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了农历十一月,天气冷得更加浓烈。每个夜晚都会下厚厚的大雪,白天有时会有暖暖的太阳,将地上的雪照的亮亮的,有时很阴,冷得让人不愿意多出门。
裕隆翼皇城被一片雪白覆盖得原来越厚,每日的沉闷也更加让人喘不上来气。
皇帝的病忽而好转忽而恶化,变得阴晴不定。好的时候,他甚至能下床走动,然而坏的时候,躺在那里奄奄一息,就如同瞬时就会死去。
南宫紫身子好了以后,变得不会笑了,那倾国倾城的容颜永远冷若冰霜,没有一丝情感。冰冷得化不开。
蓝殇心痛,每日总是尽早把政事忙完,就赶回东宫陪她。可是即便他用尽了方法,都没有办法让她笑起来。
太后和皇后经常来探望。南宫妍和南宫亚也经常来这里走动,南宫凛竟然也会经常过来探望。南宫极和南宫夫人更是心疼,多次要求要把南宫紫接回南宫府住一阵子,但却都被蓝殇拒绝了。现在的南宫紫只有他能照顾,只有他才能让她好起来。
“紫儿……”看着她安静睡着的容颜,蓝殇轻轻地喊了一声。眸中的痛楚如此明显,以至于他轻轻触摸她脸庞的手都在颤抖。
似乎感觉到了蓝殇,南宫紫微卷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原本明亮美丽的眸子变得有着些许的朦胧忧伤。蓝殇虽然已经习惯,可是每每看到都更是心痛一次。
南宫紫微微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蓝殇喉结动了动,轻轻地问道:“吵醒你了?要再睡会儿吗?”
南宫紫轻轻摇头,挣扎着起来。蓝殇见状,急忙扶着她。
看看窗外,南宫紫看向蓝殇,用手轻轻比划着“什么时辰了?下朝了?”
“嗯,刚下朝就回来了,伙房做好吃的了,起来一起吃些东西罢!”
南宫紫呆呆的看了看蓝殇,轻轻地点点头。
于是,蓝殇把平儿唤了进来,让她给南宫紫更衣洗漱。
看着蓝殇走出门,平儿走上前,为南宫紫拿起衣服,给她换上。
南宫紫定定地看着平儿,似乎在期待平儿说些什么。然而似乎是与生俱来的默契,平儿明白南宫紫在等什么,于是她说道:“小姐放心,能查的,翠儿查出来了,查不到的,到现在都没有线索。”
南宫紫颦眉,不再想问什么,安静地等平儿帮她更衣。
更完衣服,南宫紫正准备抬脚出门,却想了想,走到桌前,拿起笔写道。
“动手罢,凤秋宫等不得了。”
平儿怔住,“小姐,可是现在你的声音……”
南宫紫摇头,目光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与激情,写道“不碍事,总有一天,我会还回去的!连本带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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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南宫紫滑胎以后,丽贵人往东宫走的更勤快了。一直没有动静的秦玲竟然往雅音宫走得勤快了。每每秦玲出门,翠儿派人跟着,都看到是去了雅音宫,而且一呆便是半日,经常是用了晚膳才回来。
南宫紫明白,秦玲留不得了。她想借助五皇子来蹬位,可是那珍德妃和五皇子都是极其聪明之人。她一个庶妃,在宫中没权没势,只因为是太子的侧妃才有点地位,却又不受宠。像珍德妃这种一品皇妃,抬抬手指头就能把她碾死。
这样的女人,留在身边除了是个祸患,已经没有任何用处。她欲望太重,早晚会迷失自己,还不如早些送走,安心些啊!
在蓝殇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去勾结别的皇子和皇妃是最不明智的。因为,太子的东宫之中,除了太子妃这个正室是权势之人以外,其余的女子妃嫔,一律只是比宫婢高一级的女人而已。哪日太子登基,皇妃即便活下来也只是个太妃,皇子留不得权力。那么,这个女人最终的归宿就只能是死!
