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没多久,张皇后带着兄妹三人就回了皇宫。到了坤宁宫,弘治还没有回来,只有4人在厢房坐下。天气寒冷,殿里也点起了火盆,驱赶寒气。
张皇后有些心事,皱着眉头。不一会儿,刘瑾求见。在张皇后的点头下,刘瑾抱着一叠册子进来了。施礼之后,把册子交给了朱厚照,兄妹三人都拿起一本看了起来。
看了没多久,小丫头冷哼一声,把册子交给了朱厚炜,也不看了。张皇后不禁有些疑惑,问向朱厚照“你们读的什么?”
朱厚照面色有些愤怒,不过还是放平语气,回道“这是锦衣卫这几年把两位舅舅做的一些事迹编录成册。”
张皇后心中已经有些不好的预感,于是说了句“拿本我看看。”朱厚炜于是递过一本,交给张皇后。
张皇后打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写道“弘治17年,5月初七,寿宁伯派人劫掠山西周记布庄商队,周记损失江南丝绸700匹,蜀锦600匹,23人受伤,无人亡。五月15,寿宁伯管家带人冲入刘家寨,强抢民女2人,打伤村民17人。6月初一,寿宁伯府以每亩1钱银子向武德寨强买1000亩上等水田(市价基本在5两到8两之间)。”张皇后也看不下去了,把册子合上,面色阴沉,整个人微微发抖,显然气的不轻。
兄妹三人紧张起来,怕是把张皇后气出个好歹,连忙上前端茶递水,拍后背的拍后背,纷纷劝解起来。
张皇后很快平复了心情,带着一丝希望问道“这些都是真的?”
朱厚照只好回答“千真万确,苦主都在,田契也在,做不得假。”张皇后闭上了眼睛,呼出一口浊气,然后说道“怎么现在才来和我说?”小丫头立马解释起来“我们也是前几天才知道,谷大用前几天来和大哥说,大舅舅本来要买庄子里的鱼米,不过给的价格极低,被谷大用拒绝了,大舅舅说要找娘亲告状,惩罚谷大用。然后大哥,二哥就让锦衣卫把两位舅舅以前做的事情编录成册,抄一份,今日刚刚完成就送来了。”
张皇后有些疑惑“那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些?”小丫头也有些疑惑,只有朱厚照兄弟用一种你应该知道的眼神看着张皇后。此时张皇后也是反应过来了,不由地微笑了一下。
此时正好弘治走了进来,面带微笑“怎么了,都在呐,都围着你们娘亲做什么?”张皇后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弘治问道“我那两个弟弟在外面这么肆无忌惮,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弘治脸上的微笑一僵,然后瞪了朱厚照兄弟两人一眼。他知道肯定是这哥俩把事情捅到张皇后这里了,不过现在只能平静地说道“寿宁伯和建昌伯虽然行为放荡,但终究是小错,无伤大雅。”张皇后有些埋怨地说了句“还无伤大雅,除了杀人,其他的恶事基本都做过来了。”弘治有些尴尬,只好咳嗽一声掩饰一下。
突然眼角余光看到,三个儿女正蹑手蹑脚地走出偏厢房,都已经到了门口了。弘治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叫住这三个闯祸胚,让他们逃出去了,临走时还把房门给关上。
