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艳的哭声充斥着房间里的每一处角落,听得立国一阵阵发紧,什么叫悲痛欲绝,自从认识梁艳的那一天,他就从没有见过梁艳哭得如此之痛。是呀,那种与生俱来的骄傲,自豪,还有满满的幸福顷刻间被击得粉碎,犹如从超级富豪转瞬之间而变得一文不名,这种天差地别般的巨大落差使她迷茫、失落到了极点,她无法找到人生角色转换之后的精准坐标,尤其当她得知最近一直以来被她误解、指责甚至恼恨的父亲竟然用博大的胸怀去爱着曾经背叛他的妻子还有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儿,那种深深的自责追悔一股脑的涌来,她怎能不哭得撕心裂肺,不哭得惊天动地。老政委说的对,让她哭吧,也许当痛彻肺腑的伤心之后,梁艳会彻底的检讨自己,会有一个彻底的改变。
这时候齐所长和老政委的老伴林阿姨赶来了。当林阿姨听说老政委抱病从医院里跑出来去找梁艳理论,还要她把保险柜里藏着的东西带过去的时候,险一险勾起了心脏病。她一面恨梁艳不懂事,一面又抱怨老伴越老越糊涂,本来到死都不会说的秘密偏要在这个时候揭开谜底,搞不好会弄巧成拙,到时候不但对不起活着的人,只怕更对不起死去的逝者。她必须在谜底被揭开之前赶过去去制止老伴的想当然,于是她拿上东西就匆匆的赶来,一路上还不停地催促齐所长把车开快些。就是这样赶却还是来晚了,还没到门前就听见梁艳的哭声,林阿姨的血瞬时间就凝固了,她既担心老伴会因激动而影响身体,更担心梁艳无法接受现实而导致灵魂的崩溃,事到如今她也顾不得身份,两步走上前去用力的砸门。齐所长此时早已看呆,愣在那里看着失态的林阿姨不知所措。
立国开门,门一开林阿姨便闯了进去,走进客厅便看见脸色灰白的老政委表情严肃的端坐着,另一边的梁艳已经哭成个泪人,看到这一幕,林阿姨的心才稍稍的安稳了下来,看来老伴的身体并没有出现异样,而梁艳虽然哭得伤心,也还没有到精神崩溃的地步。如此最好,她狠狠的瞪了老政委一眼没有说话,而是转身坐到梁艳的身边把梁艳紧紧地搂在怀里,两只手轻轻地抚摸着梁艳颤抖的脊梁,像是妈妈在哄委屈的女儿,柔声的劝着:“好了好了,咱不哭了,今天晚上阿姨陪你,咱娘俩好好地说说知心话。”
待梁艳在林阿姨的怀里渐渐地安静了下来,林阿姨这才转头吩咐齐所长:“小齐,你负责把首长送回医院去,”齐所长虽然早感觉到什么,但是他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强大摧毁力的惊人内幕能把一直以来给人以强大感觉的梁艳击垮,太不可思议了。虽然他很想探究个究竟,但是整天周旋在首长身边,他知道这种涉及到首长隐私事情还是越少知道越好,于是他很爽快的答应说“是”。
林阿姨又对立国说:“立国呀,你是女婿,梁艳现在这种情绪,你应该替她多在你岳父那里尽尽心。”
立国明白林阿姨这是也让他也回避了。想想回避也好,虽然和梁艳夫妻情笃,但是涉及隐私话题自己在身边梁艳也未免尴尬。于是也爽快的应着,不想却被老政委叫住了。
老政委对林阿姨说:“老梁现在在重症监护室里,立国去了能起什么作用?”
林阿姨见老头子不理解她的良苦用心,不免拉下脸正要反驳,却被老政委用威严的目光止住了,林阿姨不知道老头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是一直以来对丈夫的敬畏还是让她把到了嘴边的话吞咽了回去,静听老政委的下文。
老政委在齐所长的扶持下站起身来问林阿姨:“我要你带的东西都带来了?”
林阿姨点头。老政委说“那好,完璧归赵,把东西放下我们走吧。”
老政委用命令的口气说,林阿姨知道自从退休以后老伴很少用这种口气对她,一旦用命令式的语气那是绝对要执行的。林阿姨不想惹老伴生气,可刚刚梁艳撕心裂肺的哭声又让她心有余悸。毕竟那种颠覆式的打击不是谁能承受得了的。
“我还是陪陪艳艳吧”林阿姨犹豫迟疑的对老政委说。犹自无限爱怜的搂着梁艳。
老政委面无表情的冷哼了一声“杞人忧天,这点打击都受不了还算什么军人家庭长大的孩子。”
老政委声音不高,却如同针砭一样深深地刺痛了梁艳,林阿姨心里暗怨做了一辈子思想工作的老头子怎么会冒出这么没水平的话来,她能感到怀里的梁艳像被电击了一样抖了一下,苍白的脸上顿时泛起了颜色,发狠的咬着牙从林阿姨的怀里挣扎起来,极力装作平静的对林阿姨说:“您回去吧,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这哪里是没事,分明是外强中干的逞能,梁艳分明是在赌气。这样想着林阿姨更不放心。她再次把目光投向老政委,而这时候老政委也在看她,林阿姨正想说我还是留下来的话,忽然她从老政委的眼神里读到了什么内容,她隐约明白了老头子的良苦用心,不破不立,如果不让梁艳自己重新站起来,那么想让她彻底的幡然悔悟只怕很难。心里想明白她不能不配合老头子的思想攻势。于是话到了嘴边却化作了轻轻一叹,轻轻拍了拍梁艳的脊背,然后把放在茶几上的档案袋放到了梁艳的手里站了起来。梁艳也跟着站起来挽着林阿姨的胳膊要送林阿姨出去,林阿姨却拦住说不用送了,你自己好好的就行。又嘱咐立国要好好的照顾梁艳。立国答应着,走到门口的老政委回过头来笑着埋怨道:“你这个老太婆呀,怎么越老越絮叨,他们又不是几岁的娃娃还用你嘱咐了。”林阿姨嗔怪的瞪了老政委一眼笑骂道:“你还说我,你的话比我又少了?!”说着向立国两口子挥挥手,紧走两步和齐所长一左一右搀着老政委走向了电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