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也是不甘心自己的人生操控的,可是直到你那天跑出了泠宅,我才终于发现自己在无意间伤害了你。我真的很后悔,后来,你离开熹市去了爱尔兰,我曾经去苏宅想要问你究竟在爱尔兰哪里,我想过去找你,可是,你父亲把我赶了出来。我没有办法,我根本就找不到你,这三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你就存在在我的心里,挥之不去。苏小凉,人真的不能做错事情,那天,是我这一辈子最想要回去的,而你心里的那些伤害,也是我想尽办法想要弥补的。”
他伸出手,抚着她的脸颊。
“苏小凉,你是我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可偏偏,我却伤害了你……”
他的触碰,让她犹如被鸷到了一样,慌乱地后退几步,她脸色惨白地望着他。
“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你……你不是喜欢男人的吗?”
他似是有些不忍,但到底还是低下了头。
“苏小凉,那是我跟你说的谎话……我没有办法,我不想那么早结婚,不想那么快就被束住手脚,我只能跟你们说,我喜欢的是男人。其实,那个男人,是我的一个兄弟,之后不久,他就出国了,我找了他过来帮我演那么一出戏。事实上,我的取向很正常,我喜欢的,是女人。”
这就仿佛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只一再地回荡着他所说的话。
他喜欢的,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当年的事情,不过是他找了一个兄弟过来演的戏……
他不过,是不想那么早结婚那么快被缚住手脚……
那么,他将她置之何地?
她从未想过,他会做出了那么多的事情来。原来,过去她的一往情深,看在他的眼里,不仅是一桩笑话,更是让他极为厌恶的约束。他早就想要摆解了她了,所以才会在那一天,他们两家要谈及订婚事宜的一天,给她那么一击。
而那一击,不单将她爱他的心击溃得不堪负荷,还让她狼狈地逃到爱尔兰。
当年的一切,如今再次回想,她只觉得是可笑极了。原来,她苏凉爱的,竟是这么的一个男人。
他自私地不甘,自私地以伤害她为解了解了的条件。
她一步步地后退,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泠于晨,你不会知道,过去的我到底有多恨你。”
他不语,只是目光悲恸地看着她。
眼泪不自觉地凝满眼眶,她昂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倔强,倔强地想要保存最后的一丝尊严。
“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说爱我?你过去给我的那些伤害,我忘不了,我真的忘不了。你想要自由,我能理解了,可你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来换取你想要的自由?你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跟我说,但是,你却给了我所谓的希望,然后再一举把我所有的希望给打碎。泠于晨,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你眼睁睁地看着我爱上你,连喊停的机会都不给我,最后还把我推进了深渊里!”
她咬紧着牙关,他连忙下床,想要靠近她。
只是,他的手还差一点就碰到她,她却狠心地挥开。
“如果你今天不跟我说这一切,或许我会单纯地恨你,恨你在那一天打破了我这一辈子的美梦,到了最后,我还是能释怀。因为,那是我自个儿决定喜欢你,而你喜不喜欢我,我勉强不了。可是,今天你才告诉我,你喜欢我,却在当初用了那样的一个方式将我推开。”
她顿了顿,抬眸看着他。
“你说的这一些,是想得到我的原谅而重新跟我在一起么?泠于晨,我告诉你,不可能!我当年的狼狈,即使你是花上下半辈子,你都没有办法抹去!”
“不行了吗?”
