡石头，玩沙砾。天水河是季节性河流，雪山上的积雪现在还没有融化，山洪没有下来，河床全露出来了。河滩安静得可以听到大地的呼吸。沙丘干干净净，沙粒中闪烁着各种光斑，奇异的石头到处都是。刘云、罗珊、朱萍她们垒起了沙堆。雷老师在找自己喜欢的怪石。
这样的时刻，时光好像过得特别快，一晃两个小时过去了。两位男同学已把作业完成了。雷老师让同学们收拾好东西。雷老师说：“同学们，今天，我们的采风活动就此为止吧，下午五点钟，我还有一节职大的课。”
同学们哪里舍得离开这里，男同学们向雷老师请求，他们再玩一会儿。罗珊一直很兴奋，也说再玩一半个小时。只是刘云不吭气，但刘云还是想在这里多玩一会儿，虽然今天的表现不太好，但是，与雷老师这样地近距离接触，平时是没有机会的。况且雷老师当着同学们称赞了她，让她增添了自信。同时，还吃到老杨叔叔家里鲜美的羊羔肉，她心中一样的愉快。
尽管同学们向雷老师请求多玩一会儿，但是，雷老师必须得走，他如果回晚了，就会耽误他的课。他们是坐一辆车来的，也必须要走在一起。同学们无奈，只有依了雷老师。
同学们恋恋不舍地告别了老杨，坐上车，大家齐声向老杨招手，“老杨叔叔：谢谢您了！老杨叔叔；再见！”老杨的那条大黑狗，站在老杨的旁边不停地摇尾巴。
同学们上了车，罗珊要让雷老师来一首歌。雷老师说可以，他要唱“在希望的田野上”。这次大家都没反对，包括罗珊。也许，在采风的短短的时间里，大家一致感受到乡村的大美和老杨叔叔的热情。
“我同意！”罗珊站起来高高地举着手，几位男同学也举手同意。刘云自然也不会有意见，刘云非常喜欢这首歌。
雷老师深情地唱起来，他那磁性的动情的声音，把刘云、罗珊、朱萍的情绪带到了极致。男同学们大声地附和，优美的旋律从车里传出，飞扬在乡间的林带中。
大家正在纵情高歌时，突然一辆拖拉机从岔道口上蹿上来，这时开车的师傅，也跟着在哼这首歌的曲子。师傅年龄比雷老师和同学们大，他是听着“在希望的田野上”长大的。师傅没有听过雷老师这样的好嗓子，师傅已经陶醉在这优美的旋律中。
冲上来的拖拉机，横在雷老师他们的车前方，已经不足三米了。由于师傅没有事先的警惕，这辆拖拉机又是严重的违规，直直开进了雷老师们车行驶道的中间。师傅急忙踩刹车，但已经来不及了。师傅本能地把方向盘用力向右猛扭了一把，想让开这辆拖拉机。这车突然一个六十度的大倾斜，师傅的方向盘可能是打过了，雷老师他们的车直冲向了林带，同学们一阵尖叫。
雷老师坐在副驾驶室，与开车的师傅平行坐着。雷老师的右手好像被什么东西震动下，他下意识叫了一声。
车已停在两棵大树的中间。师傅算是很老道了，如果没有经验，这车不是撞上拖拉机就是撞到树上，无论是撞上拖拉机或是撞在树上，那后果都不堪设想。师傅吓了一身冷汗，他喘了一口粗气，打开车门，愤怒地冲向拖拉机驾驶员。拖拉机驾驶员吓呆了。几位男同学跟着师傅跑过来，一齐上去要揍拖拉机驾驶员。刘云、罗珊、朱萍吓得惊魂未定，还坐在车里发呆。雷老师觉得自己的右手有些麻木，他看到师傅和男学们要揍拖拉机的驾驶员，他急忙下车来劝解。雷老师见拖拉机驾驶员头发蓬乱，一身尘土，满脸都是黑糊糊的，可怜兮兮的样子。雷老师劝师傅，不要和拖拉机驾驶员发生冲突，先检查下自己的车有没有受损的地方，再和拖拉机驾驶员理论。
经雷老师的一番劝阻，师傅的火气算是平静了下来了。师傅走到自己的车前，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车丝毫无损。但是，车要倒出林带，开到公路上去，就很困难了。雷老师跟拖拉机的驾驶员说，让拖拉机把雷老师们的车拉出林带。拖拉机驾驶员取下车上钢丝绳，不费劲地就把雷老师们的车拖上来了。
拖拉机驾驶员不停地向雷老师们和师傅赔礼，师傅见拖拉机驾驶员态度非常好，主动的积极地把自己的车拉上公路，自己的车没有什么地方受损，雷老师又不停地劝解，师傅接受了拖拉机驾驶员的赔礼道歉。
在雷老师的调解和师傅的理解下，这场差点儿造成的冲突，就这样化解了。但是，几位男同学脸上的怒气还是未消。
师傅和拖拉机驾驶员分别上车，各自开车上路了。
事故后，师傅的车开得很慢，刚才大家唱歌的兴致因车祸也荡然无存。几位男同学仍在唠叨，说不该白白地放过了拖拉机驾驶员。师傅说，拖拉机驾驶员今天碰上雷老师这样的好人，不然，定要让他放一点儿血。
车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一个接一个地声讨拖拉机驾驶员。雷老师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的右手有些麻，不知是刚才碰伤了还是其他原因。罗珊见雷老师的脸有些发黄，她突然看到了雷老师袖子上渗出的血迹。
“雷老师，你受伤了，你的袖子上有血！”罗珊一叫，大家立刻停止了对拖拉机驾驶员的声讨。师傅把车停了下来，同学们叫雷老师下车，看看是什么问题。雷老师下车后，同学们把雷老师的袖子挽起来，他们看到雷老师右手关节处有块红肿，红肿处在渗血。他们让雷老师把右手挥一下，雷老师的右手怎么也抬不起来，这说明雷老师很可能右手的关节处骨折了。刘云、罗珊、朱萍听到男同学这样的分析，她们三人呜呜地哭起来了。
几位男同学让师傅赶紧把雷老师送到医院。
“没关系，同学们，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就行了。大家不要担心。”雷老师见大家这样的为自己担心就安慰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