不如,就早些打发了罢。当初让蓝殇纳了她只是为了蓝殇的地位着想,却没想到这样一个不安分的宫女竟然这般愚钝,投靠了最不该投靠的人。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冰冷。南宫紫不愿在东宫总是待下去。于是她带着平儿和翠儿闲暇地在御花园毫无目的地逛着。
锦鲤湖被白雪蒙上了朦胧的雾气般。南宫紫站在亭中怔怔地看着那一湖被冰雪覆盖的朦胧的湖面。她的眼眸,也仿佛被那湖中的寒冰所笼罩,没有一丝感情。
忽然,平儿轻轻拍了拍南宫紫的肩,悄声说道:“小姐,那边……”说着,还想远处的路段看去。
南宫紫顺着平儿的视线看去,只见秦玲搀扶着珍德妃,和蓝稷一同向亭子走来。
原本冰冷地眸子更加的寒冷,她侧头看了看平儿,眼睛微微眯了眯。平儿会意,轻轻地为南宫紫紧了紧披风。两人又望向了湖面,仿佛没有看到哪一行人一样。
远远地,蓝稷一眼就看到了高高站在亭中的南宫紫,心中不禁一紧。南宫紫痛失龙胎,他本以为他会十分开心。可是自滑胎昏睡醒来,知晓原因之后,竟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再度昏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她已不会说话……
那时,他才明白,他太过高估自己,没想到他已经将自己沦陷得如此之深。见她这般伤痛欲绝,自己也并不好过,仿佛心也痛得失去了知觉。
她变得冷漠。
不管何时,再也没有人见到她昔日如春风般倾国倾城的笑颜。
想着,蓝稷眉头悄悄紧了起来。不耐烦地看向假惺惺扬起笑容的秦玲。
想让她做的,她能做的,已经结束了。他不想再见到这张虚伪的面孔。当初是他高估了她,那么自信满满地找到他,可是她又做了些什么呢?蓝殇又怎么会看得上这种平凡的女人?和南宫紫比起来,她真的如同杂草一般已经毫无价值了啊!
珍德妃和秦玲抬头见到了站在亭中的南宫紫,两人表情纷纷复杂了起来,可是已经遇到,没有办法避开。于是两人走到亭口行礼说道:“太子妃万福金安。”
南宫紫冷漠地转过身,看到依旧埋头不敢起身的二人,微微点头。两人低头看不到,于是平儿没有感情地说道:“太子妃许了,你们平身罢!”
二人起身,扬着笑容看向南宫紫冷若冰霜地脸。此时的南宫紫少了昔日的笑容,给人的感觉完全变了,让人不敢靠近,不敢多说一句话,冰冷得仿佛能把世界冻结,虽然还是太子妃,可是她已经有了皇后那种母仪天下的气势。
平儿看了看南宫紫,于是又转过头去继续说道:“我家太子妃身体不便,由奴婢来替太子妃说话,望珍妃娘娘和雅妃娘娘见谅。”
两人哪敢不“见谅”,纷纷笑着说道,“哪敢哪敢……臣妾自然懂得……”
南宫紫依旧是轻轻点头,然后她看向平儿,像是又在示意什么是的,他人毫无头绪。可是两人像是在打暗语一般,平儿竟然似乎看得懂,于是她点头,又看向二人,说道:“我家太子妃说,她近日身体不适,鲜少出来走动,谁知今日一出东宫大门才知,原来近日雅妃娘娘竟然同珍妃娘娘这般亲近。”
珍妃脸色骤然苍白。她似乎有些吃惊南宫紫竟然如此直接说到此事。最近宫中风声太过紧张。人人都知道南宫紫正急于查出是谁对她的皇子做了手脚。然而整个皇宫的人都知晓,最想要南宫紫滑胎的人是太子庶妃雅妃,现在被南宫紫亲自撞到雅妃和珍妃走的近,被怀疑到身上简直可以说是理所当然!
“太子妃误会了,臣妾只是与雅妃偶遇而已……”珍德妃急忙故作镇定,笑着说道。
秦玲在一旁听到珍德妃竟然这样急于与她撇清关系,心底有些不痛快。这真是好世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这点小事,珍德妃都急于同自己划清界限害怕惹祸上身,往后的日子,指不定何事她就会被珍德妃卖了!
南宫紫满脸不相信地看向秦玲。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她在问秦玲是不是这样。
秦玲不敢多说什么,怕意气用事坏了大事,于是只能吃着哑巴亏说道:“确同珍妃娘娘所说,臣妾只是偶遇珍妃娘娘,便一同来御花园走走的。”
南宫紫点头,看向平儿。平儿又像是会意一般说道:“雅妃娘娘,我家太子妃说一会儿你回了东宫到正寝一趟,太子妃有一物相赠。”
秦玲更是诧异,她不懂南宫紫是卖了什么关子,竟然破天荒要送她东西,然而,她又不敢回绝,只能行礼说道:“臣妾先谢姐姐好意了,一会儿回了宫中,臣妾就过去。”
蓝稷站在后面,看着冰冷得让人无法靠近的南宫紫,无法说出一个字来。他的眼眸痛苦难过,死死地看着高高站在上面的南宫紫,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南宫紫抬头看到了一直在看着她的蓝稷,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表示礼貌。又示意平儿该走了。
南宫紫留给了蓝稷一个冰冷的背影。
蓝稷的眼眸已经痛楚不堪。他看懂了那个背影,是那样的憎恨与绝情。她恨他……她猜到了她的孩子的死和他有关……
天空开始飘雪了。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雪在白天下,仿佛在宣告着些什么一样,悲伤得有一股决绝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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