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容臻谧在准备出门的时候,肚子有点发疼,所以就只有容纾谧连同纪歩贤一块儿去接机,一路上,笑声飘远。当接到容父之时,父女之间的互动更令纪歩贤羡慕。他从来没有试过这样的感觉,不知道爸爸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更别提大家有说有笑的。自从长大了之后,明了真相了,他便不再奢求那些不应该是自己拥有的事物。
为了让容纾谧能够跟容父安心说话聊天,他负责驾驶,耳畔不断传来容纾谧与容父之间的说话,让他倍感舒心。即使自己没有拥有,但是至少,知道原来正常的家庭互动是这么和谐,这么让人迷醉的。他的家从来也没有过这样的气氛,苦笑了声,他似乎很多东西都不应该得到,要不然老天爷怎么会不让他拥有呢?不知道是不是纪歩贤的驾驶技术高超,还是欢乐的时间过得特别快的原因,让他们觉得好像没多久就已经回来了。
纪歩贤一直没有插话,他们父女之间的家常话,并不是他这个外人能够插嘴的。他默默地跟在后面,容父终于注意到这个男人的存在。一开始,他只顾着看女儿有没有哪里瘦了,哪里不妥的地方,导致他都没有注意到这个人并非是自家司机。
注意到父亲的目光,容纾谧暗骂自己大意,居然忘记了介绍纪歩贤。立刻上前来,对容父微微一笑,“爸,这是我刚交的朋友,叫纪歩贤。”后面的话就不用介绍了,反正纪歩贤的能力,相信爸爸的独具慧眼也能够看得出来。
知晓容纾谧的想法,纪歩贤也只是撇嘴一笑,不置一语。倒是容父似乎对纪歩贤很是感兴趣,他对纪歩贤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既然是纾谧的好友,那今晚就留下来吃顿便饭。”
纪歩贤也不客气,爽快地应允:“好啊!那就谢谢啦。”他不想要学那些明明是很想要,却硬是表现出不在乎的伪君子。他现在的确是没有闲余的钱吃饭,如果不留下来,今晚可能就得饿肚子了。“伯父刚下了飞机,想必是很累,那晚辈就不打扰您歇息了。”
“哈哈,纾谧,你得好好招呼你的朋友,别失了礼数。”容父闻言,爽朗大笑。对身旁的容纾谧笑道,他觉得太有趣了,眼前这个小伙子似乎非同一般呀!话毕,他对纪歩贤点点头,然后跨步离开。
等到容父离开了之后,容纾谧没好气地瞟了纪歩贤一眼,“你呀!”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幸亏她爸开明,并不会有什么不高兴。要不然,她该怎么说服他让纪歩贤进公司去?“要留下来吃饭可以,不过我家可不养闲人的,你跟我进来。”烦躁的她只能够用着恶劣语气跟纪歩贤说话。
纪歩贤心底很清楚容纾谧的想法,也没有说破的意思。“对了,你不先去看看臻谧姐吗?”知晓容纾谧很担心容臻谧的状况,闻言,容纾谧顿下脚步,回头瞪了他一眼。“老爸才刚回来,我不希望他还要为了姐姐的事情而操心,而我相信姐姐也不希望老爸为了她而担心。”
白了她一眼,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发现容纾谧是这样的性子呀?“你知道吗,有时候最不希望麻烦别人的时候,只能换来更麻烦。如果你现在没有告诉他,将来他知道了,你确定他能够一下子承受这么大的打击吗?”即使容臻谧真的能够容忍下去,最后的下场可能就是郁郁而终。届时,容父恐怕就不仅是有着悲恸的感受,还有更多的是自责。他可不认为依照容父现在的身体真的能够负荷到那样的打击。
