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车夏要不要来上海,她说不要。
我以为她还会发来些什么,可是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一直没有动静。
上海是个大晴天,可我的心情已经低落的不成样子。
我握紧的拳头锤在桌子上,有些不甘心。
十年的时间为什么安黎年还能牵扯住车夏,他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做。
再次陪父亲出席董事会,整个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在屏着呼吸。
我站在父亲身边,陈秘书一一向我介绍着底下黑压压的一群人。
话毕后他冲父亲一笑,退到了一边。
“在接下来的三个月江翌辰会担任实**经理一职,大家有何意见。”
父亲说。
他扫视大家,沉重的面孔上纹皱一褶一褶。
“不反对。”
“不反对。”
“不反对。”
股东们一一举手赞同,七形八怪的面孔上各自盘算着心事。
事后我问父亲为什么这么早就把公司交给我,父亲说:“我老了,干不动了。”
那一刻突然间就好难过。
看着父亲渐渐走开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便开始和公司那些老油条一个一个的周旋,应付他们大大小小的应酬。
席间元老级的董事们一个二个地腆着一张老脸蹭过来问我:“小辰是否要打算成家了啊?”
“还不着急。”我端着酒杯跟他打呵呵。
送走一个又来一个,看着这群老狐狸装疯卖傻我也借酒醉趴倒在桌子上。
闭着眼睛随便他们怎么闹。
回到家中已是深夜,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没有短信也没有电话。
把手机甩到床上,我也一股脑地倒在了上面。
车夏我们之间最大的默契就是我不联系你,你也不联系我。
一整夜都是噩梦,梦里是车夏在大雨中不停地喊着安黎年的名字。
……
七月份。
和夏小姜分开已经十二年了,罗安站在天桥上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
单薄的背上背着一把吉他。
他把手伸进裤子口袋里从里面抓出一把零钱,花花绿绿什么价值的票子都有。
再过两天就是夏小姜的身生日,罗安看着手里在街头卖唱挣来的钱心头一紧。
然后低着头匆匆地下了桥。
留长的头发以及那张不再稚嫩的面孔。
十年,如今他也已二十五六了。
夏小姜生日的当晚在监狱外面,罗安站在围墙外面。
他沿着围墙摆放着一桶一桶的烟花。
然后靠着围墙在地上坐了下来,很蓝的苍穹今夜甚至都可以看到很多的星星。
从来没有为夏小姜做过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年在她生日的时候给她买很多的礼物,不停地往她卡里打钱然后又被夏小姜打回来。
十年的光阴弹指而过,罗安望着摆好的烟花嘴角不禁向上扬了扬。
手机里响起午夜十二点的报时,罗安看了看周围然后开始点燃每一桶的烟花。
监狱外面死寂的深夜忽然间在罗安手下缤纷耀眼,爆破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在监狱外面轰响。
“好像有人在放烟花。”
监狱房间里有人小声地说。
“是的呢,快听。”
本来都躺在床上准备睡的女囚犯们又都轻声轻脚地在床上坐起身,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边的夏小姜躺着床上,她看着从狭小窗户上透进来的星光,只是静静的看着。
“今天谁过生吗?”
“怎么呀?”
“你们听啊。”
房间里安静下来,大家都竖起耳朵。
安静的深夜里,一个男子的声音不断地从外面传进来。
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悲痛欲绝。
那一声又一声的‘生日快乐’像一把锋利的刀一下一下的刺进夏小姜的心脏。
她从床上坐起来,瘦小的身影在黑暗的房间里略显寂寞。
周围是其他女人的声音,在这个长期不见男人的牢狱里哪怕是光听到男人的声音都会让她们兴奋很长时间。
后来‘生日快乐’这四个字戛然而止,夏小姜木然的眼睛渐渐地闭上。
每一年的这个时候心脏都会疼上好长的一段时间。
她在心里声声地默念罗安的名字,就如同监狱外面的罗安声声念她的名字一样。
围墙外一连放了几桶烟花的罗安见远处有手电筒照过来,也没打算要跑。
他站在还在绽放的烟花下,眼睁睁地看着手电筒的光线离自己越来越近。
双手被铐起来的时候罗安闭上双眼,心里默念着一句话。
他说,“或许这是最后一次陪你过生了。”
明晃的烟火瞬间熄灭,森严的深夜如同沉入地狱。
次日一条名为“男子深夜在监狱外为狱中女友放烟花”的新闻刊登各大报刊。
狱中的夏小姜成为新闻人物,分分钟钟的被身边的狱友拿来八卦。
而事后夏小姜寄往罗安住处的信件也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她拿着信,前所未有的不安起来。
......
我看着手中的报纸,以及上面被放大的罗安的相片。
十年的时间早已物是人非,曾经那个青涩到不行的小伙子晃眼间就变得沧桑不堪。
苍白的面孔,杂乱的长发,还有嘴角许久未剃的胡子。
不仔细看或许真的就认不出来他的模样了。
这么久的一段时光里也不知道他离开电子厂后的生活是怎样一种光景。
夏小姜,那个比他大十岁的女人最终还是牵绊着他的生活。
以前在安黎年家听安黎年讲起这段故事的时候,我都还在想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懂什么爱情。
可是时光让他们俩分开这么久,依旧没能改变罗安的初心。
爱情终究是伟大的。
看完新闻接到车夏打来的电话,她说:“江翌辰,那天晚上在天桥上唱歌的男人真的是罗安。”
“他竟然变了那么多,你还记得他吗?”
“车夏。”我打断她,“我看到新闻了。”
电话里顿了顿,然后声音很小地应了一声:“噢。”
“再过几天我就去CD接你。”
我说。
“啊?”车夏明显的心不在焉,“这么快。”
“我回上海都快两个月了。”
“噢,好吧,我挂了没什么事了。”
我点点头,想到在通电话又随即改口说:“好。”
挂断电话我站在办公室偌大的落地窗前,上海的阳光仍旧那么明媚。
可是再怎么明媚也终会有阴晴圆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