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可贵之处就在于观念的转变,就如梁小金,明明已经跌到谷底,但观念一转变,就能浴火重生,当然这是后话;但有些人却是比较执着,就如周浩学。灵犀对他的生疏和冷漠,对他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怎么都没想到一直跟他亲密无间的妹妹会突然把他当成仇人,这是他无法接受的,但他又无法改变这种事实,所以他非常地痛苦。自从得知灵犀冒着生命危险爬窗逃到温彬钧家之后,周浩学开始变得沉默起来,也开始不爱归家,直到有一天他为了躲避迎面而来的大货车而撞在路旁的一棵大树上……
当灵犀得知周浩学出车祸被送到医院抢救时,她慌得连鞋都没换就催着温彬钧赶快开车送她去医院,一到医院便直接往手术室冲。周大算和芙蓉妈见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连忙上前把她抱住。
“哥哥会没事的,是吧。”灵犀害怕地反复说道,“他一定会没事的。”
“放心,他不会有事的!”周大算坚定地说道,“我都算过了。”
“哥哥不会有事的。”芙蓉妈也安抚她道,“他每天都戴着你给他选的平安佛呢。”
正说着,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灵犀一个箭步上前,抓住领前的一个医生手臂,紧张地问道:“医生,我哥没事吧。”
“不幸中的万幸,差点就脑骨折了。”医生说着朝灵犀安慰道,“现在病人已经度过危险期,但还在昏迷当中,你们可以进去看看,记得保持安静。”医生说完便径直离开了。
当灵犀走进重护室看到昔日神采飞扬的哥哥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头部被白纱布层层地包裹着,她忍不住捂住嘴巴抽泣起来。芙蓉妈也忍不住暗暗抹眼泪。周大算虽然也很难受,但他还是强忍着安慰妻子和女儿:“这段时间他太累了。让他好好休息吧。”
“爸,妈,你们先回去吧。”灵犀停止了哭泣,认真地朝周大算和芙蓉妈,说道,“咱们谁都不能再倒下了。”
“小算?!”芙蓉妈惊喜地问道,“你都想起来了?!”
“嗯。”灵犀使劲地点点头,“不管怎么样,咱们永远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女儿……”芙蓉妈哽咽地叫了一声,便把灵犀紧紧地抱在怀中。周大算也欣慰地边拍拍灵犀的肩膀边拭擦眼泪。
温彬钧不知什么时候也进来了,见到他们一家人重新地在一起,他也很动容,但相比之下,此时他更加冷静沉稳。他清楚照顾病人就是一个“车轮战”,每个“战士”都应该精神饱满地上场,所以他也朝周大算和芙蓉妈劝道:“伯父伯母,我先送你们回去吧。”
“女儿,那你呢?”芙蓉妈连忙朝灵犀问道。
“我留在这里守着哥哥。”灵犀坚定地说道,“我想让他一醒来就能看到我。”
“我也想留在这里。”芙蓉妈连忙说道。
“妈,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咱们得轮流着来。”灵犀连忙劝道,“不要到时哥哥还没醒来你就倒下了。”
“女儿说得对,咱们可是他们坚实的后方。”周大算连忙拉过芙蓉妈的手,劝道,“咱们先回去吧。回家后你好好地炖个鸡汤,给女儿和儿子补补。”
“那好吧。”芙蓉妈看了一下灵犀和周浩学,依依不舍地跟着周大算走出了重护室。
“我爸妈就麻烦你了。”灵犀朝温彬钧交代道。
“嗯。”温彬钧点点头,看了灵犀一眼,安慰道,“放心吧,他很快会没事的。”
温彬钧走后,灵犀静静地坐在床边,望着床上一动也不动的周浩学,不由地泪流满面。她不敢动他,更不敢哭出来,心里只有不停地默默祈祷,希望哥哥能尽快醒过来。
等待有时候就是一种磨练,特别是面对这种天灾人祸造成的伤害时,等待就成了一种煎熬。才短短几天时间,灵犀就瘦了一大圈,人也憔悴了许多。周大算和芙蓉妈看上去也苍老了许多,此时温彬钧却成了他们的精神支柱,每天他都负责把周大算和芙蓉妈接来送去,还给灵犀送饭送衣,转眼十天过去了,周浩学还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大家都有些急了,特别是灵犀,她一见到医生就问道:“医生,我哥哥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呀?”医生对于这个执着又急性的年轻家属只好一遍又一遍地耐心解释道:“你哥哥颅内出血量非常大,但手术及时而且非常成功,可是对于患者来说,虽然颅内出血已经清除,创伤对于脑组织造成的损伤已经形成,神经功能的恢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现在才仅仅伤后数天,仍然在治疗的黄金时间内,希望你们不要心急,认真遵从医生的指示,病人会慢慢苏醒过来的。”
