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叛逃计划都在那个“司令塔”下被终结。
御坂2号靠着墙瘫坐在地上,她面前是已经被剧烈爆炸的冲击波轰击得一塌糊涂的观察室,自不必去想象那大厅里的惨烈局面了。
她已经没法察觉自己断了多少根肋骨,身上被多少片碎石和玻璃刺穿。
或者说,她已经没有了这种意识,御坂2号的脑袋里一团糟糕,根本不足以支持进行如此复杂的感知与判断。
鲜血早已经染透了身上这件本身就沾满了血液的中学校服。
茶色的短袖上衣早就破破烂烂,若不是极为熟悉的人,想来是根本没法认出这件本来是一件来自于一所极为著名的中学的校服。
薄毛衣一片烧焦的痕迹,庆幸的是至少还能掩体。
而唯一让人觉得有些奇迹便是百褶裙竟然没有什么伤痕,只有别人的鲜血与自己的鲜血在上面交织出新的花纹来。
那个手提箱里装着的是满满的烈性炸药,为了有更加有效且易于操作的爆炸效果,其中还安放着一根引爆**,只需一点雷击,**便会爆炸,然后瞬间引爆箱子里的所有炸药。
不得不说,正是因为意识活动的彻底混乱,才把她从这样一个绝对带着自毁倾向的动作中救了出来。
那危险的箱子在众人的眼中高高地飞出观察室,能听到驱动铠士兵的头领,那个叫做青木的男人惊恐地举起一只手,大声喊着:“不要开火!”
当时的御坂2号大脑依然还受到那个司令塔的约束,便就在这一声命令下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滞。
就这么一下停滞,让她没有在第一时间里雷击那个箱子,也让她在观察室中躲过了冲击波的直面摧毁,而只是把她击飞,撞破关上的门,重重地摔在墙上,然后被带着巨大动能的玻璃渣与碎石击中。
走廊里弥漫着翻腾的尘埃,耳中依然还有轰隆隆的声响。
御坂2号的脑袋混混沉沉的,她已经没法思考当前的状况,所有的动作都出自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似乎还没有昏迷,却已经和昏迷差不了多少。
御坂2号又一次呕出了一口浓浓的鲜血,但她什么都没有理会,甚至没有在意刺穿自己大腿的一块玻璃,竟然缓缓地站立起来。
她或许能够感知到疼痛,却似乎没有理解疼痛代表的是什么意义。她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大腿上那个严重的伤口。
御坂2号的意识在内忧外患的压迫下,几乎停止了所有正常的工作。
司令塔看样子是因为刚被研制出来,它的绝对命令并不能很好的作用于自我意志高度自洽的御坂2号。
虽然司令塔的命令在刚下达的时候立刻就影响到了御坂2号,但她的意志随即开始了全面的反攻,结果似乎是取得胜利。
但也付出了惨烈的代价,毕竟,御坂2号的意志已经早已是那个被命名为御坂网络的共同体中的一员了。
认知出现错误,因为绝对的压迫再加上过当的反抗,当反抗成功的时候,那反抗的惯性让御坂2号几乎把所有的事物都定义为可毁灭对象。
看样子,似乎因为出自于司令塔那种对意志进行最深刻的影响的方式下,连自己的躯体对自己意图的阻止都被御坂2号定义在这个“应反抗”范围之中。
于是御坂2号没有理会那个惨烈的伤口。
所有的记忆都被随意的调动起来,不符合“毁灭”亦或者是“反抗”这个命题意义的记忆片段全部被舍弃,丢到潜意识的深处,所有符合这一命题的记忆都被调取,任意的配对,提取出关键部分。
于此同时,常识也开始混乱,出现自我毁灭倾向,御坂2号已经无法自行让彻底停机的自我意志重启,支离破碎的自我防卫机制在以意识离解的状态下,开始接手这具身体。
若说有什么是最能符合现在这个被称为御坂2号这具人形机器的意图的方式,便是彻底的摧毁这座大楼了,而在御坂2号的记忆中,正好有一项记忆能够完全与这个命题对应。
御坂们虽然使用了学习装置直接灌注了关于爆炸武器的使用方式,但是,一直生活在地下的她们怎么可能会进行这方面的训练,地下楼层里甚至并没有存放炸药。
而自出生到现在,御坂2号暗地里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阻止“量产型能力者实验”的正常进行,以及,在网络上寻找到黑市,以实验室的名头购买炸药。
她操作着网络,用各种名义大量挪用资金,在以贿赂的方式赠送给都市高层不同派别的领导人员。
于是,利用讯通设备,让高层人员与实验负责人之间的本身就有的信息不对称进行再稍稍的、悄悄的误导一点,并通过盗窃那些领导人的个人电脑里的讯息,来扩大政治派别之间的不信任。
不需要更多的带有危险性质的步骤,便让这个实验始终处于一种岌岌可危的政治团体互相倾轧的中心。
最终的结果便是,不到半年的时间,这个制药公司在财政支持被全部撤离的方式下倒台了。
