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常时在他面前弹奏的曲调随手弹来,兰姬终无法自抑泪洒满面,然,可悲的是这一份情意却是那人从不屑的。
在那人眼里不论是她,还是楼中那些她认为永不及的她的庸脂俗粉,都不过是卑微的棋子一枚而已,且还是卒子过河难回头,终只会落得粉身碎骨下场,但也换不来他的一丝怜悯。
一曲尽,悲然轻拭面上泪痕,却蓦然感到一阵冷然袭来,进而战栗了全身,但这冷又是那般的熟悉,就如似那人每次的到来般。
不顾此时妆容的狼狈,抬眸,只见在那从袅袅熏烟中,身影玫红,妖艳却又洒脱飘然,虽背对着从窗外透出进的阳光,令其容颜不清,但如此也足以让她知晓,那便是她朝思暮想之人。
“云大人。”一声凄苦娇弱的唤,她不再顾及任何,飞奔向他。
然,她却忘了这男人的无情与残忍,只觉胸口一阵绞痛,她便飞身撞向了那墙壁,血腥的刺鼻,猩红掩去眼前男人的身影,也令她蓦然清醒过来。
他那倍是熟悉的浑厚冷冽声音便随之而来,“可知你是何身份?既不接客,便是无用之人,留你也是多余。”见他稍是侧目,“暗狱。”
一黑衣人突现在他身旁,恭敬跪在地,“属下在。”
“传我令,所有人全力搜寻我王妃——云听音。”一声令下,气势迫人,那不由而生的皇族威仪与尊贵,顿时让人称臣顺从。
“从今开始,我要让天下人都知,你是我的王妃。”这一句轻而柔,几乎不可让旁人闻,因那是他对人儿所语。
王妃?云听音?那不是他的女儿吗?怎的会是他王妃了?而且他的身份似乎并非只是尊龙当朝宰相而已,以往也只知他神秘,但从未曾想过他还有别的斐然身份。兰姬惊心了,因她竟然知道这样一个秘密,便也代表着她命不久矣。
暗狱也不过是在听闻了云听音三字后,愣了小下,万万没想到郡主竟然是王妃,但他也深知,他也不过是一下人,只有遵命的份不能过多追问。
罢了,只见北堂残月冷冷的一转身,面对向阳光,当阳关拂满他柔美似玉的面容,却也不经意间将他那双妖媚瞳眸中的,如似那缭绕在他身旁熏香袅袅一般的思念,映照而出。
“这女人知道的事也不少了,干净点。”他的无情也是在那不经流露出的思念中,冷冷道出。
“不,云大人,兰姬知错了,云大人,兰姬是绝对不会背叛你的……”
兰姬从未想过,她从不敢多做非分,不过是暗暗卑微的爱着他而已,如今却落得如此的下场,在临了的那一刻,她唯一想知的是,他是否有爱。
并未将兰姬的惨绝叫唤入耳,待到房中只剩他一人时,所有的冷绝无情瞬间化为乌有,独留下一脉柔情似水,却又忧郁冉冉。
“音儿,你到底发生了何事?如今又在何方?”
一阵敲门声响起,他顿时又换回了无情的邪魅,淡漠应道,“进来吧。”
门应声推开,从外走进一肥硕的身躯来,北堂残月未回头便知是老鸨,“近来可有何消息?”
“王爷,”老鸨规规矩矩的跪倒在地,“方得到的消息,似乎东方孟章就在附近,但他易容了,身边还跟有一女子,也可知是易容的,故而未能知是谁。王爷,东方孟章此次亲自微服,怕是来意不简单。”
“女子?”北堂残月微微蹙了眉宇,“近来,东方孟章都宠幸那个宫里的妃子?”
“从宫里传出的消息是慧心宫的慧妃,为此新后西门羿媛已和她对上了,且还大肆硬闯了一回,但慧妃最终没做声,就这么平息了。”
“慧妃到底是何人?”
“只是东方孟章身边,一个侍奉他多年的宫女而已。”
闻言,北堂残月眉宇间的蹙起更为深了,以东方孟章对人儿的痴恋,岂是一朝一夕便会移情别恋的,故而现下在东方孟章带在身边的这女子,定有蹊跷,看来得会会了。
“你去将他们引入楼来,记住了,一定要不做痕迹的,且定要仔细观察他身边的那女子。”冷然下令道。
“是,王爷。”
遣退老鸨,又是一室的空荡,无尽的牵挂让他倍显孤寂。
缓缓转身走向那琴旁,寂然盘膝坐下,十指轻拨琴弦,缠绵之音柔柔,仿若那他曾在人儿耳边的轻轻呼柔柔唤。
曲音尽显思念潺潺,也依旧撩动心弦,只是那时常在身旁聆听他弹奏此曲的人儿今不知在何方,唯剩他一人在此弹奏着,只为她方弹奏的曲调。
无数次的轻弹撩拨,声声悠扬,也无数次他又看到了人儿复回他身旁,轻闭着眼眸,依偎在他肩头,带着若有似无的笑的,静静的聆听着他用琴声诉说的情意。
可每每此时,他欣喜若狂想却拥她时,却又发现那不过是思念的幻影,琴音止,人影散,故而他不断在弹奏,不愿那幻影消散,也期许着人儿能似那夜般,听到了他的琴声追寻而来。
那夜的美好与缠绵,是他一生的珍藏,却也是他如今倍是煎熬他的折磨。
人儿的娇羞、温柔、甜美与那灵魂相连后的共鸣,每当想起那些,他的思念便愈发的狠狠的撕裂每一次砰然的心跳,也让那撩动琴弦的十指再难控制力道。
“嘣”的一声响起,琴音止,琴弦断,断弦生生在他指尖掠出一道口子,他却不去顾及那伤,而是一拳重重的打在琴上,懊悔满满在他颜面上。
“我就不该让你去雀屏,当初哪怕是会让你恨我,绑也该把你绑去真武,便不会让你落到如此生死难卜的境地了。”
而他那蓦然的止住的琴声,也让楼外循着琴声而来的云听音止住了前进的脚步。
“云雨怡情楼?”抬眸看向那红艳的大匾额。
“老婆子,你怎么了?”东方孟章担忧不已的问道。
不知为何她就像是被无形的手牵着走到了此处,任由着他在身后百般呼唤也未理睬。
云听音淡淡回眸看着他,“没,只是听到一阵绵绵琴声,似熟悉得很却又百般想不起,便循音走了过来,可又蓦然而止了,待我看清之时,这才发现是从这云雨怡情楼里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