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弟在用人的问题上独具慧眼,愚兄佩服。正像老弟所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能靠物质来维系,它需要心灵上的沟通,心诚则灵就是这个道理。”从小就盛气凌人的顾一鸣醒悟了,他对自己过去的为人打了很大的折扣。虽然周围有几个朋友,但大部分是酒肉之交,真正交心的不多。钱守义这些年之所以跟他交往甚密,还是源于上学的时候顾一鸣对他的照顾。但他始终不赞成顾一鸣的为人之道,以及对本企业职工的做法。工人对他有意见由来已久,所以,这次洗浴中心工人的出走不足为奇,只是早晚的事儿。
“钱大哥想什么呢?”贺红云问。
钱守义说:“没想什么,我只是对顾大哥的洗浴中心最近发生的职工辞职事件感到惋惜,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弟什么时候跟我客气起来了,有什么想法竟管说。”顾一鸣发现钱守义说话吞吞吐吐,马上催促他把想法说出来。
“我认为,”钱守义说:“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工人仍然是企业的主体,没有工人就谈不上什么企业。我的理念是,工人就是我的亲兄弟,一方面我要照顾好他们的衣食住行,让他们感到企业就是他们的家,温暖着每一个人。另一方面要想尽办法使他们的智慧和积极性发挥到极致。这是企业兴衰的关键。”
钱守义还没说完就被顾一鸣拦了下来,说:“你的意思我做的不好,大家才纷纷离开中心的吗?”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在企业管理上,我没法跟大哥比。社会不断进步,人们的思想也会不断发生变化,作为企业管理者的思维也应该随之变化。是不是我的话多了点,不说了,在大哥面前多说一句都是多余,刚才的几句仅供参考,还请大哥三思。”
顾一鸣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之中。是啊,这么多年企业办了一个又一个,有成功的喜悦,也有失败的教训。虽然外界把自己称之为企业家,但这跟天时地利有关。细细的想起来,自己在企业管理上确实没有跟上社会前进的步伐,在职工的使用上没有摆正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心里淡薄了亲兄弟、大家庭的概念。他抬起头看了看钱守义和贺红云,脸颊泛起了微微红晕,慢吞吞地说:“看来毛主席说的那句干到老学到老是正确的。张磊经过不断学习,脑子开阔了,建了自己的厂子,现在可以说是前景美好,蒸蒸日上;你钱老弟历经磨难,积累了丰富的社会、人脉和办企业经验,现在也有了属于自己的事业,并且越做越大,越做越红火。面对咱们县经济突飞猛进的大好局面,自己仍然因循守旧,墨守成规,总认为自己就不错了,没什么可学的了。于是有时间不是下馆子,就是拉关系,使自己与员工的关系疏远了。”
“不是那样,”钱守义说:“工人离洗浴中心而去不完全是大哥的问题,主管经理也存在问题,我辞去经理职务后,新来的经理的脾气太大了,大家受不了,所以才纷纷离去。”
“你分析的太对了,”顾一鸣说:“在用人方面我确实犯了个错误,我会尽快招聘一个经理,到时候守义老弟帮我把把关。”
钱守义谦虚地说:“你在说笑话吧,你们招人还用我把关?你们俩长毛比猴还灵,特别是贺总。”
“说你咳嗽还就喘上了,我是一个跑火车的,哪懂得企业管理呀,更甭说招聘职工了。”
“既然你们俩让我说个意见,我想了想,根据大哥企业的现状,我想必须有个好办法止住员工离职的势头。我想提个建议供你们参考,”钱守义接着说:“有的人不是不想在你这干了吗?好办,顾大哥的姿态站得高一点,,让他尽情地走,你可以开会宣布,愿意继续从这干的,坚守岗位。不愿意在洗浴中心干的,当即结清工资,并雇车一直送到家中。这样办完后,社会舆论跟着就会出来,估计洗浴中心的结局会有个大的变化。到那时,你面对铺天盖地的赞扬声俩眼会眯成缝。”
贺红云听不下去了,马上说道:“如果这么一说大伙要是真的走了怎么办呀,两个洗浴还不彻底关门呀。一鸣你要细细的考虑考虑。”
钱守义忙解释道:“现在的员工都具有很强的分辨能力的,他们的脑子很复杂,对老板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顾总这么一说,员工们知道是什么意思。”
“借老弟吉言。老弟今天对我这么一点拨,使我豁然开朗,我想试试。另外,就着守义在这儿,我把下一步的工作说一下,也请守义老弟参谋参谋。”
顾一鸣彻底服了,他没想到前几年还拿椰子当像蛋的钱守义,现在却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企业家。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只要不学习,别说前浪了,就连后浪你都赶不上。
钱守义被顾一鸣拽走以后,张磊有点莫名奇妙,这俩人干什么去了,急急火火的。他不愿在这方面费脑筋,拿起整改方案看了一看,最后认为可以定稿了,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正反面看了看,有点儿褪色,是一张用过的信封,里面空空的,连一张纸片都没有。他把方案对角叠好,郑重地放进信封,找了半天浆糊没有找到,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个订书器,他毫不犹豫的拿起订书器,在信封口处订上三个书钉,然后把信封放进了抽屉。他像完成一项伟大工程似的,站了起来,伸伸腿弯弯腰,紧接着在屋里又唱又跳,用欢歌雀跃来形容当时的场面再合适不过了。
“张经理,没想到您的骨子里还有文艺细胞。”厂办于主任路过经理室时,发现张经理独自一人在屋里正唱歌呢,感到新鲜,鼓着掌走了进去:“唱得好,跳得好。”
张磊发现有人进来,立即停了下来,说:“我在瞎唱,你都听见了?”
