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哑然失笑,继而对沐氏道,“楚王妃,算起来本王的宸妃比三小姐也大不了多少,她如今嫁入清王府也已有些时候了,你们可不能因为她嫁了就舍不得再把女儿嫁出去。女人这种东西,越老越不值钱,你可不要为了自己的私心,就错过了女儿的大好姻缘。”
蔺慕凡这么一说,沐氏哪敢有半点的不愿,诚惶诚恐的回道,“王爷所言极是,老身过些时候就给她张罗张罗,为她寻桩好亲事。”
她生怕蔺慕凡随意楚亦霜指了个男人婚配,把话说得极其清楚,言下之意便是她要亲自给楚亦霜找婆家,就不劳他操心了。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蔺慕凡身份显赫是没错,结交的人必定都是非富即贵,可他风流成性名声在外,她才不指望他会有什么品行良好的朋友。
此时她全然忘了,自己的儿子不就是蔺慕凡的朋友之一么,他的品行她可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的。
蔺慕凡本就没想过要给楚亦霜找什么婆家,听她这么一说也就算了,帮楚亦雪并不需要太多的言语,有这一句就够了。
既然沐氏都答应把楚亦霜嫁出去了,楚亦雪便也不再多言,她本就只是提醒一下罢了,没指望着现在就把楚亦霜的婆家给定下来。
在大家都不做声之后,楚亦霜突然把自己的碗一摔,气急败坏的叫了起来,“我不嫁我不嫁,我这一辈子都不嫁,我就要留在楚王府,留在哥哥的身边。”
她不说后面那句还好,大家只当她是舍不得父母舍不得家,所谓哭嫁哭嫁,一般的女儿出嫁前不都是哭的梨花带雨的么?
可她偏偏说了那一句,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之所以不肯出嫁,不是为了父母,而是因为对自己的哥哥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罢了。
这女子,其实不是任性,而是脑子有点问题,否则怎么会连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又该在什么场合,对什么人说都不知道呢?
楚亦雪满目同情的看着楚亦霜,暗自叹息,她当初不愿与这人计较太多,除了不想惹事之外,也不乏这份同情。
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楚亦霜无论是外貌还是智力,与她和楚亦涵相比都是相去甚远,这是楚亦霜的劣势,也是她值得同情的地方。
被她这么一吼,楚勒脸上挂不住了,双目一凛,狠狠瞪了楚亦霜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这饭别吃了,马上给我回去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梅落苑半步!”
楚亦霜委屈的看着楚勒,眼泪啪嗒啪嗒的就往下掉,“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现在事事都向着她,不就是她嫁入了清王府么?又不是当了皇后,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怕她做什么?”
沐氏闻言整个人都僵住了,楚亦霜这是疯了么?怎么能拿楚亦雪与皇后相比,这是大不敬之罪啊,要是有人在皇上面前告上一状,他们楚王府怕是又有牢狱之灾了。
她回过神来慌忙起身,快步走到楚亦霜前面,把人拉起来强行按着向蔺慕凡行礼,而后拽着离开了膳厅。
楚勒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被楚亦霜气的不轻,缓和了好一阵才向蔺慕凡道歉解释,“都是老臣教女无方,口无遮拦的得罪了王爷,日后老臣一定严加管教。”
蔺慕凡冷笑着看着楚勒,不怒而威,话语森然道,“若非亲眼所见,本王还当真不信,你楚王府竟然出了个这么胆大妄为的丫头。”
楚勒吓得全身一颤,双腿直发软,幸好是坐在椅子上,这要是站着,此时必然已经跪拜在了地上。
“老臣该死,今日之事还请王爷为老臣遮掩一二,这要是被外人知道告到皇上面前,那老臣这一大家子怕是又要……唉……”楚勒想到上次的牢狱之灾就止不住的叹气。
楚亦涵今晚一直没怎么说话,见事情居然一发不可收拾到如斯地步,这才开口为楚亦霜求情道,“王爷,我三妹虽不算年幼,但实在无知,以至于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来,还请王爷看在宸妃娘娘与子元的份上饶了她罢。”
蔺慕凡没有应声,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其他人见状都不敢再开口,只是提心吊胆的看着他,膳厅一时间变得异常安静。
楚亦雪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心里不禁升起一丝歉意。
沉默中她倏地开口,“王爷,三小姐向来是口无遮拦的,您就当她是童言无忌可好?”
蔺慕凡突然凑过去,轻笑着在她耳边低语,“本王若是依你之言饶恕与她,那你拿什么感谢本王呢?”
他居然趁机说出这种话来,楚亦雪除了自己这个人之外,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他的?他又还缺什么呢?
