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慕琴就变得有些不安起来。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不久之前二皇子泉缜伸手扼住自己咽喉的时候,曾经逼问过自己要一样东西……但是的自己还没有明白过来,原以为他不过是借机找茬而已,可是现在看来,自己的确是无意中得到了什么,那样东西甚至还让自己的身躯出现了奇妙的改变。
虽然愈合能力大大加强,甚至隐约还能感知到内力也会随之身体所受到的每一次伤害而递增,可是慕琴心中还是举得不安。
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这具身体的快速愈合能力简直超出了常规,反常为妖,慕琴可怖希望自己也变成一个妖怪。
把玩着手中的瓷瓶,慕琴蹙着眉头,竭力想着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瓷瓶在桌子上随着女子拨动的轨道变化出错杂的方向,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一幕幕画面从脑海中飞速闪过,就和桌子上的瓷瓶一样,被一只无形的手控制着不断凌乱的闪烁,但是隐隐的,似乎有一种规律依旧可以寻觅。
“樱碧……”过了半晌,慕琴才叹息般轻轻吐出了这个名字。不久之前的宴会,旁人虽然不知,误以为自己是韬光养晦心机深沉,可是慕琴自己却比任何人都明白,那首惊鸿舞,根本就是被那个神秘的国师用琵琶操控着完成的。
这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秘术,仅仅用琵琶声就能控制人的举止么?
还有在开席之前,自己手腕上渗出的那一滴血液。明明没有伤痕,那滴血又是怎么来的……这一切的一切,看似和那个面目冷漠的国师没有关联,可是慕琴有直觉,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连儿,我有件事要出去一下,中午可能不会回来了。”慕琴一念生,立刻推门而去,临走时嘱咐连儿道。
“翁主,翁主……要不要奴婢为您将饭菜热好?”连儿探出头问了一声,然而门口早已不见了人影。
慕琴才一出门就找人打听了这位国师的住处,虽然三年没有回到帝都,可是帝都中的百姓倒是对她记忆深刻。
“你就一直往天齐坊那边去就成了,那里有个道观,国师就住在里头。这些年一直封锁着,不过听说国师前几日回来了,想必就是住在那里了。”指路的老伯十分热心,一边絮絮说起这位国师曾经有多么厉害,简直就是活菩萨。
慕琴礼貌的道谢之后,就一路径直往天齐坊走去。
天齐坊离翁主府大概也有半柱香的功夫,只不过慕琴最近内力见长,这么一路走下去竟然也不觉得辛苦。才一到天齐坊,就看见方才那人所说的那座道观了。
看样子倒像是一座寻常的道观,只是门扉紧闭,也不见有人来上香。
旁边的行人看来都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虽说不是避之不及,却也有意无意的绕开了那座道观。慕琴仔细打量了一番,白墙黛瓦,这位国师看来倒是不喜奢华。
朱红色大大门上嵌了两枚铜环,雕着狮子睁开血盆大口的某样,看上去倒有几分可怖。更奇怪的是,身为一国国师,门外却连一个门童都没有么?
藏下心中的困惑,轻轻敲了敲门,慕琴扬声说道:“荣国翁主苏慕琴前来拜访国师。”
话音方落,门后就传来了低低的笑声,“翁主总算是来了,可叫我们好等。”那是个大概十二三的女童,头上还扎着团髻。一张脸清秀可爱,此刻见了慕琴也不害怕,侧过身让她进来,“翁主请吧。”
慕琴点了点头,进门之后,那女童立刻手脚麻利的关上了门扉。映入慕琴眼帘的,是很寻常道观没什么两样的景色,空旷旷的庭院之中摆着一个巨大的香炉,虽然没有香客,倒也插满了不少的素香。
“翁主这边请。”身穿藕色长衣的女童笑嘻嘻的说道,“国师说翁主这两天就会来,我一直都在这儿守着呢。”
“国师知道我会来?”慕琴心中有些诧异,然而那女童却不再说下去,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便专心致志的带起路来。慕琴还想继续问下去,可是转念一想既然马上就要见到国师了,又何必再问难一个寻常的女童。
一路穿过前头的正殿,便是偏殿所在了,在一间紧闭的房门面前,女童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去,倒是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慕琴深吸了一口气,她有太多的问题想问,而这扇门背后的人,究竟会否给她一个满意的回答呢?