但医生的话并没有消除掉灵犀的紧张和焦虑,看着她整天忧心忡忡的样子,温彬钧既心疼又有些无奈,因为他清楚,只要周浩学一天不醒来,灵犀就一天放不下心。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温彬钧便建议她每天给周浩学讲讲故事,或讲讲他们以前的事。这个建议马上被灵犀接受并即刻实施起来,她的眼前不由地浮现出年少时哥哥对她无私的爱:记得有一次,爸爸不知从哪里拿回来三个又大又红的桃子,她一看到就馋得直流口水,顾不上洗手和削皮,拿起来就咬。哥哥看见了,连忙拉着她去洗手,还认真地把桃子洗干净并削掉皮才给她吃。她虽然有些嫌弃哥哥多事,但一看到那个诱人的桃子也不想那么多,三口两口就把它干光,吃完一个还不够,她看见桌上还剩两个,便向哥哥撒娇,哥哥笑了笑,把剩下的那两个也洗了削了皮给她吃,当然,她也装模作样地想给哥哥咬一口,但哥哥却说自己不喜欢吃桃子,这下她更是理直气壮地大口大口把它们全干光。结果当天她不光口干舌燥,喉咙疼痛,还腹泻不停。芙蓉妈连忙和哥哥一起送她去医院,后来知道是因为吃桃子过多引起的,直骂她贪嘴。哥哥却护着她,说是自己让她吃的,结果当然也遭到芙蓉妈的一顿痛骂;记得还有一次暑假,也就是她八岁生日的那天,本来爸爸和妈妈答应要带她去迪斯尼玩的,结果那天他们都临时有事去不了了。她一个人在家里生闷气,哥哥去学画画回来知道了二话不说就带着她去附近的游乐园玩,她玩了一会就兴趣泱泱的了,因为那些她早就玩腻了。哥哥为了哄她开心,还答应她将来赚钱了就带她去世界上最大的游乐园玩,她这才高兴起来,两人玩得都忘了时间,当然也忘了爸妈会焦急和担心,结果那天他们玩到很晚才回去,芙蓉妈一见到他们就劈头盖脸地把他们臭骂一顿,哥哥又是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像这样的事不胜枚举,就是因为有哥哥无条件地护着宠着,灵犀才像个小公主一样无忧无虑地长大。一想到这些,灵犀就忍不住轻轻地拉住周浩学的右手,说道:“哥,你快点醒来啊。你不是答应过要带我去世界上最大的游乐园玩的吗?我都长这么大了,还不带我去,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把你那套最心爱的魔法画笔和画册送给别人。”一说到那套魔法画笔,灵犀忍不住又想起哥哥唯一一次对她发火的情景:那天爸爸的一个好朋友来他们家做客,分别给他们带来一件礼物,她的是一个美丽的洋娃娃,而哥哥的则是一套精美的魔法画笔。据说这些都是那位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当时国内还没有。两人收到礼物都非常开心,灵犀忙着给她的洋娃娃梳头发,哥哥则忙着拿那套画笔画画。记得当时哥哥拿出画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小女孩,结果那小女孩好像会动,哥哥立马激动地大喊:“她动了,她动了。”灵犀连忙跑过去一瞧,果真见到纸上的小女孩亮晶晶的眼睛好像在朝他们微笑。灵犀立马过去抢哥哥的画笔,嘴里还叫道:“我也要画,我也要画。”但哥哥这次就像着了魔一样,死活就是不给她画笔。她当然不干啦,立马委屈地嚎啕大哭,还拿自己心爱的洋娃娃扔哥哥,哥哥终于发火了,朝她吼道:“再哭就把你送给狼外婆。”那是她最爱听的一个故事,每次一听到大灰狼装扮成外婆的样子吃人的时候,她就害怕地钻进被窝里。被哥哥这么一吼,她立马不敢再哭了,只好憋住哭泣,满脸委屈地看着哥哥……
一想到这,灵犀就笑了,她拉着周浩学的手,开心地说道:“哥,你知道吗,其实那次你上学之后,我偷偷地拿你的魔法画笔来画一个生气的你,还故意把你画得很丑很丑……”
“还故意把它放在我的枕头里面。”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你怎么知道的?”灵犀不由地脱口而出,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朝周浩学看去,只见他正在朝自己虚弱地微笑。灵犀立马喜极而泣:“哥,你醒了!”
