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容
修《清史稿》时,婉容未死,故无传,特将《清史稿·列传一·后妃·论赞》录于此,作为小结:论曰:世祖、圣祖皆以冲龄践祚,孝庄皇后覩创业之难,而树委袭之主,政出王大臣,当时无建垂帘之议者。殷忧启圣,遂定中原,克底于升平。及文宗末造,孝贞’孝钦两皇后躬收政柄,内有贤王,外有名将相,削平大难,宏赞中兴。不幸穆宗即世,孝贞皇后崩,孝钦皇后听政久,稍稍营离宫,修庆典,视圣祖奉孝庄皇后’高宗奉孝圣皇后不逮十之一,而世顾窃窃然有私议者,外侮迭乘,灾棧屡见,非其时也。不幸与德宗意指不协,一激而启戌戌之争,再激而成庚子之乱。晚乃一意变法,怵天命之难谌,察人心之将涣,而欲救之以立宪,百端并举,政急民烦,陵土未乾,国步遂改。综一代之兴亡,系于宫闱。呜呼!岂非天哉?岂非天哉?
郭布罗?婉容(1905-1946)字慕鸿,别号植莲。祖先达斡尔族,隶属正白旗,原籍黑龙江省龙江县杧牛屯。婉容出身于世袭贵族家庭,其曾祖父长顺曾任吉林将军,曾为大清屡建殊勋。其父荣源继承了祖上留下的大批地产,后任清宫内务府大臣,其母爱新觉罗?恒馨是皇族毓朗贝勒的次女--人称“四格格”。她是荣源在原配夫人死后继娶的妻子。外祖父爱新觉罗?毓朗是乾隆皇帝长子永璜(封为定王)的五世孙,系清末显要人物。
婉容1905年生于北平帽儿胡同荣源府内。后随父母移居天津。曾就读于一所美国教会学校,学英语,弹钢琴,特别喜欢爵士音乐,加上容貌端庄秀美,清新脱俗,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因此在满族贵族女性中颇具声名。1922年,以家族势力入选皇后,并与溥仪完婚,时年十七岁。1924年,冯玉祥政变,婉容随溥仪被逐出宫,流徙于醇王府、日本公使馆后,旋至天津张园、静园。
1932年3月,在日本特务护送下,婉容经旅顺辗转抵达长春,成为伪满洲国的“执政夫人”,言行均受到日本人的严密监视和限制。期间曾秘密与国民党代表顾维钧联络,拟逃离长春未果。1934年6月,伪“满洲国”建立,成为伪满洲国的“康德帝后”,后因“秽闻”被打入“冷宫”,身体和精神处于崩溃边缘,嗜毒成瘾。
1945年,伪满洲国灭亡后,婉容流浪于长春、通化、吉林之间。1946年病逝于吉林延吉监狱,终年四十一岁。
婉容是中国历史上的最后一位皇后。她一生虽然有皇后的名誉和地位,却没有享受到皇后应有的权力和尊荣。正如末代皇帝溥仪所说的那样&“她如果不是在一出生时就被决定了命运,也是从一结婚就被安排好了下场。”
1922年12月1日,是中国末代皇帝爱新觉罗?溥仪大婚的日子。在这次大婚中,年方十七岁、仪态万方的婉容被娶为皇后。
婉容自幼长于深闺,姿质天然。据接近她的人回忆,婉容不仅体态姣好,姿色迷人,而且举止文雅,谈吐得体,琴棋书画样样都精,是一位富有教养的才女。但是婉容被册立为皇后,却不完全是因其才色,而是出于某种偶然的“圈定”。
1921年初,溥仪刚满十五岁,逊清皇室就开始为溥仪的婚事做准备。端康太妃和敬懿太妃都想让自己的亲信当选皇后。在议婚时争执不下,最后拿出一张照片让溥仪本人来确定。溥仪后来在《我的前半生》一书里回忆道:“四个人都是一个模样,身段都像纸糊的桶子。每张照片的脸部都很小,实在分不出丑俊来。如果一定要比较,只能比一比旗袍的花色,谁的特别些。我那时想不到什么终身大事之类的问题,也没有个什么标准,便不假思索地在一张似乎顺眼一些的相片上,用铅笔画了一个圈儿。”溥仪圈定的这一位是满洲额尔德特氏端恭的女儿文绣。这正合敬懿太妃的意。但端康太妃竭力反对。溥仪只好又在她满意的照片上面了一个圈,这就是婉容。最后在宫中两派争斗下,婉容被册封为皇后,文绣被立为妃子。
1922年12月1日零时前后,虽已退位却依法拥有尊号的清朝皇帝宣统,身穿龙袍"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来到庄严肃穆的乾清宫内升座,亲送凤舆出宫,前往地安门帽儿胡同后邸迎娶婉容皇后,从而揭开了末代皇帝大婚的盛大典礼的序幕!
