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是要好好想想了,倒不是为了相不相亲,相亲主动权掌握在三娘的手里,真正让三娘睡不着觉的是刘诗萌突然给三娘介绍后老伴的真正目的,三娘已经从伟国含混闪烁的目光中看出刘诗萌这么做似乎并不是出于孝心始然,只怕其中还另有玄机。三娘翻来覆去的琢磨,脑子里做着一个又一个的假设,接着一个又一个的推翻,最后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刘诗萌这么做是冲着老金去的?自己虽然没有明确的表露过和老金之间微妙的关系,但是孩子们却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的母亲再和那个老金在搞黄昏恋。至少立国和梁艳是这么认为的,他们的态度也很清楚,他们根本就不接受老金走进母亲的晚年生活,当然他们不会公然跳出来反对,但是暗里做些小动作肯定会有的,也许刘诗萌给三娘介绍后老伴就是他们的主意,刘诗萌不过被他们当做枪使。也许在他们看来三娘能不能接受相亲无关紧要,只要能把三娘相亲的消息传到老金的耳朵里就足够了,这条消息对老金的杀伤力之大是可想而知的。三娘想着就是一阵阵的心灰意冷,不管她和老金最终能不能走到一起,这群高智商的儿女就已经使她心力交瘁望而却步了。
正这么胡思乱想着,就听见传来一阵开门的撞击和沉重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阵翻江倒海的呕吐还有伟国无可奈何的轻声抱怨想必是刘诗萌回来了。而且一定是大醉而归的。三娘听得眉头紧皱,正要起床出去帮着伟国照顾刘诗萌,忽又听见刘诗萌急促撩人的喘息伴随着伟国惊慌失措的躲闪回避,不用问便知道怎么回事,三娘怕出去撞上尴尬手都扶上了门又抽了回来。于是她就听到了下面的对话,足以使她身上的血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你怎么了?”刘诗萌对伟国的“不作为“抱怨着。
“妈,妈在客房里睡觉呢。”伟国压低了声音提醒说。刘诗萌这才意识到婆婆来了需要收敛点,立刻也安静了许多。又听伟国柔声说:“先喝点水吧,喝完了我扶你回卧室。”
刘诗萌一口气喝完一杯冰水抹着嘴角的水珠问:“那件事跟妈提了吗?”
“提了。”伟国敷衍说,似乎不愿提这件事。
“妈怎么说?”刘诗萌盯问道。
“妈说要想一想……”伟国再次压低了声音。
“妈真是,这么简单的事有什么好想的。”也许是酒精的麻痹作用,也许是在这个家里颐指气使惯了,刘诗萌根本就没领会伟国压低声音的真实用意,反而提高了声音一脸的不可思议“不过就是相个亲见一见,有什么好想?”
“你小点声,把妈吵醒了听见什么意思?!”伟国被刘诗萌的高声吓了一跳,恨不得上去把刘诗萌的嘴堵住。“我看要不就算了吧,妈对相亲好像不感兴趣。”
“那怎么行!我今天可是跟刘处长说好了的,明天在粤海大酒楼安排妈和刘处长的父亲见面,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说服妈高高兴兴去见面。”刘诗萌声音虽然小了些,但口气确是不容置疑的在下命令,而且是死命令。
伟国显然没有跟上刘诗萌的思路,楞了一下诧异地问:“这是为什么呢?功课还没有准备好就要去考试,能有什么好结果?”