“我怕你把我的画笔送人。”周浩学幽默地说道。
“是啊,如果你再不醒来,我马上把它送给温彬钧。”灵犀边抹眼泪边笑着说道。
“我头疼。”周浩学突然说道。
“啊?!”灵犀连忙站起来,慌张地朝外大喊道,“医生,快来呀,我哥头疼。”
“叫那么大声,我的耳朵都要被你震聋啦。”周浩学笑着抱怨道。
“不大声点他们怎么能听见呢?”灵犀边解释边往门外再次大声地喊道:“医生,快过来呀,我哥头疼。”
“来啦来啦。你这一声吼,整栋楼都听得见啦。”一名护士边应着边跟着一位医生进来了,她一进来就指着床头的一个按铃,说道,“床头有个铃,你按一下,我们就知道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们快帮我看看我哥,他醒了,他还说他头疼。”灵犀连忙朝他们说道。
“别忘了他撞击的是头部,苏醒后头疼是正常。”医生边给周浩学做检查边说道,“手术很成功,恢复得也很不错,好好疗养,过一段时间头疼头晕现象才会慢慢减轻。”
“他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灵犀担心地问道。
医生不由地瞥了灵犀一眼,一本正经地说道:“最大的问题是不要吵到他,让他安静地疗伤。”
“哦。”灵犀乖乖地应道。
“今天可以先吃些粥了,之后再适当地补充些营养。”医生嘱咐道。
“哦,好的。”灵犀连忙应道。
“有什么事随时叫,哦,不对,是按铃。”医生检查并交代完就离开了。
“按铃就按铃嘛。”灵犀边嘀咕边朝周浩学看去,只见他正朝自己微笑。她连忙过去问道:“哥,你想吃什么?我马上打电话给咱爸咱妈,待会他们就乐颠乐颠地送过来了。”
周浩学想了想,说道:“鸽子粥。”
“好勒。”灵犀边应边拨打家里的电话,等接通之后她就在里面特别强调道,“鸽子粥一定要熬烂些,这次是给哥哥吃的,不是给我吃的。”
芙蓉妈和周大算一听儿子醒了,都特别地开心。正如灵犀想象的那样,很快他们就乐颠乐颠地提着一壶鸽子粥过来了。当他们把粥盛出来,顿时香气四溢,灵犀不由地咽了咽口水,但她还是忍住了。她抢先一步把粥端到哥哥面前,要喂他,周浩学笑着说道:“让妈来吧,”说着朝灵犀示意一下,“你也一起吃吧。”
“是呀是呀,我也带了你的一份。”芙蓉妈边说边给灵犀也盛了一碗,“这可是你最喜欢吃的粥。”
“知我者老妈也。”灵犀边接过粥边夸道。
“这个可是我提醒的。”周大算也连忙站出来领功。
“当然还有老爸。”灵犀连忙补充道。
“您们都来了。”这时温彬钧也带饭来了。他一看见芙蓉妈和周大算也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给小算送饭来,没想到您们也在。”
“彬钧,我哥醒了。”灵犀高兴地说道。
“醒了就好。”温彬钧边说边朝周浩学笑着点点头。
“你带了什么好吃的给我?”灵犀边问边好奇地打开盒子,只见盒子里整齐地排列着一份孜然牛肉,一份煎马鲛鱼,一份凉拌海带和一份豆芽汤,“哇,好丰盛呀。一看就很美味,”灵犀边说边拿出筷子夹起牛肉放进嘴里,边吃边点头称赞,“嗯,不错不错,比你们学校饭堂师傅做的还好吃。”
芙蓉妈也忍不住夹起一块尝了尝:“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
“嗯。”温彬钧笑着应道,“都是些家常菜,随便做了些。”
周大算也忍不住从芙蓉妈手里拿走筷子夹了块牛肉尝了尝。
“怎么样?我们家彬钧不错吧?”灵犀边吃边自豪地说道,“连家常菜都做得这么好吃。”
听她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愣住了。特别是温彬钧,不由地面红耳赤起来。周大算和芙蓉妈看了看灵犀,又看了看温彬钧,欲言却止。
“怎么啦?难道你们觉得不好吃吗?”灵犀见他们都不吭声了,不由地说道,“不可能呀,我觉得蛮好吃的。”说着又夹了一块放进嘴里,边咀嚼边说道,“真的很好吃耶。”
温彬钧见大家突然有些别扭,连忙找个理由离开了。温彬钧一走,芙蓉妈就马上开始质问起灵犀来:“小算呀,你快跟妈好好说说,你跟他现在是什么关系?”