婉容是我国历史上最后一位得到迎娶皇后礼遇的女性。当时清廷已被推翻十一年,中国社会已进入民主共和时代,但末代皇帝婚礼之隆重,较之以往帝王的婚礼毫不逊色。
清宫钦天监为宣统皇帝大婚选定的奉迎礼吉期是壬戌年十月十三日寅时。为了保证皇后进宫的吉期,凤舆将提前两个时辰从宫内出发。
钦天监的选择代表着天意,既然已把奉迎礼定在寅时)至5时),则迎娶过程只能安排在深夜了。钦天监同时还算定,皇后升舆、降舆必须避开亥(21至23时)、卯)至7时)、未(13至15时)“三相”。因此,若安排在上午、下午或上半夜,也不甚适当。而且后半夜里整个城市都歇息了,正好在大街上摆场面,又是月儿将圆的时候,黑夜也跟小白天似的,一点儿不碍眼,不妨碍礼仪的举行。
载涛贝勒负责总办大婚典礼的一切事宜。载涛受命后查阅了《大清会典》及历代皇帝大婚档案,决定按同治皇帝婚典的模式进行,并考虑酌添民国以来的新花样。经过预算,确定“大婚经费力求撙节”,总开销按当时报道主要有两种说法:1922年10月28日《平报》说:“清帝婚礼用费”,“近由筹备婚礼处王大臣核定为四十万元”;1922年10月30日《国(:强报》说,“因库款支绌,经婚礼大臣载涛、朱益藩、绍英、耆龄等会议,:力为缩减,议定大婚经费(统计)一百万两”。百万两即百万元,两说相容距甚远。这不过是预算,实际花多少怕是弄不清了。就算是花了四十万元,按当时价格可以购买二十万袋“洋面”,实在也够奢靡的了。但据知情者说,清朝宫廷里有惯例:皇室的花销中包括了养活内务府人员所需的费用,所以内务府呈报的商品价格往往高出物品本身的许多倍。例如,一个鸡蛋要报三两银子。曾有一个掌故就是说明这种情况,有一天,溥仪问自己的老师今天早饭吃了什么,老师说吃了两个鸡蛋,一个果子。溥仪便惊诧地说,老师你真是太奢侈了,这在宫廷里可要花十几两银子。由此我们也许可以猜想那巨额的婚礼费用,有多少是落人了皇宫仆人的腰包。
为了筹措这笔浩大开支,清室曾“备具公文”向中华民国政府追讨历年积欠的“优待费”,答复是“碍难照办”。继而商定向英国汇丰银行抵押意金葫芦以及珍珠、翡翠和珊瑚制品等共千余件,都是乾隆、道光、咸丰历朝遗物,有很高的文物价值。随后将其中的金银器皿分装四十一箱,将瓷器、玉器陈设品分装两大木桶,于1922年11月2日用十一辆汽车运往东交民巷英国汇丰银行。后因赎回抵押品的款项始终不能筹足,这些国宝也就因超越时限而“押死”,成为伦敦的财富了。这便是宣统皇帝盛大婚典的背景。
明亮的月光笼罩着巍峨而森严的紫禁城。从辛亥革命后不久隆裕太后代宣统皇帝下诏退位起,这里虽然也热闹过几回,譬如1913年隆裕皇太后出殡那天?’1917年溥仪因张勋复辟而第二次登基那天,但都没有这一次来得隆重。
清朝历代皇帝大婚,迎娶皇后的凤舆均由紫禁城正门午门进宫。明清两代出人午f]有严格的等级规定,其中等级最高的便是午门的中门,实际是皇帝的专用门。但是,允许皇后在大婚典礼中乘喜轿人宫时通过一次,还允许殿试中状元、榜眼和探花的三个人出宫时走一次。至于文武官员、宗室王公等只能依身份出人午门的东偏门、西偏门以及东西两拐角处的左右掖门。对于皇后来说,一生中也只有唯一一次机会能够通过午门的中门。这真是一身荣耀、九族沾光,哪里是筒单过一道门的问题呢!
