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琴音能让人不由自主向往?高兴的心智无疑是非常坚定的。按理说无论再美妙的音乐都无法打动他的。
但是现在,这一曲琴音竟然让他不安。他必须去看看究竟,到底是什么人能弹出如此琴音。
琴是古琴,这点高兴丝毫不感到意外,似乎那里本就该有一架古琴。
人已老去,这让高兴非常吃惊。这个场景怎么那么不协调呢?不该是一个美女在轻抚古筝不?怎么会是一个老太太。
虽然老太太漂亮,但依然掩盖不了她是老太太的事实,满头银发,枯萎的身材。岁月在她身上已经留下无法抹灭的痕迹。
一曲断魂!
高兴很快就找到这个弹琴的主人,因为这个主人很独特,独特的让她成为镇上的名人。所以高兴只要一打听,就有人告诉他位置。
琴音并没有因为高兴的到来而中断。
如流水,如行云,有时如窃窃私语,有时如珠入玉盘。时而凄美,时而幽怨。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相思和爱意。
这该是由一个老妇人手中弹出吗?不该,这应该是一个妙龄女子。老人怎么会有这么炙热的情怀。
高兴第一次听到由古筝直接发出的声音,如此美丽,如此动人。高兴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高兴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或许他根本就不想控制。
场面忽然诡异起来,就像一张凄美的画。
一个白发苍苍老妇人轻抚着一架旧古筝,一位青年男子泪流满面的站在面前静静的听。仔细看去,老妇人也是泪水轻垂。
琴音如细丝般钻入高兴脑海中,唤醒一段段记忆。
一张美丽的画面在高兴脑海中呈现。
一位正值碧玉之年的美丽少女依偎在一个俊美少年旁边,弹着一架崭新的古筝。琴音幽美。两人脸色都荡漾着幸福的笑容。
弦断曲停!
少年,爱怜的抚摸着少女被琴弦弄痛的手。少女开心的笑了,丝毫没有感觉到痛。
“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我们永远都要在一起。”少年发誓说。
少女再次笑了,少女相信少年,因为只要是少年的话她都信。所以她会一直在这里等下去。她相信她的爱人会来接她的,会和她永远在一起的。
只是这一等就是二十三年,再也没有等到爱人的到来,甚至没有一丝音信。二十三年,她不敢离开这里,因为她怕错过了他。
所以她守候着这个小家。原本她就是一个孤儿,家境并不好,她一个也着实难以支撑。所以日子过的很苦,但是她都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曾经有多少人来上门求亲,都被她拒绝了,她始终相信那个承诺。陷入恋爱的女人都是疯~狂的,她也疯~狂了。她疯~狂的坚持着她的执着。
等待成为她活下去信念,也成为她的折磨。二十三年将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折磨成形如老妪。
她不仅是在等待,还为自己划了一座牢房。
这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也是一个傻女人。
多情自古空余恨!不是情不真,而是天妒红颜!
“你真傻!苏琴”高兴已经泣不成声。高兴从没有这么难过过。
弦断曲停。
“什么人?”苏琴吃惊的问道,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一个她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
高兴伸手在苏琴面前晃了晃,苏琴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多年的流泪已经将她的眼睛弄瞎了。
“你为什么这么傻?”
“你为什么这么说?”苏琴艰难的笑了笑,她感觉这个年轻人并没有恶意。
“苦等一个人二十三年,不是傻是什么?”
“你错了。”苏琴摇了摇头,接着说道:“难道我不等就是聪明之举,这世上只有一个他,没有人能代替他在我心中的地位。就算我违心嫁给别人,也仅仅是从现在的牢笼换到地狱而已。”
“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我相信他会来接我的,我必须在这里等他,这是我们的约定。”苏琴有点低沉,誓言已成为空话。
这是一个执着的女人,高兴不知道该如何化解他的执着,是否该告诉她真相呢。
“你是不是他派来的?”苏琴忽然激动的问道,她突然想起来这个年轻知道她的名字。一个陌生人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他死了,二十三年前就死了。”高兴还是决定告诉她真相,如其让她怀着怨恨等下去,不如让她面对现实。
苏琴似乎并不吃惊,只是有些伤心。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这样,他不会骗我的。”苏琴哭着说道。
哭着哭着,苏琴忽然笑了,“他还是爱着我的。”
这个高兴不知道,高兴只知道如果是自己爱上这个女人,一定至死不渝。这是一个值得用爱呵护的女人。命运捉弄,让她受尽折磨。
自己该怎么做?再续前缘?
“他一直很爱你,从来就没有变过。”
“谢谢你,年轻人。”苏琴欣慰的笑了。“对了,年轻人,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不瞒你说,我正在纠结我该叫什么?”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名字是父母给的,还能随便改?”苏琴被高兴逗乐了。
“可是我不同,我这辈子叫高兴,上辈子叫卓玉。”
“你又在糊弄我这老太婆了,是不是他让你这么说的,这世上真有前世今生吗?”苏琴一点都不相信。
“别人有没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你的琴音彻底唤醒了我前世的记忆。”
“就算你前世是他又如何?弦断难续!你终究不再是他。你有你新的生活,你不能放弃你现在的生活去延续他的路。这对你不公平,对你现在的亲人也不公平。”
不是她不相信,而是信与不信已经没有意义。逝去的终将失去,永远都无法找回。她等的也许不仅仅是一个人。
也许她是对的,自己不能丢下可人,自己还要救她。让他抛弃爷爷,抛弃可人,他办不到。因为他是高兴,不管他前世如何,但这一世他叫高兴,是高家的孙子,是沈可人的老公。他必须承担起孙子的义务,老公的责任。
但是,就这样不闻不问,高兴觉得心里也难受。
“你走吧,不用管我了。”苏琴站了起来,摸索着收起古筝,蹒跚着向屋内走去。
看着那弱小的身影,高兴感到心如刀割。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这到底是恩惠,还是折磨。
忽然,苏琴一个步伐不稳,直直的向后摔去。
苏琴的葬礼很简单,因为苏琴已经没有亲人,几个邻居简单的处理一下。高兴不得不再晚一天。
高兴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做错,他始终忘不了苏琴临死时挂在脸上的泪水。她到底是解脱,还是悲伤过度呢?子非鱼,永远不知鱼的感受。你认为是对她好的,也许她偏偏认为是一种苦难。
如果没有自己,她是否还可以坚持多久?她又要承受多少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