另一方面,她成功也找到能够购买的炸药的黑市,购买到了大量的炸药,伪装成各种物资,稍稍再串改了一下工作流程,便让那研究机构的工作人员自己把绝对危险的武器,送入地下楼层的御坂2号手里。然后,这些危险物品便被偷偷装点在这栋研究机构所处的大厦的重要部位,只要一个“火花”就能让这座大楼彻底报废。
这些计划顺利的让她都觉得有些不安起来,以至于通过“以生存压力”为掩盖的方式进行的最终逃离计划都被她否定。
可她没想到御坂们的价值竟然还是被自己低估了,居然会有那么多战斗力投入在这场反叛逃的战场之中。
甚至对方竟能制作出御坂网络的终端控制器,让御坂2号的自我意志停机。
报废掉这栋大楼是御坂2号最不想采取的最后计划了,这几乎是同归于尽的方法。无法采取定时引爆,只能用自己的电气能力进行远程遥控,她也想过取得更多的材料制作遥控装置,但那些计划步骤顺利得让她都觉得胆战心惊,再不想采取更多容易留下痕迹的计划。
而且,逃离这栋大厦之后,也没有必要再去引爆这栋大厦了。
但显然,这些都不再是现在的御坂2号所考虑的范围之内,她空洞的眼神只流露着摧毁一切进行反抗的意图。
然后,御坂2号在自己的记忆中取得了控制方式,有些蹒跚地行走在走廊里。
这里不足以让自己的本就是因为克隆基因而具备缺陷,现在甚至是有些乏力的能力来引爆那些炸药,她只要走到最近的爆破点,引爆其中一个,然后点燃的引信就可以把这栋大厦变成一个壮观的爆炸景观。
走廊里的灯管早就在刚刚的爆炸中震碎,大量的烟尘污浊了御坂2号那本该是秀丽的面容,夹杂着鲜血,混成了乌黑色的斑驳。
她不知道,或者说她没有在意,她身后有一个高大但似乎是残缺的驱动铠正一步一颤地向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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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小队报告,第五小队报告,已完成对八名克隆人的回收。”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看着自己的队友把一针管的麻醉剂注射进最后一名还清醒的御坂的脖子里,然后冲着步话机向他的领导报告着。
他很奇怪为什么那些克隆人,在就要成功压制住自己小队的攻击后逃之夭夭的时刻,竟然突然间全部停止行动了。
不过,不管怎样,自己小队是成功的只付出轻微的代价就捕获了所有目标对象,这让他有些庆幸。
因为,在他之前的所有的小队,面对这群克隆人的时候竟然全部毫无反手之力,这让他对这种克隆人的实力有些惊心。
当他发现这群克隆人踪迹的时候,心中并不是如以往一样,涌出一股就要完成任务的兴奋,而是更为担忧的小心翼翼起来。
事实也证明他的预感是对的,自己小队即使是违抗了命令下了杀手,也依然处于被动防御的状态。
那群克隆人看上去就像是还在上学的中学生,可对武器的使用竟然如此的熟练诡异,而且之间的配合简直让人有一种“那不是一群人而是一个人”的错觉。
眼看自己的小队就将被彻底压制,然后像其他小队一样制服,最后消失在通讯之中的时候,对面的攻击一下子全停止下来了。
当他惊疑未定的上前观察,便发现,八名克隆人全部舍弃了用于反抗的武器,呆滞地站在一起。
他还能干什么呢?当然是按照计划让这些令人惊悚的克隆人全部倒在麻醉剂下。
他等了许久也未见步话机中传来任何指示,皱了皱眉头,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来。
他回头看来看十二名队友,说道:“带上它们,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就在他们抱着昏迷在麻醉剂中的御坂们跑出大厦的时候,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感,多年的特战经验促使他下意识的呼喊道:“趴下!”
可还没等他的队友反应过来,一股不可抗的巨力随着让人一时间失聪的爆炸声,猛然把他与他的十二名队友击倒在地。
许久,他才晃了晃晕眩的脑袋,站起身来,转过头,脱下头盔,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二十几层的大楼的每一扇窗户里响着一声比一声剧烈的轰鸣,并全部迅猛地冒出火球,然后在一声更为巨大的轰鸣与钢铁扭曲的摩擦声中向内坍塌。
随后,似乎是爆破者并不愿意伤害到周边密集的建筑,只有巨量的烟尘铺天盖地地把他与他的十二名队友以及昏睡中的克隆人,全部掩盖。
就像是有人不想让他们看到这栋大厦的惨烈最后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