何尝不懂纪歩贤话里的意思,容纾谧眸底流露出犹豫神色,只是她真的不确定现在告诉老爸这样的真相是好还是不好。纪歩贤撇嘴一笑,“放心,纾谧,我相信伯父在商场纵横多年,能力也不是盖的。他会知道应该要怎么做才能够让辜家尝到痛苦的味道。”不知道容纾谧有没有发现说话的同时,纪歩贤的眉梢里面尽是痛快的神色,好像辜家是他痛恨多年的仇人一般。
听到纪歩贤的话,她自然是对老爸的能力很是认同,只不过关己则乱,这是凡人都会犯的通病呀!看到她有所动摇,但是却还没能够下定决心,纪歩贤轻轻叹息。“你觉得让他将痛苦分开来承受还是一次承受最大的伤痛比较好?”这么简单的问题,难道她还看不见吗?现在容臻谧还没有什么实质的伤害,顶多是精神上有些颓然,需要用外表的强势来掩饰自己的伤痛。但是万一忍过头了,接下来的是什么,那就很难预料了。
咬了咬唇,就在容纾谧想要去跟容父说容臻谧的事情的时候,手机悦耳的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脚步。纪歩贤示意她先接听电话,“喂,梓葑,有什么事儿吗?”她轻声说,她从前几次的交谈中已经知道纪歩贤很不喜欢肖梓葑。说实话,肖梓葑的确是有点小虚荣,小贪钱,但是那些都是情有可原的。何况也不看看他之前的落魄样子,凡是人见到了,都会避而远之的。是她看出他纯净的眼神,才认为他定然不是坏人。
话筒那头传来肖梓葑紧张的话语,“纾谧,听说你回去你们公司了?”她才刚从设计部的人口中知道纪歩贤跟容纾谧一起离职了,还将杨总监气得要死。她很清楚依照容纾谧的能力可能要接受一家公司并不容易,“我想伯父应该会让你从低做起吧?”如果真是那样,那她就没什么好担心了。只不过以后少了容纾谧同进同出,那样的日子还真的有点不习惯。
“应该会吧!我还没跟老爸提这事,你不是还要上班吗?怎么有空跟我聊电话?”她很清楚虽然肖梓葑的上司并不会故意没事找事刁难她,但是身为业务部经理秘书,她也是很忙碌的。
肖梓葑微微一笑,“没关系,老顶知道我们的关系,所以特许我们聊一会儿电话。我不放心你嘛!虽然你的能力很好,但是如果突然间要接手一家企业,也是很有挑战性。而且,我也担心你会不会被压垮的,你知道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了,为了自己的未来能够有个朋友在旁,也不希望你出事。”顿了顿,“既然你已经没事了,那我就挂电话啦!晚上下班了,我过去找你。”
“好。”容纾谧微笑道,“那晚上见,拜拜!”挂了电话,容纾谧看着手机,“这丫头,真是——”嘴硬心软。话毕,望见纪歩贤站在身旁默然无语,她才想起自己还有事要找老爸商议。深吸了口气,她不敢想象老爸知道了事实的真相之后,会做什么事,不过能够确定的是,老爸一定会在自己倒下之前将敌人击毙。
跟纪歩贤来到容父的书房外,依照容父的劳碌个性,他是绝对不会将时间浪费在睡眠上面的。所以当容纾谧真的在书房找到正在批阅文件的容父时,一点讶异情绪也没有。
“爸,我有件事想要跟您说一下。”
有股山雨欲来的味道,当肖梓葑下班赶过来了,就看到容父一脸压抑愤怒的样子,还有纪歩贤那抹熟悉的淡淡嘲讽笑容,容纾谧诡异的表情。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看样子除了纪歩贤跟不明就里的自己之外,其余两人也太不正常了吧!