他低声地喃喃自语,表情悲戚。
“我们过去的十九年情分,难道还不足以抹去那一次的伤害吗?苏小凉,现在还不迟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证明给你看,那三年还有那件事并没有成为我们之间的隔阂。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人比我还要了解了你了,你喜欢什么,爱吃什么,习惯什么,我通通都知道。苏小凉,就这一次,就给我这一次的机会……”
她摇了摇头,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攥成了拳头。
“泠于晨,就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了我的人那又怎么样?你应该知道,早在那事之后,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我都试着抽身了,你为什么还要沉溺其中?许莘呢?许莘才是你应该负起的责任。”
她转过了身,快步地向门口走去。
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迈出,将泠于晨的叫唤关在了门的另一边。
捂着嘴,她努力地不让眼泪掉下来,她真的不懂,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她越是想要逼开他,他便越是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试着放下他,他却告诉他他爱她。
错过,莫过于此了。
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抖着手拿了出来,看见屏幕上闪烁着“裴聿”的名字,她咬着下唇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按下了切听键。
现在的她,实在没有办法应付那一个男人。
然而,她才刚挂断了电话,手机却又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还是裴聿。
看样子,似乎是她不接起,他就不罢休地继续打。
她忍了忍,直接就按下了关机键。随后,铃声立即停了下来,周遭恢复了一片平静。
她将手机重新放回了包里,动作缓慢地走出了医院。
外头,夜幕早已降临,她方才顺道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然是晚上七点多了,难怪裴聿会给她打电话,估计是回到家以后发现她还没回去,才会打过来的吧?
她并不打算回家,她现在这种混乱的心情,实在不能面对家里的那个男人,她怕,她怕会被看穿,看出了她隐藏起来的懦弱。
她在街上站了好一会儿,招了一台计程车,报了“迷宫”的地址。
“迷宫”位于熹市最繁华的地段,酒吧街的尽头,是熹市最大的夜会。它可以说是熹市最有名的象征,凡是来熹市的,没有人会错过这个让人醉生梦死的地方。
苏凉给了车资,直接就甩上车门走进了夜会。
她没有选择包厢,而只坐在了吧台旁边,她招来了调酒师,要了一杯血腥玛丽。
此刻的她,急需酒精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她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目光在舞池中央打转。
之后,发生了那件事,她逃到爱尔兰后,首先接触到的,是爱尔兰那边的夜会。
国外的夜会比国外的还要纸醉金迷,那种糜乱,是她无法想象的。
而这一晚,她需要这种氛围,才能让她彻底地忘记泠于晨,以及他所说过的那些话。
酒,一杯接着一杯狠狠地往喉咙里灌,她的视线,逐渐开始模糊了起来,就连神智也有些糊涂了。然而,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却在心腔里不断叫嚣。
以前,泠于晨从来不会带她来这种地方,因为他认为她不适合这种群魔乱舞的地儿,她向来都是很听他的话,他不许,她就不来。
那段日子,她觉得被重金属轰炸的音乐,能够带给她一瞬间的安宁,能够让她不再去想那些有关于泠于晨的事情。
卓阎收回投驻在吧台那边的视线,慢悠悠地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等到他把电话挂断,兴味盎然地半眯着眼再次紧盯着那个喝得醉熏熏的女人。
他想了想,招来了调酒师。
“等会儿给她倒几杯猛的!把她往死里灌!”
调酒师先是一愣,随后小心翼翼地开口。
“老板,你是看中这小妞了吗?要不,小的给你放些东西?”
卓阎自是知道他口中所谓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没有多想,就抡起拳头给了他一个爆栗。
“说什么呢?这是裴聿的小媳妇儿!还有,以后这种话别在我面前说,小心让我家那口子听到了,她收拾我,我就让人收拾你!”
调酒师摸了摸自个儿的鼻子,自家老板娘的彪悍是“迷宫”里人人皆知的,连以前游戏花丛的堂堂卓少都为了佳人收心成为妻奴了,更别说之后从不敢再继续垂诞任何人了。
卓阎没再理会他,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还得防备着别的男人趁机吃那女的豆腐。
这年头,当兄弟不容易,当一个帮人守着老婆的兄弟更是不容易。
等到裴聿赶来的时候,已经说不清到底有几个男人试图过去骚扰苏凉了,卓阎朝他招了招手,他先是瞥了一眼苏凉的方向,确定没事这才抬步走了过去。
普一过去,卓阎就忍不住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意味深长地拍了拍。
“你这未婚妻跟我家那口子可真有得一拼啊!我这还想着帮她赶骚扰她的男人呢,她就自个儿将人给赶跑了,几次下来,我倒落得了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