民国以后,紫禁城内的太和殿、中和殿和保和殿转归北洋政府使用。溥仪的生活圈被限定在紫禁城的后半部,因此迎亲喜轿不但不能再进大清门、午门的中门,也无权使用前三殿范围内的东华门和西华门。
如果让堂堂皇后从紫禁城的后门--神武门进宫,实在有失隆重。经大婚彳L仪处与北洋政府反复磋商,决定为皇后进宫破例开启东华门。
那天,东华门左门柱上还高悬一块红色纸匾,
上书“观礼、庆贺人员均由神武门出入”字样,表明此门是专为皇后婉容开放的。差不多有十年未下门闩的凄凉、冷清的东华门,一下子充满了喜庆的气氛,变得热闹而气派起来。
高高低低不同层次的观礼人员,自11月30日入夜起便陆陆续续由神武门入宫来了。神武门前汽车、马车、骡车摆得满满的,神武门门额也装饰成了彩棚。从婉容娘家住所到皇后宫邸,沿途更是观者数万,军警林立。汽车、马车、洋车难以计数。迎亲队次序为:步军统领衙门马队、警察厅马队、保安马队、军乐两班……最后是皇后所乘的二十二抬金顶凤舆及清室随从。参加庆贺瞻礼的显贵达二百三十七人。其中议员二十余人,外国要员二十余人。
宣统皇帝溥仪踩着子夜的更声跨进乾清宫。这里已在皇帝宝座前摆放了三张礼桌:中间的桌上放着“节”,它象征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力;东桌放置着“金册”,西桌放置着“金印”,它们并非册封皇后的用品,册封典礼已在头一天举行,“册文”和“宝文”也已送到婉容手里了。这“金册”,和“金印”表示着皇后备受尊崇的地位,是皇帝送给皇后的最重要的礼物。容当宣统皇帝跨进乾清宫之际,悬挂在宫外东西屋檐下的钟、鼓、石磬等古老乐器耸然鸣响。王公大臣、正副使节以及观礼人员等依身份、地位分班次进殿行三跪九叩大礼。向新郎皇帝表示祝贺,礼成乐止!正天使载振和副天使昭煦跪听宣读迎娶皇后的圣旨并受“节”。当溥仪“降座”离开乾清宫时,“中和韶乐”再奏《显平之章》这时,迎娶皇后的仪仗队已在乾清门外乃至景运门外列队待发了。
载涛作为大婚典礼的总操办人,把贴身照料新人和布置喜房的任务交给了自己的嫡配夫人姜婉贞。姜氏出身广东名门世家,从小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工于诗书,擅长绘画,广有见闻,谈吐文雅,为人机敏,处事果断,在溥仪的大婚典礼中还真露了几回脸。
凌晨一时过后,迎亲仪仗排列就绪,溥仪乃派使臣率姜婉贞以及前内务府大臣增崇之妻和两名命妇,由若干女官陪同,把一柄“御笔用宝龙字如意”安放在凤舆内正中。随后起轿,从东华门出宫。凤舆发走之后,载涛之妻等福晋、命妇、女官又前往皇帝洞房坤宁宫东暖阁,为新娘和新郎铺设龙凤喜床。绣有“龙凤呈祥”精美图案的被褥也是在杭州订制的。喜床中央放一个装满珍珠、宝石、金银钱以及五谷之类的“宝瓶”,喜床四角各放一柄如意。铺设完毕,她们便出神武门抄近路往皇后府邸去了。与此同时,溥仪另派蒙古亲王那彦图、蒙古郡王贡桑诺尔布、载泽和溥信等四位御前大臣在乾清宫照料一切,他自己则退处乾清宫西暖阁休息,等候皇后人宫。
庞大的迎亲仪仗,充分显示了三百年清朝统治的“余威”。迎亲队伍超过三千人,由东华门出东安门,踏月夜行,浩浩荡荡地向北而去。一路之上,黄沙铺道,净水泼街,到处有红、黄两色装饰。这里从上半夜起就由警察厅宣布戒严了,然而,马路两旁仍是人山人海,万头攒动。他们大体都是住在这一区段的居民,却不许随意走动。至于得到允许可以观礼的中外人士,都佩戴一枚“小朝廷”发放的钢质徽章,见章放行。