兄妹三人到了正殿,说了一会儿话,就各自回房了。第二天,寿宁伯和建昌伯都接到了圣旨,让他们在家读书,不许踏出府门一步。张皇后也传下口谕,至于说了什么,只有张鹤龄张延龄知道。但是后面的一段时间,两位伯爷的行动让人摸不着头脑,抢到的田地无偿交还回去,强抢的民女给了一个小妾的身份,还给家属一份不错的后补彩礼。被打伤的百姓也给了几两银子作为医药费,这些都是两位国舅的管家去做的。周记和京城几家商店的门口一大早开门,发现门口有个包袱,包袱里装的银子基本和被劫的货物价值相等。几位东家开始不知道怎么回事,还准备把银子交给官府,但是一打听,知道了两位伯爷的反常,连常去的京城有名的青楼栖凤楼都不去了,说是在家苦读诗书,研学圣人之道,立马心头一亮,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也就把银子收了下来。
张皇后对于两位弟弟的疼爱那是众人皆知的,小弟没爵位,是张皇后求着弘治,才让这个毫无功劳的国舅有了爵位。本来张皇后心里也是挺高兴的,毕竟是娘家人,一门出了两位伯爵也是一桩美谈。可是看了这次的“国舅行动报告”,心里的愤怒可想而知。这两位弟弟除了杀人,基本恶事做尽。不仅败坏张家门风,还破坏弘治的明君形象,更重要的是大失民心,简直是在拆大明的台,拆弘治的台,拆未来大明国主儿子的台,这就不能忍了,于是才给两位弟弟传下十分严厉的口谕。
时间回到从寿宁伯府回来的第二天,这一天对于水陆营是十分重要的日子。因为今天是水陆营牺牲7人下葬的日子,当时在山西,离着京城还有将近10天的路程,虽然天气已经变冷,但是也不敢说运到京城,尸身不腐烂,所以只好把尸体一一火化,装到坛子里,在坛子上贴上姓名,证明身份。
回到京城后,这7人的家属都收到了100两的抚恤银子,虽然还是十分悲伤,但是对于水陆营,对于把总大人都没有怨恨,有的只是感激。虽然汉人都讲究一个入土为安,但是毕竟是出征在外,即使火化了,家属拿回来的只是骨灰,家属也是能理解的。在大明朝,像他们这样处于底层的百姓都是贱命,不值钱。家属还没有搬出军营,要到明年开春,才会陆续搬走。7人家属拿到100两的事情立马就传遍了整个家属营。整个水陆营都有些沸腾了,因为他们知道,当初把总大人第一天来说的都实现了,没有骗他们,这就够了。水陆营原本高涨的士气再次提升,再苦再难的训练也没人吱声,让各个军官十分高兴。
下葬的地点在营地以东10里的一座小山,这是朱厚照特意买下来的,然后让大量的工匠在回来之后的日子紧急建造好祠堂,坟地。今天基本已经完工,所以才选择今天下葬。再跟死者家属商量过后,家属都答应了,把战士的骨灰埋入水陆营的墓地,以后要是祭拜就到这里来。
本来出席葬礼的是水陆营全员和7位战士的家属。可是经过这么半年多的相处,水陆营的家属基本都熟悉了,所以水陆营的几千家属都来送这7个牺牲的战士。
几千人行走,不发出声音是不可能的,当然,水陆营战士除外。队伍前面是每排四人的水陆营战士,后面则是两列战士,中间是四人抬着步辇,上面是一面水陆营的旗帜,上面放着一个骨灰坛。骨灰坛四周都固定住了,也就不怕道路颠簸。7架步辇走中间,前后左右都是队列整齐的水陆营战士,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向安军山。后面则是跟着几千家属,还有凑热闹的围观群众。
浩浩荡荡的几千人,在1000水陆营战士的带领下,走到了墓地。这座小山以前也没有名字,后来经过朱厚照兄弟的商量,定名为安军山,去军人安息之意。
刚到安军山,就看到了巨大的祠堂,高约6米,长约50米,分为正堂和左右两个偏厅,整个建筑都是水泥筑成,灰扑扑地但是看着踏实,沉重。在大门左右各挂上烫金的两块竖匾,左侧写的是“纵死沙场骨亦香”,右侧写的是“保家卫国名留史”。祠堂坐北朝南,正厅靠北正对大门的墙上写着一个大字“魂”,给人十分威严的感觉。祠堂后面是同样规模的文书楼,这里放的不是诗文辞赋,圣人之言,而是牺牲战士的生平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