容父听到容纾谧说了容臻谧在辜家所遭遇到的事情之后,努力将愤怒藏起来,他早就知道辜家那小子并没有什么能力去保护他的宝贝女儿的。果然如此,现在他的女儿在夫家备受屈辱,他的女婿居然无动于衷。如果不是怕引起个性强硬的女儿的反弹,他当初应该要坚守立场,不让她嫁过去的。
咬咬牙,努力消化那个噩耗。“走,我们先去医院看看臻谧的状况如何,再作打算。”即使要报复,也要看看女儿被伤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够决定报复的程度。
闻言,容纾谧不敢有所延误,对肖梓葑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刻明白地前去开门,好让愤怒中的某人能够第一时间出去。即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能够确定的是这件事情跟容臻谧有关系。之前她就想过来探看容臻谧到底好些了没,但是容纾谧说现在容臻谧的情绪尚未稳定,所以还是别来刺激她了,于是她便打消了那个念头了。
当看到父亲肃穆的表情,躺在病床上的容臻谧便知道妹妹将她的事情告诉了父亲。她还以为纾谧不会说出来的,没想到——对上纪歩贤的眼眸,她立刻明白了是纪歩贤的主意。因为她在纪歩贤的眸底看到了一抹默认的神色。
“爹地。”她很努力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比较精神健康,不希望老人家都一把年纪了,还为了她的事情而操心难过。不过她显然是低估了爹地疼爱她的程度。摸摸她的头,“傻丫头,你现在病恹恹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看。”他的声音微哽,才出了一趟国,回来就要接受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实在是难以接受。
眼泪缓缓滑落,温热的感觉刺痛了她苍白冰冷的脸颊。“爹地,对不起。”她不想有这个结果的。可是她爱她的丈夫,为了她丈夫,任何事情都能够忍让下来的,所以才一再降低自己的底线。
轻轻的一句“对不起”,容父便已经知道大女儿是不会离开她的丈夫的,因为她心中还有爱。轻轻叹息,他一直没有点破,他从辜威的眼底,看到的不是对容臻谧的爱,而是扩大事业的野心。他很清楚女儿的爱有多深,因为担心女儿无法接受,所以不敢让女儿知道这个事实。是他,亲手将女儿推到那个火坑里面的。“傻丫头,受了委屈,怎么不跟爹地说?为什么呀?”他轻轻缓缓的说着,老泪从仿佛已经干涸的眼眶里面出来,蜿蜒着他瘦削的脸庞,滴落到纯白色的被单上面,化开了。肖梓葑看到这么一幕,连忙躲到厕所里面去将眼泪擦干。刚才容纾谧趁着其他人没有注意的时候,将所有事情的始末告诉了她,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王子公主的生活不一定是美满的。
“爹地,您——您别这样,是我不好,让您担心了。”容臻谧一直不敢说就是怕爹地会这样子。当初是她的任性,让她得到这样的下场,所以她不怨。因为都是她自己的错,不过她不后悔,因为她是深爱她的丈夫辜威。即便他没有办法为自己对抗父母,她能够体谅他的立场,体谅他的用心。“爹地,您——”
摆摆手,容父擦干眼泪,“如果你觉得还没到时候放手,那你就为了自己的选择,继续努力吧!无论你的抉择是什么,爹地一定会支持的。”他轻轻叹气,知道女儿还舍不得,可能她还没有遇上让自己真正死心的事情吧!即使如此,他依然不会放过那个姓辜的。
敛去眸底的精光,温和地拍拍大女儿的手,“臻谧,你先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话落,“纾谧,咱们先回去,免得碍着你姐姐休息。她现在的身子可不同往日了,不可劳累。”拉着容纾谧,大步往外走。
纪歩贤对容臻谧笑了笑,后者也回以一笑,随即他也带着肖梓葑离开这个充斥着消毒药水味道的病房,跟上容父的脚步。肖梓葑望着他们的互动,觉得似乎事情开始失序了。不,应该说,从容臻谧被绑架那时候开始,事情已经渐渐脱轨,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肖梓葑独特的音乐铃声响起,看到来电显示。她第一个反应是皱皱眉,“喂,有事吗?”不知道话筒那边的人说了些什么,肖梓葑深吸了口气。“我马上回来,你先等会。”挂掉电话之后,她对容父跟容纾谧有礼地说:“伯父,纾谧,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她匆匆忙忙截了一辆计程车,扬长而去。并没有发现容纾谧担忧的眼神跟纪歩贤疑惑的表情——
一路上,容父都不曾开口说话。容纾谧知道,他在自责。当初姐姐跟姐夫交往的时候,他刚开始是阻止过。后来,姐姐执意不听的时候,他便没有横加阻扰,反而听任姐姐嫁入辜家。曾经,他以为姐姐过得很好,很幸福,现在发现原来姐姐过得不美满,他能不自责吗?