“凡是经过您这里的人都听得见。哎,张经理,听了你的歌声,使我萌生了一个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什么意见,”张磊整理了一下衣服,说:“坐下来慢慢说,我听听于大主任萌生了什么想法。”
于主任大胆地把酝酿了很久的意见说了出来:“十月一快到了,全国各地包括有的企业都在以不同形式搞庆祝活动,要是在号召全体员工大干快上向国庆献礼的同时,组织一场职工文艺晚会多好呀。咱们职工当中有文艺细胞的不下十几个,弄他个两个小时绰绰有余,让全厂职工共同欣赏一下您张总的歌唱魅力。”于主任说到这儿停住了。
“继续说下去。”张磊一边用指头敲打着办公桌一边细细地听着。
“那我再说说具体的活动计划。”于主任如此这般地把晚会构思,节目安排,演员遴选和具体工作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张磊听后觉得于主任的意见很有价值,忙说:“你是不是早有准备呀,说的头头是道。谢谢于主任,丰富员工的业余生活是企业老板必须考虑的。这样吧,你把这个方案形成文字报给我。”
“好嘞,我马上办,你还继续唱吧。”于主任离开了张总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肉品厂的整改计划很快得到了外贸部门的认可,这就意味着瘦肉精风波随着外贸部门的一纸批文而划上了句号。很快,企业恢复了出事前的生产水平。
由于供应两个厂子的猪肉,钱守义的养殖场感到压力很大,不得不经常加班,已经是连轴转了,但仍不能满足厂方的需要。扩大养殖规模已经迫在眉睫。
小区最后一排院子静悄悄的,好像是预先规定了似的,院里的居民齐刷刷的都宅在了家里。钱守义家的灯泡全都换成了W数小的了,主要是怕耽误孩子学习。
“钱红,最近学习怎么样?我这些天瞎忙也没时间过问。”
钱红想捂住耳朵不回答爸爸提出的问题,但还是张开了她的嘴巴:“您的工作要紧,哪有时间关心我呀。”
钱守义没想到闺女竟是这样回答他,心中略有不快,但又一想,自己近两年光顾围着猪转了,对孩子的关心确实少了点。
“看见了吗,孩子对你有意见了。你的工作方法是不是也得改变,留出一些时间跟孩子沟通一下。”菲菲在旁边插了一句。
“对不起闺女,”钱守义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儿向大人检讨的孩子,他接着说:“恐怕最近又要忙了,我想在养殖场旁边再置二十亩地,再建猪舍一百间以缓解当前生猪供应的紧张局面。”
菲菲一听钱守义又要置地建猪舍,脸色跟着就变了,“你不要命了,刚消停两天你又要忙呀。你得搞一下市场调查,论证一下再建一百间猪舍用得了吗?”
钱守义胸有成竹地说:“我已经调查了一个月了,就省开发区的那个厂子就得用一百间猪舍的猪,再加上张磊的厂子和他的门市,剩下的猪恐怕还不够用的呢。”
“你不要把问题考虑的那么简单,一旦出现类似前两个月的问题,那咱们可就赔惨了。所以,在续建猪舍的问题上你要三思而行。”
钱守义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处理问题上还缺乏缜密,这是致命的。养殖场发展到现在每年之所以能迈上一个台阶,独此一家生猪养殖和好的出口形势是不可缺少的,但菲菲的细节管理是企业发展的关键。常言道:细节决定命运。可以说,企业每前进一步,都有菲菲的一份苦心。
“我想过了,只要我们科学管理,绿色喂养,就不愁猪肉没人要。经过出口检疫局的检验,咱们家生产的猪肉各项指标两年来总是第一名,我已经向上面提出了申请,继续把咱们家生产的猪肉确定为免检产品,听说已经上了会,过几天就会有结果了。只要我们拿回猪肉出口免检证书,甭说建一百间猪舍,就建五百间猪舍都不够用的。当然咱们不会再建猪舍了,如果有钱我会另辟蹊径的。”
“另辟蹊径?你又要辟什么呀?”菲菲满脸惊恐。
“我还没说干什么呢看把你吓的。我有个想法,你说咱们也搞房地产行吗?”
菲菲的脑子没在这,所以她根本就没听钱守义说的是什么,随口附和着:“行,你干什么都行。”
“你想什么呢。”
“我没想什么。”
“我刚才问你的话你在重复一遍。”
菲菲拢了拢满头的秀发,不好意思地说:“守义,说实话刚才我脑子有点走神儿,你说的我根本就没过脑子。不行你再重复一遍,我考虑考虑。”
“你认真听着,现在咱们俩已经捆在一起了,厂兴我荣,厂辱我耻这是咱们的口号。搞房地产不是我的强项,但我有一颗贴近大伙的心,有一大批懂得房地产业务的朋友,就不怕搞不成。”
“说得蛮轻巧呀,搞房地产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不是一两句话就把钱赚喽,有很多问题要解决,包括人才和知识。”
“行,你这盆凉水泼的好,使我的脑子更加复杂了。但是,进军房地产业的决心是不会动摇的。”
“既然你的决心已定,那还问我干什么?”说完菲菲愤愤地走进了卧室。
钱守义傻了眼,看着菲菲的背影一句话没说。闺女歪过头向老爸伸个舌头,做个鬼脸。那意思是说:您也有傻了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