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撞撞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老同学顾一鸣。“你上哪去了?大伙儿等你半天了。”钱守义把椅子递给了顾一鸣,问。
顾一鸣双手扶桌而立:“对不起,单位有点事耽误了,又和朋友喝了两盅,就来晚了,我先自罚一杯。”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本来不能喝酒的他又一杯干烈白酒下肚儿,顿时浑身像火烧一般,说话也不利索了。“贺红云也、也来、来了。”
没等贺红云张口钱守义抢先说了话:“贺大姐早就来了,刚才还念叨你呢。”
贺红云没说一句话,面无表情,但那双笑眼始终没有离开顾一鸣,心里恨他今天的失约和失态。
“是吗?谢谢你。”看得出来,顾一鸣的眼神儿是那样的炙热,是那样的咄咄逼人。
分手两年后,这对昔日恋人在同学聚会上再次相遇。一个眉目含情,温言软语,幸福像瓶子里溢满的肥皂泡,迫不及待地要冒出来。一个醉醉醺醺,失去理智地想把过去的事儿说出来。
这时,顾一鸣顺势把手扶在了贺红云的肩头,钱守义和张磊看到他俩的状况哈哈地笑了起来,尴尬的他俩很是不好意思,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朵根子。就在这一瞬间,顾一鸣的大脑被同学的大笑顿时清醒了很多,他定神一看,两年未见的贺红云虽然显得憔悴了很多,但人却还很精神。容妆淡雅,从容干练。看得出来,这个曾经爱过自己,后被自己深深伤害的女人,仍然活得匆忙而充实。她还恨自己吗?当初为了父母的尊严,不顾正准备嫁衣的她决然离开。她像祥林嫂,满世界地跟人控诉负心人,恨不能拿把刀割自己的肉剜自己的心。如今在此相遇,高傲蛮横和伶牙俐齿的顾、贺必有一场心里和嘴上的恶战,一触即发,因为在恋爱的时候俩人就谁也不服谁。
顾一鸣狂跳的心忐忑着,贺红云已伸手过来,盈盈笑道:“你好。还是过去的样子,随心所欲。”她湿润的手指轻触他的掌心,又迅速放开。细细的温暖,让顾一鸣的心头倏然一热。他很想问问她,过得好吗?却没说出口。
“你本来就喝不了酒还逞能,脾气这些年也没改。”贺红云饱含深情地瞪了他一眼。
“我改得了吗?这些年我的精神没你支撑着早崩溃了。想当初……,”
刚说到这儿,被贺红云拦住了,因为她知道顾一鸣往下要说什么。“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别提了,大家接着喝酒,今天是老同学聚会,咱们聊点高兴的事,相互聊一聊近几年的工作和生活。不提这事我还忘了,钱老弟,你到椰岛发展的怎么样,自火车上一别后又一年多了,我总想问问你。哎,你们说,我跟老同学就是有缘,第一天上车服务就与钱守义碰见了,并走了长达几百公里。”
张磊说:“这才叫千里有缘火车上来相会呢。这样吧,现在我提议,你们俩喝一杯有缘酒吧。”
话音未落,顾一鸣也来了劲儿:“要让我说,一杯都不行,两杯,不,应该喝三杯,连中三元吗。”
说的钱守义和贺红云没了辙,俩人干了一杯,并且还是个交杯酒。
钱守义满脸羞涩地看着贺红云说:“刚才你让我说一下椰岛之行的收获。太惭愧了,别提了,他们都知道,赔了点儿小钱,白玩儿一趟。”
贺红云话题一转“只要没把人赔在椰岛就行了。”
“要真把人赔在那还就好了呢,就是怕你们想我才毅然回来了。”钱守义自作多情地说。
贺红云瞟了他一眼:“除菲菲姐想你别人谁想呀,纯属自作多情。哎,张磊,你的肉铺听说干得挺红火,你有什么成功经验,跟大家说说。”
“老姐姐,说出来丢人。谈不上成功,充其量算是凑活能干下去。要说干买卖,确实得付出辛苦,包括心灵上的和体力上的。还要服务态度好,质优价廉是必需的。只有这样顾客才信任你,你才有不竭的客源。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一句话,叫做:顾客就是利润。这句话虽然是唯利润的说法,但从哲理上是对的。”
“张磊几年没见当刮目相看,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没少学。就应该这样,要干就要干出点名堂来,这样才不愧为一个男子汉。”贺红云鼓励了几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起来没完没了。这时的顾一鸣听出来了贺红云是在叉过他说的话,免得大家有什么猜想。
贺红云看到三个人的情绪稳定了,说:“你俩知道,顾一鸣和我曾经谈过恋爱,但那是几年前的事儿了。现在我们各自有了家庭,并且生活的都很好。我们之间跟大家一样,作为朋友来往我想无可厚非。咱们既然都是好朋友,难得坐一块说说话。大家也别想那么多,都少喝点,注意身体。”
“红云说的对,来,咱们都满上,为了难得一聚干一杯。”在张磊的提议下,几个人几乎同时干了杯。
