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本村马太爷去世了,享年九十七按理说也是喜丧了,但却发生了一件邪事。
马太爷的孙媳妇怀有身孕,当日马太爷要咽气时,马家孙媳妇恰好要临盆,马太爷虽然不行了,但心里却还明白事情,就那么睁着眼不咽气,想要见自己的重孙一眼。
可村里是有讲究的,刚出生的婴儿不能被冲煞,让婴儿见将死之人可是大忌讳,马太爷的大儿子始终不同意。
可马太爷就是不咽气,全家几十口围在灵床边看着他,马太爷只有微弱的气息,死到是没死,但也不是活人的模样,农村称这种情况叫鬼喘气。
马家实在拿不定主意,就把七叔请到了家里,七叔想了想说:“你们是不是决定不让马太爷见孩子了?”
马太爷大儿子眼眶湿润的说:“决定了不让见,毕竟得为了孩子的健康着想。”
七叔点点头说:“晚上让所有人退出灵堂吧!”
马太爷面露难色的说:“不让太爷见孩子,我们已经于心不忍,难道我们还不能送太爷最后一程吗?”
七叔坚定的说:“不能守灵,马太爷胸口的气全是借的,借的就是守灵活人的人气,只要所有人退出灵堂,马太爷借不到气就自己咽气了。”
马太爷大儿子还在犹豫,七叔又继续说道:“这也是为马太爷好,黄泉路上无客栈,让马太爷早走一步就少受点苦难。”
马太爷大儿子终于点头同意了,到晚上所有守灵的孙男弟女全退出了灵堂。
七叔再三叮嘱说:“所有人跪在屋外等候,夜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所有人不准踏进灵堂一步。”
屋外忽然起了大风,吹的门槛挽联呼呼作响,七叔明白地府阴差早就到了,只是马太爷一直有口活气,加上屋内守灵人的活气太重,地府阴差一直没敢进到灵堂里面。
半夜时分,灵堂内传来铁锁链声响,然后就听见马太爷哀求声,听到声音马家人坐不住了。
七叔堵在灵堂门口说:“各位千万冷静,地府阴差也是奉命做事,在等几分钟,各位冷静冷静再等几分钟。”
“我的儿,快救我!快救我!”
屋内传出马太爷的哀求声,没人在听七叔的劝说,马家人全推门跑进灵堂。
马太爷已经咽气,马家所有人都大哭起来,马太爷大儿子用手直扇自己耳光。
七叔看着一切心里即气氛又难受,气愤的是马家人不听劝,难受的是惊扰了阴差,马太爷在黄泉路上有罪受了。
七叔知道还有补救办法,就进到灵堂找马太爷大儿子商量,七叔刚走进灵堂还没说话,就被马太爷女儿给挠成了花脸。
马太爷女儿边挠边说:“你害死我爹,你给我爹偿命啊!”
好在马太爷大儿子明事理,死死护住了七叔,七叔生了一肚子委屈回到纸扎铺。
当晚马家所有人,都做了个相同的梦,黄泉路上阴差不让马太爷歇息,只要马太爷路上一停住脚,阴差就会拿打魂幡击打马太爷后背。
第二日马家无心给马太爷下葬,几个管事的长辈说,不如再去把七叔请到家里,看看能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七叔回到家就生闷气,早上连床都没有起,我心里也是满肚火气,马家人也太不像话了,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打了。
马家来人请七叔时,我没给他们好脸色说:“七叔不舒服,无法下床你们回去吧!”
七叔在里屋咳嗽了几声,我知道七叔是个热心肠,经不住马家人几次邀请就会又去,但我想起七叔脸上的伤,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我直接把马家人给轰出了店外。
马家又三番五次的来请,七叔最终还是不计前嫌的到了马家。我由于不放心七叔安危,我也到了马太爷家里,马太爷女儿当面给七叔道了歉。
七叔对马家几个长辈说:“今日该怎么下葬就怎么下葬,所有事情等到了下午时分去做,需要准备酒席一桌,金银元宝一堆,另外在扎一顶纸轿和几个轿夫,这是我最后的办法,至于成不成就看造化了。”
我问七叔:“酒席摆到哪里?”
