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依旧有些模糊。头顶上是一些藤曼,李鑫岩知道,那些藤蔓根本困不住自己,但是他们是不能超越的,一旦一个不小心超越的话,从藤蔓上方飞过的子弹就会从自己脑壳一边穿过去。身体后方,是小型的布满钢牙的滚轮,它们以每秒一米的速度向前翻滚着,一旦沾上身体,立时便是杀身之祸。这是一个训练场,藤蔓下面,是一条条百米长的匍匐前进的训练通道。
通道上铺的是碎石,不是常见的泥土,手掌被它们硌得生疼,腿上的裤子没几下就被划成了布条,但是再疼也只能忍着,因为停下来就是更重的受伤,背后那些布满钢牙的滚轮可是没长眼睛的死物。
余光里,其他赛道的人也在拼命挣扎,他们跟吴坤的位置都只在半米之间,而大家面前,都还有五十多米长的侧身匍匐路径。从局面上,大家谁也不占优势。
李鑫岩知道,这是记忆,是属于吴坤的记忆,但是他有些搞不明自己的状态,现在是梦境还是清醒着?亦或者他本身清醒着进入了这个记忆?
突然,两枚手雷在前方八米开外炸响,吴坤立刻趴在地面,无数碎石泥土当空落下,如同下了一场泥雨。而弹片嗖嗖地从头顶飞过,粘上便是一道半尺长的伤口。手雷爆炸的地方并不在吴坤的正前方,这样吴坤并不是离他最近的,手雷响过,身边有个战士就再也没抬起头来,恐怕已经受了重伤。谁在这受了重伤,那就立刻就会被淘汰,行动组名额有限,必须是优秀的战士才能进入。
手雷并不是这段路上唯一的障碍,手雷才炸过没多会,前面的路径上地面突然裂开,数十只机器猫从地面钻了出来。这些猫浑身长满刺状的毛,一条尾巴更是薄如刀片,红色电子眼瞅到路径上的战士,便怪叫着飞奔而来。
大家都不是普通战士,自然并不慌乱,参加选拔的战士早都已经是身经百战的强者,一个个立刻侧卧在地,沉着应对。但事情总有意外,机械猫虽然身形不大,但十分灵活,身上又长满尖刺,有战士应对不当,立刻就被扎穿了手掌,痛苦惨叫。而吴坤则根本没给冲向自己的机械猫有近身的机会,看准飞奔而来的机械猫,将手中的枪桶套在机器猫的一根尖刺之上,猛地将它甩到空中。机械猫冲破头顶那一片藤蔓,立刻被四处穿梭的子弹穿了四个洞出来。人类的造物,比起机械城的手段还差了些,这只机械猫自然没有存活的可能。
但如此一来,别的机械猫则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形。机械猫的数量是多于战士的数量的,他们的程序里面也没有写定一对一,吴坤将直接冲向自己的机械猫挑飞,其他机械猫有的看见,牙齿一呲,便改了方向,向着他这边冲过来。
手中的抢没有子弹,那只是赛前裁判们安排的拖累物件,不能杀灭这些小东西,吴坤便倒转枪头,用枪托狠狠将离得最近的一只机械猫砸在了地面上。
脚上吃痛,那是另一只机械猫咬住了他的脚骨。
林子聪想都不想,将脚直接伸到了藤蔓之上。两颗子弹飞过来,恰巧吴坤的脚被挡在机械猫之后,子弹击穿了机械猫,只贴着机械猫的外壁半粒楔入吴坤的皮肉之中便失去了力量,停了下来,没有击穿吴坤的脚。
这是吴坤算好的,他脚踝落下,在地面再一敲,已经失去了威胁的机械猫立刻被摔了出去,碎成了两截。
其他几只机械猫见状,犹豫了一下,或退到了一边,或发现了新的攻击对象飞扑而去。吴坤甩手又用枪托砸飞了一个,然后这才回过头来继续向前匍匐前进。后方有人因为机械猫的骚扰而被滚轮压伤,发出一声声惨叫。而同时,优秀的战士也不少,十条塞到里面有一半摆脱了了机械猫的骚扰,顺利继续前进。
李鑫岩能感觉到身上的痛,脚上的子弹有些疼痛,但是他知道,那只是皮肉伤。
眼前的画面突然一变,吴坤已身在一节二十余米长的独木桥上。脚下并不是训练用的水塘,而是直接是一条汹涌奔腾的河水!
