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鸣虽然天天回家,但时间没保障,不是早就是晚,时间长了秀英也习惯了。可菲菲不习惯,晚上十一点不见钱守义的影子,心里就麻爪了。电视开着无心看,在屋里乱转悠,钱红不知缘由,问:“妈妈您在屋里乱转悠什么,晃来晃去的,心里有事儿吗?”
“你爸干什么去了到现在还不回来,我这心里老是放不下呀。”菲菲一脸焦虑难于言表。
“我爸都那么大的人了,您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者说,咱们家跟谁都无怨无仇,没人打我爸的主意,您快睡觉吧。”钱红安慰了妈妈几句。
“小孩子懂什么,现在市面上多乱呀,坏人还考虑跟谁有仇没仇,劫道的要的是钱,行凶的要的才是命呢。虽然你爸一向本分,但本分不代表遇见不到不本分的。反正不见到你爸这个人儿我是不放心的。你先睡吧,明天还得上学呢。”菲菲说完想穿衣服到外面看看,就在这时,外面一声沉闷的“咣当”声,好像是什么东西从空中坠落砸在了地上。菲菲迅速来到窗前,隔窗望去,院内没有什么异样。刚要坐在沙发上,不规则的敲门声使菲菲警觉起来,她循声而去,好像是张磊家有人敲门。她自言自语地说:“怎么张磊也刚回来,今天这哥俩是不是商量好了都晚回来。”
话还没说利索,张磊在门外就叫开了:“菲菲嫂子快开门,钱大哥喝多了,敲错了门上我们家去了。”
菲菲赶紧把房门打开,张磊扶着钱守义跌跌撞撞地进了屋,紧跟着就瘫卧在了沙发上。“这是跟谁喝的酒,怎么喝成这个样子。”菲菲一边说着一边找来毛巾脸盆,洗擦吐在身上的污物。
“我都睡着了,一阵敲门声把我从梦中惊醒,一看表一点半了,莲子说:你出去看看,谁这么晚了还串门呀。我也纳闷呢,没想到开门一看是钱大哥,我赶紧穿上睡衣扶着钱大哥过来了,我问他跟谁喝的,他总是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一个字儿我也没听清。”
顾一鸣还真有两下子,喝了那么多酒愣是把钱守义送回了家,然后自己又开车回去了,人车平安。顾一鸣到家后也闹点儿笑话,这是第二天秀英跟菲菲说的。顾一鸣天生就嗓门儿大,平时从老远的就知道他回家了,因为他说话的声音有一种非常强的穿透力,即便是小声说话传得都很远。曾经有个音乐老师说过,顾一鸣要是找个名师指点,完全可以练就一个歌唱家,他听后只是一笑了之。今天虽然喝多了,但声调儿一点儿不减。“秀英开门,你老公回来了。”说完他就依着房门坐在了地上。
秀英心里说:“整天醉醺醺的多烦人呀,今天我非得治治你不可,看你下回还敢不敢这么晚回来。”
“秀英给我开门。”连叫了几声秀英都没给开。这时,客厅角上的柜式时钟走秒的“嘡、嘡……”声有规律地敲打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后来发现叫门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没声音了。秀英把耳朵紧贴房门想听听外面的动静,忽然一种疑似呼噜的声音顺着门缝传了进来。“不好,他在门外睡着了,这么冷的天别冻坏了。”她赶紧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发现顾一鸣倚在门旁确实睡着了,秀英一开门整个身子随着就倒在了地上,就这样他躺在地上还打呼噜呢。“这是喝多少,你可真要命了,怎么没喝死你呢。车怎么开回来的。”秀英说什么顾一鸣也不回答。她赶紧把他拽进了屋,搬到床上,把鞋脱掉,蒙上了一床被子睡去了。
哥俩酒后闹的笑话没过几天传的县城都知道了。经常有人问起此事,这哥俩还以此为荣呢,每到这个时候,他们就像背天书似的,从头到尾背一遍,最后得到的肯定是一片笑声。
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虽然用这句话比喻顾一鸣和钱守义不接受教训不太合适,但后来的事实充分证明人与动物在某些方面有着惊人的相似。
相隔不到十天,哥俩又凑到了一块,这次又多了一位客人,顾一鸣的朋友,姓刘。满肚子的坏水,人称刘坏水。到肩的乱发估计有一年没理了,三角眼被耷拉的眼皮遮上一半,两条腿瘦如木棍,好像还有一条腿短一截子,走起路来左右摇摆。钱守义第一眼看到他就断定这人不像是个好人。心想,顾一鸣怎么交这样的朋友。
