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儿,吉时将至,聆音公主该起程了。”她嘶哑的声音,是岁月留在她身上的痕迹。
闻言,云听音轻笑,想来她的出嫁,这老女人也是那欲拍手称快的一人吧,终究是因为她云听音让这女人从权利的顶峰,跌回原形。
“母后。”东方孟章无力的应着那老女人的话。
他知道他该放手了,可怎么都舍不得放不开那至今方能抓住的手。
云听音再次淡然而笑,也再次后退一步,挣脱了他的紧握,款款行礼,“听音在此拜别吾帝,太后。”
说完,带着绝然,没有丝毫留恋的转身离他而去。
纵然他在她转身的刹那,向她伸出了手,她也没有再回头。
看着她绝然转身离去的殷红背影,那每一丝的红都刺痛了他的眼,他的心,更是从中溢出了如她那身红一般的猩红来。
他用这每一滴鲜红的血液起誓,他会用将来的强大再次夺回她来。
风依然在大作,锣鼓依然喧天,夹道相送的百姓对那从他们跟前而过的凤撵怀着感激的心,顶礼膜拜,她毅然成了他们心中和平的守护女神。
云听音掀起纱帘,向百姓们挥手示意,看着他们的淳朴,她心中微微有愧,其实这一切都是她蓄意为之,只为了自己那授命穿越的职责,她并不是他们心中那般神圣无私和晓大义的伟大女子。
人群中岳秋兰与东方明美幸灾乐祸的笑,她不是没看见,她们私底下设计她的此次和亲之旅,她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正合她意,她才随了她们的心。
而在那树影间似风般飘逸的身影,她也看见了,也知道他回来了,就在云听雨将那银针给她之时,她便知道他回来了。
只是他们间有太多的理不清的情丝网结,她也不想成为任何人的代替品,就算是代替母亲。
她对着那枝叶徭役间忽隐忽现的身影,用唇形告诉他,“师父,保重。”
便不再望向他的所在,她知道他看见了也明白了,因为风中又吹来了他忧伤的气息。
阳关城楼便在眼前,出城便出龙都,风沙漫漫掩前途,也正如此时她不知道自己将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不知道当年昭君出塞,可有这番感叹。”云听音幽幽念道。
“好个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公主好文采呀。”一声喝彩在撵外响起。
轻撩起纱帘,张瑞祺飒爽于马上含笑,他是此次护送她南去雀屏和亲的使者。
“张大人谬赞了,以张大人的文武状元之才,听音这是在班门弄斧献丑了。”
“公主谦虚了,公主为音尘公子之时,那份才气与智谋,国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下官有所不明的是,为何是西出阳关,而非南出阳关呢?”张瑞祺温文问道。
云听音却笑而不答,其实这诗句出自于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中的两句,她也是随手拈来一用,而这西出与南出之别,她又怎能和他说得清道得明呢。
数日的车马劳顿,让这庞大的和亲队伍显了疲态,绵延的队列缓缓前行,她也不多做催促,惬意的欣赏着愈近江南,愈发之秀美的景致。
忽然间,一阵地动山摇的马蹄轰鸣由远而近,扬起的滚滚沙尘如浪从天边而至。
张瑞祺也是小心谨慎之人,虽此时他们仍在尊龙国国境内,可战乱的年月难以预计哪里才是太平之地。
“戒备。”
一声令下,御林军全军进入备战状态,战斗一触即发。
云听音站起身来走出凤撵,远眺那奔腾而来的轰鸣。
别人是不知,可她却知道是他来了,那只为和她赌气而常年在边疆镇守的他来了。
只见冲来的是军队,且绝对是精锐部队,其训练之有素,其作战之勇猛,可见一斑。
“是来抢亲的,全力应战,保护好公主。”张瑞祺下令。
看着无辜的人就要为她做无谓的牺牲了,她顿时扬声娇喝,“云听轩住手。”
风过,吹起漫天的花瓣飞舞,艳阳下缤纷而绚丽,可对持的双方,却把这艳阳的美好映照在寒光四溢的兵刃之上,让其不再是绚丽的夺目,而是摄人的冰冷。
“云将军,你这是要作甚?”张瑞祺温文依然,可话语的责问早已外露。
“张大人。”云听音的一声唤,就像是予这充满浓烈火药气息的空间一丝清凉的溪流,沁了入心肺,缓和了双方的紧绷。
张瑞祺向她躬身行礼,应道,“公主,此时你不便出面,还是回到凤撵中吧。”
云听音一手轻抚面纱,道,“听音自是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可听音即刻要远嫁,望大人能通融,让听音与兄长话别几句。”
“这……”
张瑞祺犹豫不止,他也不是笨人,深知如若不让云听音和云听轩话别,他们是再难举步,若要与云听轩硬拼更是下策。
可雀屏国即在眼前,云听音此刻与云听轩见面,怕是会引得蜚语漫天,传入凤王南宫陵光的耳中便棘手了。
张瑞祺的担忧,云听音自是明白,可此时不安抚云听轩,任由之,那会更为难办。
“张大人不必过虑,这里面的分寸听音自有主张。”
她的话音刚落,便在人群中一道身影风驰电掣向她而来,带着大漠的风沙,带着多年思念,将她抱起一同飞跃向远方。
耳边的风带着凉意呼啸而过,却微微吹痛了她的脸颊,不禁埋首在他怀中,聆听着他一如当年的砰然心跳。
他也回应她更为热烈的怀抱。
“听轩哥哥。”
她柔柔的唤着,可她的声音中更多的是对他的愧疚,明知他的心意,却狠狠的伤了他的心。
他身躯一震,急驰的景致顿时缓了下来,两人轻如鸿毛飘然落下。
她抬首望向四周,一片竹林翠绿,如似师父的翠竹谷,一阵竹枝徭役,阳光穿透竹叶的翠绿,投映在地点点光斑。
抬手在额前,遮挡那光斑些许,却也在那光斑之下,望着多年未见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