在扎着彩坊的皇后府邸大门前,皇后之父郭布罗?荣源、皇后之兄润良和皇后之弟润麒,早已跪在那里迎接圣旨和圣节的到来了。迎亲仪仗队抵达之后,父子三人首先面对圣旨和圣节恭行三拜九叩大礼,继而随正、副天使进院,凤舆也随之抬进前院。然后,撤下在太仆寺雇佣的普通轿夫,换上太监,再一直抬进内院,放在正房台阶前,面朝东南。这个方向也是清宫钦天监规定的。抄近路先期而至的姜婉贞等福晋、命妇和女官请皇后梳双髻,戴双如意,穿“龙凤同和袍”,一切准备停当。凤舆到后,由正天使载振宣读圣旨,皇后亲自接旨并行礼。据庄士敦说:“她跪在地上,然后行一系列复杂的礼,包括六次手臂下垂、头部微抬的起身,三次下跪和三次鞠躬。对于一个妇女来说,这种礼节等同于最尊崇的跪拜--九次屈身叩头。”行礼毕,接受金册和金印。与此同时,姜婉贞等又为皇后升入凤舆而准备了。她们先燃藏香,在凤舆内熏绕一圈彡L,再熏皇后用以盖头的锦帕。熏完,将凤舆内正中那柄“御笔用宝龙字如意”移到旁边,请皇后手执苹果和如意,搭上盖头,升入凤舆。待首领太监刚刚垂下舆帘,抬轿的太监们便一个个伸直了腰板,经过内院、外院,一直抬到皇后府邸大门外,再换用太仆寺的普通轿夫,打道回宫。
凤舆经东华门进入紫禁城,又被缓缓地抬到景运门,太仆寺的普通轿夫就在这大理石台阶下最后被撤去了,接过轿杠的太监们庄严而谨慎地把凤舆一直抬到乾清宫前正冲着皇帝宝座的地方放下。从东华门到乾清宫,所经各门门座前后全部铺设了棕毯,凤舆起落的几处地方铺设了红毡。
照满族传统,新郎要在新娘下轿之前向其头顶上方连射三箭,为的是赶走黑煞神以确保平安。对于皇帝来说还有另外一层意义:皇后地位尊崇,但在皇帝面前也是奴才,向她射箭表示她也必须接受惩罚。起初溥仪挺有兴趣,接过箭来要射,却被姜婉贞挡住了。她考虑到溥仪高度近视,大婚典礼的场合又不能戴眼镜,一旦失手伤了皇后就不好办了。溥仪听了这话有道理,也觉得没必要墨守陈规陋习,遂临时传谕把射箭仪式免了。
按清宫祖制,在皇后下轿之际,前一日入宫的淑妃要亲率女官和宫女:等膝行跪迎,以示皇后与皇妃间的等级尊卑。溥仪想想似也无此必要,既容已免了皇后挨箭,索性也让淑妃别下跪了,于是再度宣旨免去跪迎之礼。
溥仪被弓丨导着先往洞房一坤宁宫东暧阁去了,有资格随凤舆来到乾清宫的王公大臣、清室内务府高级官员以及皇帝的师傅们也都退去了!凤舆周围只剩下姜婉贞等福晋、命妇、女官和太监"皇后这才由人们拥戴着走出凤舆。姜婉贞立即上前接过皇后手持一路的苹果和如意,又递给她一只宝瓶。这都是大婚典礼中必有的吉祥物品。随后,搀扶仍搭着盖头的皇后,在手执珠灯的女官导弓|下,经东隔扇,进坤宁宫,来到东暖阁前。
在这里,新娘还必须照满族习俗先迈过一只预先设下的大火盆,以期将来的生活越过越红火?,然后再跨过马鞍和苹果,企望婚后的日子平平安安。这些仪式完毕,姜婉贞才接过皇后手中的宝瓶,把她领到皇帝面前。这时,有人向溥仪呈递一杆新秤,请皇上用秤杆揭开皇后的大红盖头,这大约是满族人让新娘计划柴米、俭朴度日的习俗。姜婉贞颇为细心,生怕毛手毛脚的溥仪挑着皇后的脸,便从他手中取走那杆秤。其实皇家的新娘谈何节俭?于是溥仪伸手揭去了遮在皇后脸上的盖头,第一次看到她美丽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