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休息的不是甚好,和云驾着马车回到家后,便一头扎进了被窝中睡觉。这一睡竟忘记了时辰。直到他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一阵凉意,好像是谁往自己身上在浇水。
“谁这么大胆?”和云怒气冲冲地地睁开了眼睛,这觉睡得正香。
“大胆。”这个人还没有看清楚,声音却是如雷贯耳。和云很反射性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吴大人。”和云说话的声音顿时小了很多,“您这么早来寒舍,有何贵干?”
“早么?”吴大人一脸的严肃,“我说和捕头,现在都已经日上三竿了。”
“啊!”和云说着看了下外面的天,确实比较晚了。“大人息怒。卑职这就起身去衙门报到。”
“不用了,衙门的人早出去巡逻了。”吴大人说着准备起身,“和捕头,本县以为你身体不适,特来探望。”
“多谢大人关心,卑职只是近日过于劳顿,所以睡过了时辰。您且稍候,卑职这就起来陪您回衙门。”
“不用急着回衙门。你等会就去西街张大婶家看看,顺便调查下她家日前被窃那件案子吧。”
“卑职遵命。”不等和云站起来作揖,吴大人已经走出了他家的大门。
和云走下了床,发现自己的头发和衣服都被刚才那瓢水给泼湿了。回想起这几日的经历,简直就像是做梦一般。有了朋友和兄弟的他顿时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和云已经梳洗好并吃了早饭,关上门,他便往西街的方向走去。
从家往西街的路上需要经过一个湖心亭,那里风景优美,山水宜人,一直都是县里文人雅士送行的地方。只是和云从小没有念过什么书,也没有那番诗性,因而每每经过湖心亭的时候,他都是匆匆走过,也不会驻足欣赏。
听,这是哪里传来的一阵琴声?那声音犹如夏日里的一缕清风,丝丝入耳,婉转动人,让人忍不住想要停下脚步。
真好听,这是和云第一次在这里停留。他忍不住往湖心亭的方向走去,向来对音律一窍不通的他,倒是很想瞧瞧是谁有这样的道行?
这湖心亭不知何时已经被一片片白纱遮盖了起来,微风吹动着那一层层薄纱,也荡漾在这一名铁血男儿的心中。他不自主地想要接近。从那飞舞的白纱间隙中,隐约可以看到一位女子的身姿,她似乎穿着浅绿色的裙装,加上那垂落下来的黑色长发,犹如眼前的山水一般美丽。
和云打开的纱帐,痴痴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她朱唇微起,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秀气的鼻梁配上白里透红的瓜子脸,更凸显她优雅的气质。她正在专心致志地弹着琴弦,显然没有发觉面前的陌生男子。
而和云,置身于这样的景色,佳人还有美妙的音律中,他感觉自己的心变得细腻平和起来,就好像是一道涓涓流水,一直在流动着,思绪也跟着飘向了远方。他就这样傻傻地站在那里,迈不开步伐。
一曲弹完,她抬起了头,发现了面前的不速之客。这时和云注意到她有一双黑亮动人的大眼睛,只是眼神中没有温柔,而是一种冷傲。她收起了嘴角的微笑,也不说一句话,随手拿起了琴旁边的一个苹果,直接掷向了对面的男子,而和云也没有躲闪,苹果正砸在他的肩膀上。
对于和云这样不躲闪的举动,她惊讶之余,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你是何人,在此扰我雅兴?”面前的女子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很悦耳,虽然语气中有些咄咄逼人,但和云却愿意一直听着。这也许是他生命中最动听的声音。
“在下和云,不巧经过此地,听到小姐的琴声。一时着迷,所以叨扰了。”
“你可知这纱幔的作用?”那女子的口吻中带着一丝不悦,“既是欣赏,你且在外面站着听就好,为何还闯了进来?”
“呃,在下惭愧。”和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礼数不周全,但是习惯了在乡野生活的他又怎会拘于这些大家礼数?
“琴已弹完,请回吧。”那女子似乎没有想要继续说话的意思,她站起身来,身后的丫鬟便走上前来收拾琴和其他的物品。
“敢问小姐是哪家闺秀?之前未曾见过?”和云这话一说出口,对方似乎更加不悦了。这名男子居然第一次见面就问起姑娘的身世来。
“大胆登徒浪子,我家小姐的名讳岂是你随便可以问的?”那丫鬟护主心切,说话的口气也跟她家主人一样的傲气。
“什么?登徒浪子?”和云被这个词给憋在喉咙里了,还能不能让人好好说话了?“小姐误会了,在下是县内捕快,并非什么登徒浪子。”
“你是捕头?”那小姐的语气似乎温和了些。
“正是。在下在衙门当差。”和云见姑娘的语气没有那么生硬了,心中紧张的情绪也放松了些。
“既然是误会,那我们就此别过。”那小姐说着便带着丫鬟上了亭子旁边的马车。
“姑娘,”和云本想开口问对方的芳名,但是他忍住了。因为不知道会不会太过于唐突了。
她没有回头看,而是坐着马车缓缓地离去了。和云站在原地,心中却仿佛点燃了一般,开起了一束束的烟花。是的,那姑娘的琴声,脸庞还有她冷漠的表情和语气,都已经刻在他的心里。他期待着再一次的见面,虽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和云正在回味间,一块纱巾飘在了他的头顶,他用手拿了下来,是一块女儿家的手绢,上面绣着两行字:
琴瑟匆匆,盼知音。红妆待嫁,等痴人。
和云将纱巾小心地放入怀中,嘴角露出温柔的微笑,似乎那姑娘很快就是他的新娘一般。缘分之事,更与何人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