“王爷若是不嫌弃,那今晚我伺候您就寝可好?”楚亦雪虽然声音低的只有蔺慕凡一人才听得到,但脸上那抹羞涩却是人人所见。
蔺慕凡抿唇微笑,颔首,“那便如你所愿,今日之事,本王只当没听见罢。”
好好地一顿宴席原本是宾主尽欢,结果因为一个楚亦霜变成了不欢而散,在她被沐氏带走之后,其他人不多时也离去。
蔺慕凡在陪其他王妃回府之时皆是上午过去,用过午膳之后便回府,只有在陪司徒芸回王府之时呆的时间久点,但也不曾过夜。
今日陪楚亦雪回楚王府,他却是如上次一般,打算在此歇上一夜。
楚勒本想给他腾出府中最好的院子给他住,但他念在楚亦雪原先是住在梨落苑,她对那院子有感情,便让楚勒不用忙活,直接将梨落苑收拾出来即可。
因而,在用完午膳之后,蔺慕凡便与楚亦雪回梨落苑,身后还跟着恭送的楚亦涵夫妇,以及个人的奴仆侍婢。
楚亦雪与楚亦涵经月未见,自是有很多的话要与之说,但就这样边走边说也不好,两人便约定略作休息之后去枫落苑的书房叙旧。
楚亦涵夫妻陪着走了一段路程,蔺慕凡便让他们先回枫落苑去,自己带着楚亦雪以及可心与可人继续往梨落苑走去。
“你已不在楚王府,与楚亦霜再不会有交集,今日为何突然提起她的婚事,说说罢,你有什么目的?”蔺慕凡背负双手缓步走着。
自从去年带楚亦雪去湖心小筑走的太快,以至于让她跟不上累得气喘吁吁之后,他与她步行之时再也不会走太快,生怕把她给累着了。
聪明睿智如蔺慕凡,楚亦雪自是知道他能猜到自己有心思,否则自己当时在给他使眼色的时候,他又怎么会帮她呢?
再者说,她既然都已经请他帮忙了,便没有想过要把这事儿瞒着他,于是侧目看向旁边的人,浅笑嫣然道,“我若说是为了楚王府的安生日子,王爷可信?”
“为何不信?”蔺慕凡反问道,“清王府若是有这样恶毒的女子,本王也想着把人给撵出去,眼不见为净。”
可心闻言撇撇嘴巴,暗忖道,清王府怎么就没有这么恶毒的女子了?算起来那清王妃可是要比楚亦霜来的狠辣的多呢。
当初楚亦雪在楚王府虽说经常被楚亦霜非打即骂,但至少不会危及生命,可清王妃每次出手想要的都是她这条命啊。
若非她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丫头,她一定会站出来说话的,可惜了,她如今她有任何的想法也只能埋在心间,面对着蔺慕凡连大气都不敢出。
楚王府虽说也是王府,但比起清王府来却是要小得多,也就枫落苑,梅落苑几个大点的院子,加上一些长廊后花园什么的。
几人一路走来,不多时也就到了楚亦雪曾经住过十几年的梨落苑,进去之后便看到已经有几个丫头小厮在里面候着,见他们进来立刻上前来行礼。
蔺慕凡与楚亦雪先去了寝室小憩,可心与可人在一旁伺候着,不久便被打发了出去,而后小两口聊起了天。
“你上午与苏蓉说了些什么?”蔺慕凡话语淡淡的问道,“你故意提起楚亦霜的婚事,想必与她有关罢?可是她求你帮忙的?”
楚亦雪微微有些诧异,她向来知道蔺慕凡聪明睿智,明察秋毫,但这女儿家的心思,他怎的也能猜得如此之准?
蔺慕凡见她不答话,只是睁着双星眸看着他,便勾唇轻笑,“楚亦霜今日的话,本王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她恋兄成癖,而苏蓉家道中落,她怎会饶过苏蓉?”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你作为出嫁女,本完全没有必要参与进来,趟这淌浑水。若非因为苏蓉,本王也不会说那一句话。”
他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哪有工夫去管一个小姨子的亲事?况且这小姨子还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曾经对楚亦雪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儿,他不借探亲之际再次惩罚于她已经算是仁慈了。
楚亦雪见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在蔺慕凡面前完全藏不住,这才将苏蓉已身怀六甲,而楚亦霜竟把苏蓉当做第二个她,百般****的事一一告知于他。
蔺慕凡听完,剑眉横斜,双目一凛,连双手都下意识的握成了拳状,愤怒之色丝毫不加掩饰。
“这女子,当真是没有人性,看来本王非得给她找个好人家,把她这身臭毛病好好治治才行。”他话语森然,气息冰冷,听得楚亦雪都不禁内心一震。
说到苏蓉,楚亦雪蓦地想起她的拜托自己的事,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满面愁容,连柳叶眉都蹙了起来。
蔺慕凡捏着茶杯,见她满心忧虑,便疑惑的问道,“楚亦霜出嫁之事本王自会帮你,还有何事让你如此忧虑?”
楚亦雪看着蔺慕凡,想到他有着无数的女人,脸上的愁云更加浓郁了,暗忖真是人与人不同,花儿百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