“所以你明天的关键就是给妈好好补补课,把刘处长父亲的所有优势都告诉她。没有人不食人间烟火,不信妈不动心。”刘诗萌信心满满的说。
伟国显然没有受到刘诗萌的感染,甚至表现出来的只是一种不积极的怀疑“诗萌,你不觉得这是一桩不对称的婚事,妈和那个什么处长父亲根本就没有共同点,根本就谈不到一起去……”
“你这完全是谬论,什么叫不对称的婚姻就不存在幸福,我把妈的情况和刘处长父亲说了,人家根本就没有门第之见,很愿意见一见。我告诉你,你可不能用你这门当户对的封建糟粕误导妈。”
“你就这么乐观?你觉得刘处长父亲能看上妈就大功告成了?那万一妈要是看不上人家呢?我告诉你,妈和爸的感情很深,爸走的时候曾说要妈遇到合适的再找个后老伴,可是三年多了妈却一直守着爸的遗像自己过,这说明什么?除了爸妈心里已经装不下别人了。”
伟国话音没落却招来刘诗萌一阵嘲讽的笑声,伟国略带些反感的看着刘诗萌问笑什么,刘诗萌说我笑你太天真,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你不在妈身边怎么就敢肯定妈心里就装不下别人?我告诉你,妈在天津就和一个姓金的老头搞起黄昏恋了。
“你胡说什么?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伟国显然觉得刘诗萌是在胡言乱语。
刘诗萌却言之凿凿的说:“是大嫂告诉我的,妈住院就是那个老金在医院里照顾的,没有目的人家凭什么对妈那么关心,妈要是心里不接受老金,又怎么会接受人家的照顾。”
伟国沉默了,刘诗萌的话他信了。不过想想三娘就算和老金真的有黄昏恋又有什么,要是因此真能得到晚年幸福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这样想着又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刘诗萌,明知道妈和老金有了感情,却节外生枝的让妈再去相亲岂不是不道德?刘诗萌为什么这么做,心里不免又大大的打了一个问号。
伟国说:“妈既然对老金产生了感情,那我看刘处长父亲的事就算了吧……”
“什么就算了?你好好想一想,刘处长的父亲是退休高干,那个老金不过是个在茶馆里面唱大鼓的小演员,两个拎出来比一比,傻子都能看得明白谁能给妈带来幸福。妈既然动了再婚的念头,干什么不找一个更好的归宿呢?再说……”刘诗萌戛然止住了,再说下去只怕就把底牌揭穿了。
伟国显然也听懂了再说后面的文章,再说三娘要是能和刘处长父亲发展顺利,那么未来就和刘处长成了一家人,既然成了一家人,那位在省发改委手握大项目审批权限的刘处长自然就会因为这层关系处处关照她刘诗萌,何况背景深厚的刘处长将来的发展空间一片利好,那么她刘诗萌也会因此获得意想不到的的利益回报。以最小的投入换得最大的回报,好精明的算计呀,也许在刘诗萌看来她最终将成为最大的赢家,为了这个目的她竟可以把自己的老公还有婆婆当作一枚随意摆布的棋子,甚至当作一件礼物。
也许在刘诗萌看来除了老公和孩子,其他任何人都可以拿来当作利益交换的筹码,可是伟国却无法忍受她对母亲有丝毫的伤害,这是原则问题,容不得商量。于是伟国的态度鲜明而强硬,极其少有的和刘诗萌说了不,态度坚决的说,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妈去相这个亲。
伟国一反常态的强硬态度刺激了刘诗萌,她先是极不适应的楞了一下神,接着就爆发了,似乎要用更强势的回击敲醒伟国依旧混沌的头脑。
“你为什么反对?难道你不觉得妈是最大的赢家吗?
“说得好听!这里面恐怕只有你才是最大的赢家吧。”伟国一语中的,郑重的警告说“你的事我不想干预,但是你不能为了讨好那个刘处长就把妈当作礼物一样的送出去。我真后悔不该听你的急着把妈叫到广州来。”
刘诗萌像是被戳穿了心事般的躲避着伟国的目光,声音不由自主的也降低了许多“我这么做难道只是为了我吗?难道我不是为了妈着想吗?你凭什么这么误解我?拿妈当礼物?亏你说的出口。”
刘诗萌虽然理屈但并不词穷,纠缠下去伟国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很快就败下了阵来,最后只能看着刘诗萌自己在唱独角戏。
忽然刘诗萌惊叫了一声张大了嘴,半天才结结巴巴的喊出了一声妈……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三娘已站在客房的门口 正冷冷的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