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的时候三娘才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一闭上眼睛就见三伯喊她起来,说他在那边过得舒服要接三娘一块去过好日子。三娘连声答应着就要跟三伯走,却有人在背后拉扯她,回头看原来是老金。老金不错眼珠的盯着她,说你不能就这么走,你还差我一个答复呢,我一直在等着呢。听这话三娘犹豫了,不知道该随三伯走还是留下来。正纠结着,忽然三伯老金都不在了,刘诗萌领来一个形容猥亵的老男人,一脸阴谋的笑着说这就是她给三娘介绍的对象。三娘一听就是一阵剧烈的恶心,恨不得要骂死刘诗萌。那老男人淫邪的目光打量着三娘,张嘴说着让人听不懂的鸟语,这还不算竟然还要硬拉着三娘行房。吓得三娘就要往外逃,可是谁知道房门不知什么时候被刘诗萌从外面反锁上,任三娘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拽不开。急得三娘满头大汗大喊着救命,却被那老头从背后一把抱住,不容分说的往里面拖,三娘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救命,可是四下茫茫根本就没人来救她。三娘绝望的大叫了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一切都消失了,原来竟是一场梦。
一缕温暖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投射进来,暖洋洋的照在三娘的脸上。天亮了,三娘还没有完全从梦境中走出来。怎么会做这种梦?三娘一身冷汗心烦意乱的想着,当烦乱的思绪再次回到现实中,三娘竟发现自己满嘴里咀嚼的除了惊悸便只有挥之不去的后悔和失意。
三娘后悔自己就不该离开天津,不该进行这次只是收获恶梦的旅行。当老金向三娘提出共度夕阳之后,三娘确实动心了。老金是个好人,三娘看得出老金是真心实意的对自己好,能和老金一起共度晚年应该是非常幸福的事。只是三娘还有所顾忌,毕竟在三娘看来到了这把年纪再婚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更何况虽然三伯走了,她还有三个出类拔萃的儿子,她不能不顾及三个孩子的感受。思量再三她才决定进行这次旅行,三娘想如果孩子们直接了当的对她说:“妈,我们不希望您在我爸之外再有另一段感情……”也许三娘会动摇,会选择妥协,毕竟老金虽好,再婚却不是三娘的首选。
然而三娘却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了。孩子们无一例外的反对她再婚,只是他们没有选择直截了当的方式罢了。如果说梁燕的偏执、曲臻的自私还可以理解接受的话,那么刘诗萌那颗一切皆为我所用的功利之心实实在在的让三娘心灰意冷。如今想来如果当初就答应了老金,也许自己现在会过上清静舒心的日子,至少不会有现在这场恶梦,至少没有这许多让她左右为难的烦恼。
后悔有什么用呢?还是想想眼下吧,是向刘诗梦妥协,违心的厚着老脸委屈自己去相这个亲,还是直接和刘诗萌说不,然后不计后果的拂袖而去?实话说三娘很难在这非此即彼的两条路上做出选择。总要拿个主意出来,三娘想得口干舌燥、头疼欲裂,却总是在患得患失中摇摆不定。
这时候伟国敲门走了进来,看着三娘脸色苍白的靠在床上以为三娘因为相亲的事一夜没有睡好觉,便心疼的说:“妈,相亲的事您不要当成心理负担,一切依着您的心思,您千万不要顾忌太多。”
三娘一见就猜出伟国的目的,勉强的笑了一下问伟国有什么事?