”翁主请进吧。“屋内,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就像是清泉流水上还浮着寒冰一般。
慕琴咬了咬牙,屋内的光线果然比外头要黯淡不少,而且迎面扑来一阵奇怪的熏香味,浓郁深沉。
“慕琴见过国师。”慕琴定了定心神,对着屋内似笑非笑的白衣女子行了一礼。
“翁主何必多礼,樱碧不过是方外之人,这些虚礼,不用也罢。我许久没有离开伽南山,想必翁主来到帝都的时候,应该还不曾见过樱碧。”樱碧颔首算是回了一礼,不同于当日宴会所见的素洁,今日的她倒和寻常的少女没有什么差别了,“这次请翁主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国师。”慕琴看着自己身前犹如少女一般的樱碧,心中微微一寒,传闻之中这位国师法力无边,更重要的是天文历法无一不知,曾经参与制定万年历的修订之中,深得乾武皇帝的信任。她虽然客气,可是自己却不能失了礼数。
而坐在帷幕之中的白衣女子眼中也有赞赏之意,只是盈盈含着浅笑。
慕琴定了定心神,这才一字一句的说道:“慕琴此次前来,是特意为了感谢国师在上次宴会上出手相助。”
空气中的香味似乎有凝神的效果,慕琴觉得樱碧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威压似乎也减轻了不少,此刻心神一定,整个人的思绪立刻便活络了起来。
“不过是小事而已,翁主客气了。”樱碧看着慕琴漆黑的眼珠,缓缓说道,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举起了手中的茶杯,“如果仅仅是为了这件事,翁主大可不必亲自来一趟。”
慕琴仔细看了一眼对方手中的茶盏,茶杯中传来的是雨前龙井的香味,这种茶叶作为贡品十分稀少,看来这位国师的身份当真是不同寻常,看来自己这次果然是来对了地方。
她缓缓笑了笑,开口道:“如果当时我没有在皇上面前献舞,可是欺君之罪。国师出手相助,几乎等同救了慕琴的性命,怎么会只是一桩小事?”
“而且慕琴有些事不明白,国师其实大可冷眼旁观,慕琴人微言轻,不比赵家实力错综复杂,与其帮了慕琴而得罪了赵晏紫,国师大可选择冷眼旁观才是。”
慕琴想起这些天的困惑,一字一句的说道。虽然感激樱碧对自己出手相助,可是当日自己的身躯被人控制的情形,现在想起来仍然有些心有余悸。如果凭着一只琵琶曲就能控制人的举止,那自己岂不是她手中的一只傀儡而已?
“翁主似乎多心了。”樱碧的睫羽低垂,薄薄的唇角抿成一线,“当日樱碧不过是用琴音激发了翁主自己身体中所记住的惊鸿舞而已。翁主以为樱碧可以用琵琶操纵人的举止,却也太抬举樱碧了。”
琵琶勾魂不过是一种秘术罢了,当日她也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所以拨动了琵琶。不久之前的琵琶曲明显在未央宫外受到了阻挠,所以樱碧才会在慕琴一进未央宫的时候就对她颇为瞩目。后来的琵琶曲最大的用处其实就是能够让人放松精神,彻底将身躯交给骨骼肌肉的记忆本能,这原本是训练死士的招术,只是被樱碧稍加改良了而已。
“樱碧也没想到,慕琴翁主悟性竟然如此之高,不过是个寻常的咒术罢了。翁主竟然能迅速接纳其中的力量,并且完美的调动了自己身体中固有对惊鸿舞的印象,虽说死板僵硬,却也已经让樱碧都刮目相看了。”女子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开诚布公的说道。
慕琴只觉得这一手琵琶曲说破了虽然没有自己想得奇妙,可是却一样骇人听闻了,竟然能够用声音放松人的警惕,让身体自动回想过去的残留记忆,也就是所谓的惯性本能么……
天底下,竟然会有这样神奇的能力?
“翁主想问的,樱碧都已经说了。如果无事的话,就请回去吧。”樱碧露出了淡淡的倦容,抬起手揉了揉额角,一副准备送客的样子,“翁主明明有话要问,为何不直说?”
这一问来的突然,然而樱碧却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懒洋洋的看着自己对面的慕琴。她的眼眸漆黑似海,就像是有一团晕开的光一样,越是细看,越让人觉得头晕目眩。然而一直直视着自己的女子却反复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直视紧蹙着眉头盯着自己。
“国师知道我这次究竟为何而来?”慕琴脸上的情绪一分分收拢,面无表情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