还是那个时间、那家饭店,那张餐桌。
“这人呀,活在世上多不容易,只有什么环境都能适应,才能在这个社会上站住脚,才能有钱可挣。”顾一鸣看出了钱守义对他的这个朋友有反感,才说了上面的话。
“为什么我不在HN呆着了,就是因为那种压抑的环境驱使我赶紧回来,没想到咱这边也在变,虽然是个别地方,但总有一天改革的春风刮到我们山南大地的”刘坏水呲着满嘴的黄连素牙说。
“咱不谈这些了,刘先生不是外人,多少年的好朋友,我想听听钱老弟今后的想法。”顾一鸣说。
“请问刘先生在哪发财呀?”钱守义问。
刘怀水喝了一口酒,呲着大黄牙,傲慢地说:“我在哪都发财,没有固定的地方和单位。”
钱守义听着糊涂,看来此人也不是什么正式买卖人。“我呢也没什么想法。过一天算一天,混吧。”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他不知道今天顾一鸣为什么把刘坏水也叫来喝酒了,所以,他要少说话,多观察,静观其变,看看这姓刘的要流什么坏水,出什么坏主意。
后来得知,这个刘坏水也是当地人,光棍儿一个,没有固定工作,纯属是个社会游民,到处坑蒙拐骗。有一帮狐朋狗友,专门吃那些贪官们,只要让他们知道哪个当官的贪污受贿了,他们肯定要弄上他一票。他很仗义,虽然比不上历史上劫富济贫的农民英雄,但他从不蒙骗穷人。
“你整天东跑西颠的也不是个事儿,得找个固定工作,工资才有保障,家庭才能和谐。”刘坏水也说点人话。
“刘先生说得极是,我何尝不为没有个正式工作而着急呢。当今社会环境实在让人窒息。我不得不面对现实,先凑活挣点儿钱养家糊口。刘先生,您对当今社会怎么看?”钱守义不但说出了自己的苦衷,还把球踢给了刘坏水。刘坏水发现眼前的这位先生虽然瘦小枯干但决非等闲之辈,肚子里有点儿玩意儿,不过是没赶上适应的社会环境罢了。
“听钱先生的一席话,好像有点悲观呀。既然您跟顾一鸣是好朋友,我献一言可否?”刘坏水还拽上了。
“请您赐教,我洗耳恭听。”钱守义也拽了一句。
“我和顾一鸣每月都要到北山的大同寺拜两次佛,佛祖保佑,买卖兴隆,至今没有大的闪失,要不你也试试?”刘坏水说完看看顾一鸣。
“顾一鸣,这是真的吗?”钱守义问。
“老刘说的是真的,每月我们俩都去,花钱保平安吗。另外,有条件的老板把佛请回家,每天烧香拜佛。”顾一鸣说。
“拜那玩意管事儿吗。”钱守义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说话小点声儿,你怎么能说那玩意儿。对佛一定要虔诚。听说挺管事儿,你要试的话就到大同寺,这个寺庙香火旺,佛气儿灵。”刘坏水说。
“要不我试试,你说那个大同寺是北山的那个吗?去一次得花多少钱?”钱守义问。
“就是那个去年新建的寺庙,离咱这也近,很方便。烧香拜佛本身也是一项消费活动,是一种精神寄托。不能完全依赖它。再有,那些焚化品不能讨价还价。”顾一鸣说。
周二早晨,天气晴朗。钱守义早早的就起来了,为了陪伴他到大同寺烧香拜佛,菲菲专门请了一天假。两口子吃过早点后,乘车朝大同寺奔去,十几里的山路实在是难走,坑坑洼洼不说,路上还竟砖头瓦块碎石头,汽车走起来摇晃颠簸,根本就没心思欣赏路两边的风景,不到十分钟的路整整走了五十分钟才到。可能是天气好的原因,来庙里烧香拜佛的人们络绎不绝,有儿女搀扶着的老者,他们是对佛虔诚的中坚力量。有勾肩搭背的年轻人,他们想通过佛意使将来有个好前程;还有一些准婚的人们,他们大都受当前一些迷信思想的影响,到庙里求个签儿,许个愿,盼望婚后和谐相处,白头到老。钱守义两口子今天来庙里抽签拜佛的用意与别人都不一样,他们求佛祖保佑给钱守义找个好工作。
他俩绕过噪杂喧闹的人群,直接来到大雄宝殿的正门,跨过门槛,在佛祖面前跪下,四个响头过后,来到僧人面前想抽个签让大师破解一下,大师见面前二位求签心切,先是让坐于僧椅之上,然后云山雾罩般的说了一通,听得他们昏悠悠,迷蒙蒙,最后拿出一个黑乎乎的签筒,让他们在筒内随意抽一根签,两口子相互推让,大师见状,说:“你们二位也别推让了,每人伸出一只手,同时抽一个签怎么样。”两口子欣然应允,按照男左女右的原则俩人分别举起了一只手,伸入签筒内,费了很大的劲儿抽出了一个黄色的竹签交给大师,大师拿过竹签一看不由得倒退三步,得回钱守义眼疾手快,一把将大师扶住,否则会摔在方砖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