“跟谁什么什么关系呀?”灵犀故作不解地问道。
“温教授呀。”芙蓉妈快人快语道,“那几天你住在他家,你们不会有什么了吧?”
“有什么呀?!”灵犀不由地嘀咕道,“我倒是希望能有什么。”
“没什么就好。”芙蓉妈不由地松了口气,提醒道,“别忘了他是什么命格的。你要是跟了他,那我们还不整天提心吊胆的呀。”
“哎呀,你们就是没事闲操心。”灵犀有些不悦地说道,“你看哥,命格那么好,还不照样出车祸。”
“这可不一样,你哥这是外因,他那个可是内因,改变不了的。”周大算也开口了。
“爸,妈,你们能不能不要操这份心呀。”灵犀有些急了。
“我要休息会了。”周浩学突然说道。
“好好好,你好好休息休息。”芙蓉妈连忙说道。
“可你粥还没吃呢。”灵犀连忙提醒道。
“睡醒了再吃吧,我现在还不饿。”周浩学说完便闭上眼睛,准备睡觉。芙蓉妈只好把盛出来的粥重新倒回保温瓶里。
灵犀看了一眼周浩学,朝芙蓉妈和周大算低声地说道:“爸,妈,你们先回去吧。哥刚醒,肯定还很虚弱,不能陪你们多说话。所以有我在这陪着哥就行了。”
芙蓉妈和周大算走后,灵犀看了一眼熟睡的哥哥,安静地坐下开心地享用温彬钧带来的家常菜。
“你真的很喜欢他吗?”周浩学突然问道。
“嗯。”灵犀认真地点点头,“真的很喜欢。”
“GIVEN!”突然一声惊叫从门口传来,只见丽雪紧张地进来了,她一见到周浩学便大呼小叫道,“你怎么伤成这样啊?”
“嘘嘘嘘,”灵犀连忙朝她低声交代道,“别那么大声,我哥刚睡着。”
“为什么没人通知我?”丽雪小声地埋怨道,“就算我出差了,不是还有手机吗。”
“哦,事情发生得比较突然,所以还没来得及通知其他人。”灵犀低声地解释道。
“我可不是其他人。”丽雪边说边把自己的一张名片递给灵犀,“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什么事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灵犀接过一看,不由惊讶地问道:“你现在跟我哥是同事呀。”
“是呀,”丽雪大言不惭道,“以前是同学,现在是同事,以后就可以同床了。”
听她这么一说,闭着眼躺在床上的周浩学不由地咳了几下。丽雪连忙上前轻声问道:“怎么啦?是不是想喝水呀?”见周浩学不吭声,灵犀连忙说道:“我哥昏迷了十天,才刚醒过来,什么东西都没吃呢。”
“那怎么行,要想尽快地恢复健康,营养得跟上。我现在就让人送一份营养粥过来。”丽雪边说边从包里掏出手机准备拨打。
“等等等等,”灵犀连忙起身阻止道,“我爸妈刚才已经熬粥送过来了。”
“那得吃呀,光睡是没用的。”丽雪说着便靠近周浩学的耳朵,温柔地叫道;“亲爱的,起来吃点粥再睡。”周浩学这下不好再装睡了,只好睁开了眼。
“真乖。”丽雪边说边动手给他盛粥,还端到他面前要喂他,周浩学连忙叫灵犀,灵犀却识趣地躲到外面。她初尝爱情的甜蜜,当然也不忘支持和鼓励跟自己一样对爱情孜孜以求的同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