伟国说来请三娘去吃早饭,又说刚才高姨打电话过来不知有什么事找您,我说您还在休息,等您醒了再给她打回去。却绝口不提要三娘去相亲的事。
三娘心里明白那话伟国说不出口,便有意把话题扯到相亲上来说:“你媳妇给妈出了个难题,妈想了一夜也解不开,伟国,你给妈出个主意该怎么办。”
伟国被如此一问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不尴尬,我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三娘不忍心儿子的窘态,便自欺自艾的说:“不要为难了,去告诉你媳妇,相亲的事妈答应了,不过能不能相的成我可不敢保证。到时候别怪妈就是了。”
伟国从客房里退了出来,刘诗萌早在客厅里等着了。
自从那个完美计划在三娘面前走光,刘诗萌心中就一直七上八下,要知道这个计划成功与否,前提条件就是三娘必须合作,否则一切都将是零。在三娘的态度没有明朗之前,下面的戏该怎么唱下去便成了一个未知数。刘诗萌不好去直面三娘便要伟国去摸三娘的态度,伟国起初不肯,最终实在耐不住刘诗萌的折磨才去了,刘诗萌就一直在客厅里坐等,一见伟国出来就迫不及待地问:“妈怎么说?”
伟国冷冷的说:“妈答应了,不过能不能成她不敢保证,到时候你别怪她就行。”
刘诗萌一听就灿烂的笑了起来说:“妈想多了,这种事从来都是两厢情愿的,这道理难道我还不懂?”心里却说只要走出了第一步,就不愁接下来第二步、第三步,到时候事情发展下去就由不得三娘了。
于是刘诗萌心情变得出奇的好,出门上班时还喋喋不休的要伟国陪三娘去买几件时装好好的包装一下,伟国面无表情的听着,心里只盼刘诗萌快走。
才转身回来,手机就响了。又是高姨打过来的电话。伟国没有接,叫着三娘把手机送到了客房,才退出来就听见客房里咚的一声,手机掉在了地板上,紧接着三娘六神无主的喊伟国。
伟国不知发生了什么,急忙冲进去,就见三娘跌坐在床上,脸色苍白两眼直勾勾的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样,当时吓得伟国失声问道:“妈,你怎么了?到底哪儿不舒服?赶紧上医院吧。”
伟国就要叫救护车,三娘却一把拉住伟国说:“妈不要去医院,伟国,你这就给妈去买票,没有火车就买飞机票,妈要今天就赶回天津去。”
“家里出什么事了吗?”伟国错愕的盯着三娘,他实在搞不明白高姨在电话里跟三娘都说了什么,不然刚才还好好的三娘为什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情绪激动。
三娘没有对伟国隐瞒,她声音哽咽说:“你金伯伯被查出癌症晚期,医生说他最多还有一个月……”说着三娘的眼泪就止不住爬满已失去血色的脸,再也说不下去。
听了母亲的话,伟国木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母亲是一个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的女人,很少什么事她会让她这样的伤心难过。在他的记忆中母亲唯一一次悲痛欲绝是在父亲撒手人寰的那一刻,父母恩爱了一辈子,父亲的突然离世意味着一个堪称经典的爱情故事戛然而止,母亲自然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送别父亲的那一刻,他们这些儿女从母亲的嚎哭声中感觉到父亲似乎已经带走了母亲的全部感情,从此之后母亲将不会再为另一个人这样伤心。然而这才三年光景,送别父亲时的那一幕再次重现了,母亲竟然毫不遮掩的在为那个叫老金的人落泪,看来老金在母亲的心目中已经上升到与死去的父亲同等的地位。
母亲不是一个滥情的人,尤其是有父亲的恩爱作为参照,使她更不会随便接受另外一个人的感情,除非那个人对母亲的感情达到甚至超过了父亲,不然他的生死绝对不会使得母亲如此牵挂。看来老金做到了,如此看来老金就是一个能给母亲带来幸福的令人尊敬的好人,如今这样一个好人眼看就要去和死神握手了,就算出于同情,他们这些做儿女的也不能够为了一己私利就让一个好人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这不是一个人的遗憾,因为母亲也会同样受伤,甚至滴血的伤口将永远不会再愈合。
不,绝对不能让母亲在这种遗憾的痛苦中度过余生,必须想办法让母亲尽快回去。虽然这时候让母亲回去会使和刘诗萌的婚姻必然受到破坏,但是伟国还是决然的给机场的朋友定了两张当天最近一班直飞天津的机票。放下电话,伟国笑着对三娘说:“妈,机票已经订好了,我陪你一起回天津看金伯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