七叔没犹豫的说:“咱村的土地庙前。”
七叔说的是有道理的,人死后第一站就暂押土地庙,本村土地公虽然官小,但至少也能对阴差说上几句好话。
白天马家照常出丧安葬,我和七叔急忙赶制轿子,马家长辈就四处购买酒席用品,就等太阳落山了。
七叔把所需物品全搬到土地庙前,然后把马太爷的生辰八字,生于什么年死于何年,全部一点不差的写到一张火纸上面。由马太爷大儿亲手烧给土地公,茶水、酒水也都是马太爷儿子亲自倒。
把一切准备妥当,七叔对马太爷大儿子说:“晚上你自己在这里守夜,香炉里的香不能断,两旁的蜡烛也不能熄灭了。”
马太爷大儿子心里害怕,但为了自己老爹阴间不受罪,只能咬着牙坚持了。
夏季的午夜也寒风刺骨,马太爷大儿子裹紧身上的衣服,两只蜡烛忽明忽暗好像随时会熄灭。
村里只野猫不合时宜的发情,喵喵喵叫像襁褓的婴儿在夜里啼哭,马太爷大儿子内心惧怕的砰砰直跳。
约到了凌晨一点钟,摆的酒席上有了响动,马太爷大儿子悄悄抬头看了眼,两个阴差正坐在酒席上喝酒吃菜。
阴差一个黑衣还有一个白衣,两鬼差手里各持根哭丧棒,腰间挂着锁鬼的铁锁链,两个阴差一走动铁锁链就叮当作响。
黑衣阴差说:“姓马的家里还挺懂规矩。”
白衣阴差说:“少喝点酒,听土地公说附近有座五方鬼帝庙,被鬼帝撞见我俩就吃不了兜着走。”
黑衣阴差又喝口酒说:“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咱哥俩今晚上即吃又拿,黄泉路上得好好照顾下马太爷。”
白衣阴差说:“让轿夫们抬出马太爷,我们要准备赶黄泉路了。”
白衣阴差刚刚说完,土地庙里抬出一顶红色轿子,几个轿夫分明就是黄昏时分刚烧的纸人。
黑白阴差押着轿夫抬着轿子,浩浩荡荡的走远了,阴差走后才是最难熬的阶段,没有两位阴差的震慑,村里四处游荡的孤魂野鬼,都想吃一口桌上的残羹剩饭。
马太爷大儿子苦苦熬到天亮,就慌慌张张敲响纸扎铺的门。
我披件衣服给他开了门,马太爷大儿子对我问道:“七叔醒了吗?”
七叔也只披件上衣就走出来:“昨晚怎么样?”
马太爷大儿子把所见所闻,都一字不差的告诉给了七叔。
七叔长出一口气说:“没事了,你熬了一夜回去休息会,早上六点你还要帮马太爷圆坟。”
马太爷大儿子刚要告辞,七叔又叫停他说:“马太爷上五七坟时,你抱着刚生的婴儿到牌位前上柱香,也算圆了马太爷最后的念想。”
马太爷大儿子说:“不用等到五七了,我现在回去就让儿媳抱着孩子,在马老太爷的牌位前上柱香。”
我插嘴说:“七叔让你什么时候上香,你就按吩咐什么时候上香就行了。”
七叔示意我慢慢解释,我无奈的又说道:“七叔让你五七坟上香,自有五七坟上香的道理,五七坟恰好是马太爷走到阴间望乡台。
望乡台,是人死后最后一次看望阳间亲人,你回去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也算圆了马太爷临终前的遗愿。”
马太爷大儿子走了,我和七叔见天色尚早,就又各自回到了房间,准备安安稳稳睡个回笼觉,最近几日事情太多了,搞得我和七叔有点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