吴坤努力保持着平衡,他身前身后的战士同样平举着双手,一步一步寸进着向前移动。独木桥上,一排有十几个人,后面的河岸上,还站着几百号人。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但是谁也毫无惧色,努力向前,试图完成这一科目的测试。伤重的,便有人承受不住或者头脑发晕,从独木桥上掉落,激流冲到下游去了,而吴坤脚上触痛,却走得十分平稳。
前面的战士突然脚下一滑,向着河中坠落,吴坤没有犹豫,向前两步,一把在空中抓住了那名战士的右手,而自己左右一个反勾,勾住了独木桥的桥面,然后左右晃了两晃,将那战士甩到了桥面上。能到这一步的战士也并非庸才,自然双手熟练地抓住了独木桥的桥面,然后左腿搭上桥面,翻身上了桥,继续向前移动。
画面再次闪过,测试项目又变了一个。
这个李鑫岩十分熟悉,那就是斜挂在半山腰绝壁之上的栈道。吴坤挂在山岩上,扭头向着背后看去,除了绝壁之上正在比赛的三四个人,等待区站着的战士仅余百人左右。不用说,其他人已经被淘汰了。
脚上有伤,这就给吴坤的行动造成了阻碍,毕竟要在悬崖的栈道上行动,一只脚不便还是会影响攀爬。之前匍匐前进之中裤子被割破,吴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一些散落的碎步条撕下来结扎在脚上的伤口四周,一方面止血,另一方面也是压制疼痛,这样一来,在做动作时影响就小了很多,动作也就快了很多。在止痛之后,吴坤想的更多,他将部分布条的另一端打了几条绳结,这样脚在行动时还可以借力悬崖上的小树,这样行进更快。
从身体素质上来说,机械生命体的体能远大于正常人类的,所以李鑫岩比起吴坤来说速度要快很多,但是就人类而言,吴坤在身体有伤的情况下,攀爬速度还是很快,有的栈道木桩之间的间隔有将近两米,吴坤凌空飞扑,竟也眼睛都不眨地就渡过了。
头顶一声大叫,有队员失手,从木桩上脱手,从崖面上直坠下来。
崖面上虽然同时有四个人在攀爬,但大家用的栈道并不是一个,吴坤在最下面一个,听得上面大声呼叫,抬头看时,那人已经滚落到吴坤面前三四米远处。
吴坤疾跑两步,双手抓住崖面上前方唯一能够抓住的一根木桩,叫道:“抓住绳子!”脚上的布条跟伤腿一起率先甩到了那名战士的必经之地。战士从上而下划过吴坤的面前,紧接着脚上一紧,那名战士用手就抓住了吴坤绑在脚上的布袋。
吴坤是没有意识的,他已经死了,李鑫岩所看见的只是他的记忆,可是李鑫岩却清晰地听到这么一句:“嗯,还不错,这么点人,再死一个就太可惜了。”。这句话直接印在李鑫岩的脑子里,让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脚上一阵剧痛传过来,李鑫岩感觉自己呼吸都不顺畅了,但是挂在他脚上的战士却不会摔下山崖了。
……
面前的一幕幕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战斗。陌生的却是或多或少的,他觉得不是自己一个人在战斗,那一个个在记忆里面看的原来越熟悉的面孔,慢慢的出现的不再是冷漠和不知所措,而是越来越多出现的笑脸和挥手。
终于,记忆的尽头,四周的青山巍峨,万人整整齐齐排列在校场上,无数眼睛充满了兴奋和期待以及崇敬,望着站在主席台上的战士。一同站在主席台上的,还有另外11个人。吴坤脸上既没有喜,也没有高傲,而是平静如水,一位戴着眼镜、身着将服的中年男子在万众瞩目下,走过来,将一枚松鼠徽记别在了他的胸前,微微笑道:“如果喜欢,可以将这徽记纹在肩上,如果你阵亡了,至少我们还能找到你的遗体。”
吴坤啪地敬了一个礼,道:“将军!不需要,如果我阵亡了,那第12行动组,也就被没有被别人记住的理由,所以不需要将徽记纹在肩上!”
将军有些错愕,但是随后理解地拍了拍战士的肩膀,点了点头。而将军的脸李鑫岩是识得的,那是林子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