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华罗庚放弃攻读博士学位的机会,毅然回国,任西南联合大学算学系教授。当时,学校召开资格审查委员会,全体一致通过他的教授资格。他在旧民居里用香烟筒自制油灯的艰苦环境里,历时2年完成有名的专著《堆垒素数论》。1946年他应邀赴美,历任普林斯顿数学研究所研究员、普林斯顿大学和伊利诺伊大学终身教授。
严师出高徒
华罗庚与现代中国数学开拓和发展的历史紧密联系在一起,他为培养新中国数学家和骨干队伍做出了杰出贡献。他经常告诫学生,“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要抓住机会学习,做到“熟能生巧”,“必须知道,只有不畏困难、辛勤劳动的科学家,才有可能攀登上旁人没有登上过的峰顶”。
他认为,求学问就是一个“由薄到厚”和“由厚到薄”的学习过程。前者是学习、接受的过程,“譬如我们读一本书,厚厚的一本书,加上自己的注解,就愈读愈厚,我们知道的东西也就‘由薄到厚’了。但是,这个过程主要是接受和记忆的过程。”后者则是消化和提炼的过程,“即把学到的东西,经过咀嚼、消化、融会贯通,提炼出关键性的问题来”,到这时就会感到这本书变薄了。
当中科院数学所初建时,年轻的研究人员像学生一样听华罗庚讲课,华罗庚对他们的要求也十分严格。每天黎明他都要去他们的宿舍敲门,然后一起来讨论问题或是讲课;有时睡到半夜,他还会把学生挨个叫起来,把白天所讲题目中发现的问题再讲一遍。华罗庚在讲课的时候从不讲废话,也不闲扯,他所讲的内容都是围绕数学展开的。
严师出高徒,在华罗庚的悉心培养下,以万哲先、陆启铿、王元、陈景润等为代表的年轻人,在很短的时间内迅速成长起来,共同在中国开创了解析数论、典型群、矩阵几何学等多方面的研究。
“弄斧必到班门”
1979年5月,世界解析数论大会在英国伯明翰召开,华罗庚应邀出席。其间,有一些关于华老出席这次大会的趣闻,被人们所津津乐道。参加这次大会的学者,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数学家,共80多位。华老出席的消息传开后,登时引起全场轰动,相识的与不相识的都竞相前来问候。有一位印度数学家见到华老竟感极而泣,用印度最大敬意的行礼方式向华老致敬。他说,他是从华老的著作中学习数学的,“华老是这次解析数论大会中最受尊敬的数学家之一”。大会闭幕之后,华老便接受了伯明翰大学的邀请,到该大学讲学。
尽管如此,华老依然保持着谦逊的作风。他说:“讲学,我不敢当。不能好为人师;。讲学以学为主,讲的目的是把自己的观点亮出来,容易接受别人的意见,改进自己的工作,精益求精。”当问及他准备有些什么学术活动的时候,他微笑道:“我准备弄斧必到班门!我准备了10个数学问题,准备开讲。包括代数、多复变函数论、偏微分方程、矩阵几何、优选法等等。我准备这样选择讲题:A大学是以函数论著名的我就讲函数论,B大学是以偏微分方程著名的我就讲偏微分方程……”
华罗庚有一次应邀去国外讲学。他在讲堂上说:“我是来‘学讲’的,不是‘讲学’。”一席话赢得满堂喝彩。对于“班门弄斧”的深意,华罗庚还曾经有这样的解释:“中国成语说,不要班门弄斧;我的看法是:弄斧必到班门。对不是这一行的人,炫耀自己的长处,于己于人都无好处。只有找上班门弄斧(献技),如果鲁班能够指点指点,那么我们进步就能够快些;如果鲁班点头称许,那对我们攀登高峰,亦可增加信心。”
老骥耻伏枥,巡讲“优选法”
新中国成立后,华罗庚放弃国外优厚的待遇,带领家人毅然归国,并在途径香港时写下《致中国全体留美学生的公开信》,大声疾呼:“朋友们!‘梁园虽好,非久居之乡’,归去来兮。”“为了抉择真理,我们应当回去;为了国家民族,我们应当回去……”归国后,他依然在清华任教。中科院数学所成立后,他兼任所长。1952年院系调整,清华数学系并入北大,华罗庚才离开清华。
从1965年开始,华罗庚开始思考数学如何直接为经济建设服务的问题,故毅然放弃钟爱的纯粹数学研究,全身心投入到数学普及工作当中。他选择了以改进工艺为主的“优选法”与改善组织管理的“统筹法”来普及。为了让普通工人能明白,他对这两个方法作了简化,尽量避免数学语言,以最易懂的话语进行讲解。在近20年的时间里,他不顾劳累和年老多病的身体,几乎跑遍中国所有的省市自治区,传授数学知识和解决实际问题。
