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六皇子虽然早夭,但这位八皇子上头还有同为庶出的四皇子、甚至现任皇后嫡出的七皇子也都没有封王,他这份荣耀算是独一份的。
“殿下这是为国负伤,我等一介江湖草民能与殿下同席而坐已经是莫大荣幸。”秋叶白说起客套话自然也是极有一套的。
百里凌风虽然听多了拍马屁的话,但是秋叶白毕竟身份不同,他是知道藏剑阁在江湖中的地位非同凡响,都说江湖人说话直接,能从藏剑阁主口里听到这般褒扬话语,他心中还是很愉悦的。
而百里凌风并不掩饰这种愉悦,爽惬的笑容扩大:“四少不必与本殿客气,本殿是虽是皇族中人,却常年随军,一向敬重江湖侠士,旗下军中就有不少江湖人屡立战功,为国效力,若是能得秋阁主襄助,方才是本殿之荣幸。”
秋叶白这回是听出味道来了,她提起玉壶倒了一杯桂花茶,递给了百里凌风,淡淡地道:“殿下说笑了,秋叶白一介草莽,如今更是全国通缉的要犯,哪里有这个资格为殿下效力。”
百里凌风接过了她手里的桂花茶,竟然似一点都不担心她会下毒一般,径自喝了一口,正色道:“四少到底是不是淮南一案的犯人,你我心中都有数,四少只要拿出证据,本殿随时愿意帮助四少清洗冤屈,找出真凶,不但还你清白,并且担保……”
“并且担保我官复原职,或者官升数级。”秋叶白径自打断了他的华语,眸光似含笑却锐利异常:“但是,八殿下,您是不是忘了,当初您派出的那位莫嫌莫千总欲诓我手中账册,又试图射杀我和我的人于淮南荒原之中?”
百里凌风看着她那双锐利的明媚的眸,一脸明朗的笑意渐深:“原来四少还记得,本殿却是忘了呢。”
秋叶白忽然明白百里初那个变态的不要脸原来是一脉相承,家学渊源,一家兄弟都是一个样子!
“是么,可惜我记得很清楚,我藏剑阁门人从来甚少招惹是非,只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这账自然是一笔笔地记得清楚明白。”秋叶白慢条斯理地道。
她其实还挺佩服这些皇族中人翻脸就不认账的本事,这也是一种绝学。
百里凌风看着她,挑眉道:“本殿以为四少是来谈合作的,不想是来算账的么,只是本殿很好奇,你打算怎么来跟本殿算账,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名,本殿倒是颇想见识一下传说中这般能耐的顶尖刺客?”
他笑颜不改,竟似与老友聊天一般,甚至带着好奇,仿佛一点不担心秋叶白会真的当胸给他一剑。
秋叶白仿佛全然没有听见他似含讥的话语,只从容地帮着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感受着金桂馥郁的香气溢满口舌。
嗯,这里的桂花果然都是顶尖儿的金桂,百里初那家伙定是相当喜欢这种精致馥郁的香气……
就像那日在酒池里飘荡的血梅花香。
她顿了顿,不知道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那个变态的家伙,她该是想起用桂花做桂花糕给阿泽那个呆和尚,也不该想起百里初才对。
也许,是这香气太过精致罢。
百里凌风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竟然在他面前大喇喇的走神,不经有些好笑,浅浅地扫了一眼脸色不佳试图说什么的平宁,看着平宁退开,他亦一点儿都不着急,更不恼地品茶,仿佛他真的只是来请故友品茶之人。
她摇摇头,又品了一口桂花茶,才慢悠悠地道:“不,殿下猜测的没有错,我确实是来和殿下谈合作的。”
百里凌风一愣,剑眉斜挑:“四少?”
秋叶白透过杯子里雾气,看着他,弯起唇角:“八殿下不是想和我在下谈合作么,虽然殿下曾经使人置我于死地,但是想置我于死地的人不缺您一个,既然如此,何不选一个顺眼的试试合作,您很大胆,我欣赏大胆的人。”
百里凌风闻言,定定看了秋叶白片刻,微微眯起眼:“你想要什么?”
秋叶白看着百里凌风,忽然轻笑:“如果我说我想要八殿下呢?”
这般轻佻话语瞬间让整个凉亭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凉亭周围的一干淡定的武卫们瞬间脸色不再淡定,所有愤怒都变成震惊,看着秋叶白的眼神如同看疯子。
这人莫不是疯了吧?
居然敢觊觎自己主子?
就算帝国贵族之中偶有男风之事,但也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一介平民,不,一介被通缉的要犯居然敢对帝国皇子说这样无耻的话?
百里凌风看着秋叶白,目光从怔然到锐利莫测,然后把她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遍。
秋叶白几乎能感觉到他目光之中的血腥煞气,似一把锋锐的刀子,将她从头到脚一寸寸地凌迟了一回。
那是属于铁血军人才能拥有的目光,实实在在地沾染过无数人鲜血,见识过骨肉破碎,血流成河的军人的煞气,只在朝野争斗的暗涌里勾心斗角者不会拥有这样的目光。
百里凌风看着秋叶白在他凌厉而威压的目光下依旧从容淡定地捧着茶杯喝茶,似全无所觉一般,便慢慢一字,一顿地微笑道:“四少,你是在开玩笑么?”
他真是好奇,面前这个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竟然敢对一名皇子说这样充满了冒犯意味的话。
秋叶白抬起眼看着他,片刻,抬头望天,叹息:“啊,是的,在下是在开玩笑呢,人生如此艰难,做人要有幽默感。”
百里凌风唇角的笑容一僵:“……”
一干武卫们看着秋叶白的目光变成了笃定——没错,此人果然是个不着调的疯子。
“你在戏弄本殿?”百里凌风看着秋叶白,眸光愈发凌厉冷冽。
秋叶白不闪不避,看着百里凌风一笑,灿烂又温和:“若我说是,殿下是不是打算不与在下合作了?”
百里凌风瞬间僵了僵,随后他看着她片刻,唇角慢慢地扬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秋叶白,你确实够胆。”
她点点头,悠悠道:“是的,我很够胆,否则今日也不会坐在这里和殿下喝茶,殿下也很够胆,否则又怎么会让人给我递信,您在警告我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