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馨的手不停地哆嗦着,人也瘫坐在地下。
“…坏人,…啊…”里面的女人愉悦地又带着压抑地叫了出来。
马文馨摸索着爬到厨房拿了把刀,想闯进房去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女人趁她不在家,竟然在白天来勾引他男人,她想破门而入去看看这对狗男女如何面对她,不管了,什么家风清誉,什么人情脸皮都不要了,大不了以后跟这男人离婚,自己也不去做老师了,回家种田,大不了跟那对狗男女拼了。
就在她在房门口举刀想砍开门时,里面传来一个男子喷薄而出的低吼……哦……文华…
文华!文华?是文华?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脑袋里有片刻空白……但终究,还是记起了…
难怪刚才那个女声那么熟悉,难怪这大白天她能来这里,上星期她不是说这一场集时要帮爸妈来田里收莲花白吗?现在都收到床上了!
霎时,气愤、难过、心酸一起朝心头涌来,文华,是自己的堂姐文华吗?是那个从小爱护自己而跟别人打架的文华吗?是那个饥荒年月里有了一块馍就要分给自己吃一半的文华吗?是那个自己心心念念感激她把她当亲姐姐来对待的文华吗?
眼泪唰唰地流下来,手上的刀“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去拼命的勇气。
里面的两个人正气喘如牛,突然听到外面的异样,李伟松不觉慌乱起来,“谁,谁在外面?”在他的想法里,这会子根本不会有人来。
马文馨听到里面的声音后惊醒了,连忙跑出去,心里只剩一个想法:“我不想见到他们,我也不想让他们见到我,我再也不要见到他们!”看到院门口的自行车,她蹬上就走。
“不是真的,刚才的事不是真的,我没听见,我没听见…我什么也不知道…”马老师疯了似的踩着自行车往前跑,究竟要往哪跑,她自己也不知道…
自行车风驰电掣地往前冲,这个下坡前面有个十字路口,但马文馨似乎连路都不认得了,直直地朝前行着,一边甩着头一边念着:不是的,不是的…她不会的…
当那个庞然大物突然出现在眼前时,已经来不及刹车了,“哐”一声,撞上去又弹回来…又是一阵痛入骨髓…
“马文馨,你知道不,你已经死了,你就是撞车而亡的。你现在不肯离去,追究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放下痛苦,往生极乐,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姑姑劝道。
马文馨沉默了一会,但马上又恶狠狠地说道:不,我不甘心,我不能白白背负这么深的痛苦……一遍又一遍的……
姑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唉,真是个可怜的女人,身体上的伤痛已经够惨了,可是,心里面却有一块更痛的地方,是不能言说的痛…
姑姑看她迷惑不解地想着事情,于是就又问道:“马老师,那你想怎么样呢?”
“我,我不知道,我心里很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办。”
唉,被自己的男人和视为至亲的姐姐背叛,情何以堪?为了当老师的脸面和女儿的将来还有父母大伯他们的清誉,这事又不能公开找人给个判决,难道不是比死还难受?
姑姑叹了一口气说:要不你先想想要怎么解决。你看你这样折磨着紫陌也不是回事,毕竟她是你以前最喜欢的学生呢,你就先放过她吧!
刚说到这里,马老师突然气急败坏地说:不行,不可能。只有她才知道我受的伤害有多深,如果连她也放过了,那我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吗?要我就这样灰飞烟灭,你想都别想!休想我放过你们!哼!
最后的那几句话说得咬牙切齿的,但一说完,就悄声无息了,姑姑知道这次惹怒她了。床上的紫陌又开始痛得人事不省,竟然在床上打起滚来。
薛笠在旁边急得团团转,紫陌的这种痛疼药石无医,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受折磨吗?
“这马老师是怎么了,死了还不让人安生,可为什么偏偏又找上了紫陌呢?”薛笠问姑姑。
姑姑并没答话,狠狠地斜瞪了他一眼,“还说呢,让你好好看着紫陌,你们竟然偷偷跑去看人出殡。紫陌身体虚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
薛笠懊恼地用手拍着自己的前额,心里一遍一遍地自责着。
“好了,别愣在那儿,明儿一早你就去通知马老师的家人,喊他们全家老少三天后晚上八点,到咱们家来一趟。”姑姑吩咐道。
“如果他们不来呢?”
“不来?自己做下了这等见不得人的事,害得家人都要受连累。你放心吧,他们不敢不来。还有,连马文华一起叫上!”
……除夕前夜,薛笠在床边又守了紫陌一整夜。
在这等待的这三天里,紫陌每每喝一口水,总要吐两口出来,眼窝都深深地陷了下去,姑姑来回几趟地出去买东西,然后在西边那屋里布置着……
这天晚上,还没到八点,马老师家的大人小孩全来了,还有一脸懊悔得恨不得自己死掉的马文华也来了。
大家刚坐下,姑姑还没吭声,只见李伟松拉过马文华,“噗通”一声跪在了马家二老的脚边。姑姑连忙让薛笠把小娟拉到一边去。
李伟松扬起手“啪啪”地狠狠搧自己耳光,马文华犹豫了一下,也伸出手打自己的脸。两老当初看到马文华跟他们一起来就有些诧异,现在看到这种情形,心里似乎明白了一些,但又不敢确定。
马伟松一边流泪,一边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的始末说了,老太太没听他说完就痛心疾首地喊了声“我可怜的文馨呀!”,还没喊完,就晕死了过去…
马文华懊悔极了,她恨不得自己去死。当初是怎么了?当初是怎么鬼迷心窍了?从前和妹夫都清清白白的,唯独这次撞了鬼了竟会做出那种事,还被妹妹瞧见了,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文馨已经死了,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也有十来天了,但这十天却像十年一样,不论白天夜晚自己都煎熬着,这到底怎么才是个解脱呀!
折腾了好一会,马家老太太才醒来了,她三十多岁才得了文馨这么一个女儿,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不叫她心如刀割呢?对于罪魁祸首,她真想千刀万剐了解气,但看着揪着头发的李伟松和嘴角流着血的马文华,她又悲从中来,哭得肝肠寸断。
“婶婶,婶婶,是我错了,我情愿以命抵命,只要能解你心中的气。”马文华突然发话道。
马老太太哽咽着道,你死了有什么用,你死了也换不回我的文馨啊!
姑姑听着马文华的话,也有点不解,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拿命来换当初那一点点身体上的欢愉,代价末免太大了吧?她这话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试探?
如果是真心的,那事情就好办多了。于是姑姑就对她说:“文华,你是真心的想跟文馨恕罪?”
文华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好,你们也知道文馨因为惨死,所以灵魂不得安宁,头七时发生的事你们也都知道,还有紫陌现在还昏迷不醒,文华,如果你真的倍受煎熬想寻求文馨的谅解,我这里也倒有一个办法。”
“清岚,有什么办法你快说,如果真能求得文馨的谅解,就是拿我的命我也愿意!”文华急切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