“优选法”是华罗庚先生最叫座的课程之一,也是他毕生研究成果的精华部分。他曾经转折祖国南北,不辞辛苦地到各地巡回讲座,普及推广这些知识。1973年,华罗庚在中国各地讲优选法。听众最多的一次是在武汉,一共有60万人通过广播听讲。在周总理的关怀下,他讲的优选法还被拍成了电影。
有一次,华罗庚赴湖北宜昌讲座优选法。当时,长江葛洲坝工程开工不久,建设中有很多技术难题急需华老来解决。因此,华罗庚此行,既有推广优选和统筹方法的内容,又可以解决工程建设中的一些难题重任。当时在宜昌流传这样一个说法,前苏联在载人航天研究时,有个数学问题始终不能解决,便请华老亲自出马去帮助解决。果然,华老不借助任何计算工具,只拿一把算盘,就将困扰苏联人多年的难题迎刃而解。据说在帮他们解答难题的过程中,苏联人一直盯着华罗庚的一言一行,想借此机会偷学一些独门绝技。但华老为了不泄“天机”,在计算时有意识地绕弯弯,比如在计算2+3时,他先是计算2+5然后再减2,直看得苏联人目瞪口呆,不知所云。
华老到宜昌讲座的消息不胫而走,几乎每个宜昌人都想亲眼目睹他的风采,亲耳聆听他讲课。但是,那时的宜昌通讯还很落后,市人民广播电台还处于有线广播阶段。但宜昌的影剧院是很多的,除了解放电影院外,还有文化宫、文化馆、宜昌剧院、京剧院、汉剧院、西陵剧院、茶院、猴王剧院、伍家剧院等,各个单位、学校还有大礼堂,这些地方是市民业余时间消遣的主要场地。市里为了满足全市广大人民的迫切要求,便设了多个分会场,靠一根根有线连接——当时全市听华老课的人数不少于1万人。
优选法就是现在所说的黄金分割,我们古代证明它已有千多年历史了。但真正产生实用价值,那还是得益于华罗庚的贡献。举个例子说,有一条电话线断了,怎样才能以最快、最经济的方法查到断处呢?用华老的优选法:他先在总长的0.618处查看,如此往复,直到查处结果。这样既可以避免肓目,又可以节省时间。华罗庚老师说,统筹法的首要工作是找出主要矛盾线,最核心的是平行工作,花最少的时间办最多的事情。
华老在讲课的过程中,从头至尾都以葛洲坝工程的某一工作流程为例,语言清晰流畅,通俗易懂;再深奥的理论,经他一点拨,似乎就变得是那么的简单,听起来是那么的轻松。第一天课余,华老还来到各个分会场,与听众们见了面。人们不禁惊异,这位响彻四方的世界数学泰斗,竟然是这样一位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老者。
但是,当时正掌权的“四人帮”却对他给予抨击,甚至说他讲学是游山玩水。张春桥看了电影后说:“搞优选法电影,是引导青年走资产阶级道路。”姚文元竟说:“优选法不是科学。”华老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他说:“四人帮打倒后,有人用曹操的诗鼓励我:‘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我深有所感,也胡乱写了几句:‘老骥耻伏枥,愿随千里驹。烈士重暮年,实干永不虚。’”
1985年6月12日,华罗庚到日本讲学,倒在日本东京大学的讲坛上,工作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人们怀着无比痛惜的心情写挽诗哀悼:“将军死在战场,学者死在书房。可敬的你,耗尽心血一腔,光荣的死在科学的讲坛上。”
【大师小传】
华罗庚(1910—1985),江苏太湖西北金坛县城人。1924年自金坛中学初中毕业后,因家境不好,不得不退学去当店员。18岁时患伤寒病,造成左腿残疾。1930年后在清华大学任教。1936年赴英国剑桥大学访问、学习。1938年回国后,任西南联合大学教授。1946年赴美国,任普林斯顿数学研究所研究员、普林斯顿大学和伊利诺斯大学教授,1950年回国。历任清华大学教授,中国科学院数学研究所、应用数学研究所所长、名誉所长,中国数学学会理事长、名誉理事长,全国数学竞赛委员会主任,美国国家科学院国外院士,第三世界科学院院士,联邦德国巴伐利亚科学院院士。1955年被选聘为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院士)。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他把数学方法应用于实际,筛选出以提高工作效率为目标的优选法和统筹法,取得显著经济效益。1985年在日本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