其实,在旁观的她眼中,没错,老爸是有责任,毕竟他没有站稳立场。但是姐姐又何尝没有呢?若然不是她任性不懂事,执意要跟姐夫在一起,老爸又怎么会妥协呢?她不懂,既然姐夫这么喜爱姐姐,怎么不出来跟父母反抗呢?反而冷眼在旁看着姐姐苦苦挣扎。原来,一切深情表现也只是假象,一放到生活上面去,就失去了迷幻的色彩。莫非依照姐姐聪明的脑袋还想不明白吗?她想,大概是姐姐也想欺骗自己吧!
突然间,她想起卫兰的那首歌——《拍错拖》。“为任性苦因好胜痛的我,只想有日可能等到你肯改过,如未悔过至少隔夜陪伴我。”她轻轻地吟唱其中一段,可能姐姐就是歌词所描述的那样吧!心中存在的不仅仅是仅余的爱,更是因为倔强而不肯认输吧。
纪歩贤从后镜里瞟了沉思中的容纾谧一眼,一抹若有若无的真心笑容渐渐浮现。看来,容纾谧也不是没有看清楚情势。
回到家中,容父立刻带着容纾谧回书房,而纪歩贤则是识相地留在客厅。他很清楚有些话,是父亲对女儿说的,并非他一介外人可以插足的。
书房中,“纾谧,我要你立刻辞职回来。”容父毋庸置疑地下达命令,他看到自己的大女儿被折腾成这样,再想到小女儿自从进入了那家公司之后,便很少回来吃晚饭,原因居然是要加班的时候。他就不想要再跟辜家的人有任何牵连,虽然大女儿不肯离婚回来,但是他心中已经不将辜威当成是女婿了。“而且,马上接掌家里的事业。”自己生的女儿会不了解吗?之前他就是想要女儿在别的公司里面学习一些有用的东西,才会同意她不留在家中的。
微微一皱眉,“爸,辞职方面,您不用操心。因为我早就已经请辞了,但是,您叫我一回来便接掌整家公司,我恐怕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了。”难不成真的让梓葑给说中了?虽然明知道老爸说出的话就很难收回去,但是她也得试试。“您想想,我现在什么业务都不了解的情况下,您让我接手,岂不是为难我吗?”
挑挑眉,“放心,我会帮你的。”他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对了,那位纪先生,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他看出那孩子是有才的,若然能够相信的话,会是辅助纾谧的一大帮手。
就在容纾谧将跟纪歩贤的相识过程说完了之后,书房的门被敲响。“进来。”充满威严的声音从木门里面传出来,“我说,将我一个外人留在外面,不担心我会做些什么事情吗?”他笑了笑。
容父并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沉思。到时容纾谧立刻悄声将刚才容父说的话告知纪歩贤,后者仅是挑挑眉。他实在是没办法相信容父的决定这么草率,居然将自己的企业放到一个新人身上。对于容纾谧来说,这个担子会不会太大呢?“放心,我会帮助你的。”他沉沉的声音仿佛充满了威信力,让容纾谧毫不犹豫地相信。
“谢谢。我绝对不会让你跟我爸失望的。”她知道有纪歩贤帮忙,她的信心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