顾一鸣今天显得有点激动,好像压抑多年的情绪今天得到释放似地,整个晚上就听他的了。“刚才说话有点走板儿,红云可别往心里去。这么多年的打拼,有成功的喜悦,也有失败的泪水,红云可能不知道,你们俩应该清楚,人这一辈子在最关键的时候要是失去朋友,就像盲人骑瞎马,到处碰撞,最后还没个好结果。”
张磊接过话茬谈了谈自己的感受:“为什么我也练着喝点酒,现在出去办事烟酒烟酒很流行,就说我吧,一个宰猪的好像没的可提,不然,这里的学问大了。举一个简单的例子,目前猪肉注水问题想必大家比我还清楚。买回家一上锅就看得出来肉里面注水没注水。我的买卖为什么火,就是因为我卖的猪肉没注水,货真价实。因为我和宰猪的老板关系好,一星期最少得喝上两次酒,过年过节的时候我还要登门拜访。由于有了这种关系,不但保证供应给我的猪肉不注水,每逢节假日,特别是两节来临还能优先满足我的供应。”
“我说你那老是排队买肉呢。我还纳闷呢,原来这里也有故事。肉都是从一个屠宰场进的,别的肉铺冷冷清清,他这总是人流不断,特别是节假日更明显。看来各行各业都有猫腻呢。”钱守义深有感触地说。
“可不是吗?现在社会上的不正之风确实很猖獗。哪行哪业都有不成文的潜规则,你还就得遵守,否则,一天你也干不下去。”张磊说。
顾一鸣听了张磊做生意的感言,颇有同感,红涨着脸,说:“当然,这不正之风也不是你的发明创造,目前看,你搞的不正之风对我们大家有利,有你在我们大伙吃点放心肉呀。”
你一言我一语连说带笑的折腾了一晚上,还好,几个人都没喝多,宴席散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了。最后,当然少不了到一鸣洗浴中心享受一下现代化的洗浴服务了。
顾一鸣没洗,他把大家安排好了以后自己来到办公室,反锁上房门,这些天太累了,今天一晚上又喝了两顿酒,脑子有点迷惑,满脸倦意,想坐在全皮座椅上打个盹儿。还没坐稳,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这么晚了谁还有事儿?”起身打开了房门。
“敲了半天才开门,想睡觉呀。”贺红云边说边走了进来。
“不是安排洗浴了吗?你怎么没洗呀。”顾一鸣问。
“就我一个女的,太浪费了,改日再洗吧。今天你怎么了,当着这俩人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你还嫌咱们俩人以前的事儿知道的人少吗?往后少喝点儿酒。俗话说酒多语失。”贺红云有点不高兴。
“夫人说的对,今后一定改。请坐。”顾一鸣搬过一把椅子让贺红云坐下。
“谁是你夫人,想得美。”贺红云又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儿的坐了下来。“我告诉你,自从咱俩分手以后,我始终都没有忘记你,要不是父母干涉,我不会结婚的。因为我们之间的感情是真挚的,是袍泽之情。我就是为你而干,否则我会死。”顾一鸣说出了压抑了多年的心里话。
“你千万不能这样。现在咱俩各自都成立了家庭,都有一番事业,平常日子都很忙没有时间聚会,难得今天大家凑一块,说点高兴的事。”贺红云想把话头岔过去。
“今天你别走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还记得上次你来,咱俩在宾馆从床上摔到地上的情形吗?这件事儿我铭记在心。每每想起这件事儿,自己就偷偷的乐,你的惨状就浮现在我的面前,干起工作来就有使不完的劲儿。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宾馆,咱俩好好聊聊。”顾一鸣央求道。
“你别提上次了,还不都赖你呀。谁让你……。哎,不说了,说出来丢人。今天可不行,让他们几个知道了就麻烦了。另外我老公也来了。”贺红云说得很坚决。
“老公也来了,他在哪,我怎么没看见。”顾一鸣有点惊讶。
“看把你吓得,他没来县城,在老家呆着呢。”
“哎呀,你倒是说明白了,我以为他就在旁边监视咱俩呢。这下好了,就咱俩谁知道呀。”
“真讨厌,我想不跟你接触了,你这死皮赖脸的真让人没办法。”说完贺红云的脸像红布似地。
“我已经按排好了,过一会儿他们洗完澡你们一块出门,我给你单独打辆的车,我已经跟司机说好了,把你直接送到指定的宾馆,他们几个不会知道的,关键是用不用给你老公打个电话。”
“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有个心理准备。得回我做了两手准备,来的时候我告诉他今天同学聚会,时间可能要长一点,有可能回不去。”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安排好的,我想今晚咱俩是最幸福的。”这时候的顾一鸣困意皆无,心情可以用两个字形容,那就是“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