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抱紧食盒,望着御史台的门楼,久久不语。
狂风席卷着雪花,门楼上的灯火,昏黄而阴冷,让人骨髓生凉。
顿了一瞬,她慢吞吞道:“辜家郎君是雪中送炭来的?”
似是没有想到她会这般问,辜二愣了愣方才点头。
“九姑娘,跟我来!”
风雪很大,灯火很暗,墨九看不清他的脸,却听清了他的声音——这火红火红的炭,来得真是及时。正如辜二这个人,永远出现在她最需要的时候。
墨九唇角微弯,淡淡道:“那便多谢辜家郎君了。”
“不必。”辜二着一袭厚重的铠甲,肩膀上的披风被风雪灌得高高扬起,他立在马车边上,慢慢将头上的风雪毡帽拉开,目光沉沉地看着墨九,“不过得委屈九姑娘下车步行,做我的牵马小卒。”
墨九微微眯眸,看见了他脸上那一道浅浅的疤。
“不知辜家郎君为何愿意帮我?”
“不为什么。”辜二很淡然,“想帮便帮了。”
“不能吧。”墨九轻笑,“你曾说你什么名字?”
辜二怔了怔,不知她何意,墨九却笑道:“我若没记错的话,叫辜仇,是不是?只不知,辜家郎君的仇人,是哪一个?”
风雪下的辜二面上淡淡的,几乎没有什么表情。他没有承认墨九的话,当然也没有否认,只岔开了话,道:“事不宜迟,九姑娘快着些。”
墨九没下马车,却正色问:“若谢忱怪罪下来,你如何自处?如今人人都恨不得与萧家撇清关系,你这团炭火暖是暖,可墨九却不敢轻易消受。你可以给个理由吗?”
“我自有分寸。只九姑娘不说,便无人知晓。”辜二再次将风雨帽戴在头上,翻身上了马,从马鞍上丢下一个包袱,静静背转过身,等着墨九。
墨九思虑一瞬,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她飞快地换上那套小卒的衣裳,下了马车,拎着食盒站在雪地上,与辜二互望一瞬,然后一言不发地走过去,牵起他的马缰绳,往御史台狱的方向而去。
御史台狱里关押的犯人都非同一般,若非位高权重的朝廷重臣,也是皇家钦点的囚犯。外面的人想要入内,要经过一道道极为繁琐的程序。不过辜二与那些人很熟,守卫认出是他,只例行询问一下,便放了行。过了三道关卡,终于到达了关押重刑犯的地方。
牢头姓沈,与辜二很熟,见到他来,先是热情的寒暄。可一听辜二说要见的人居然是萧乾,当即变了脸。
“辜将军莫要吓我,这玩笑可开不得?”
“有何不可?”辜二挑挑眉,“我与萧使君相识一场,他出了事,我来送点吃的,能有多大的事?我又非劫狱,沈兄弟,给个方便。”
沈牢头心都凉了半截,“不是我不给辜将军面子,辜将军要见任何人都可以,就是萧乾等人见不得。非兄弟与你为难,实在是……上头有严令,萧乾一案的犯人,都不许探视。”
“沈兄拿着喝茶。”辜二塞了一袋银子。
“这个,辜将军……”沈牢头踌躇着摇头,似乎舍不得那些个银子,偏生心有不甘,又不敢抗命,只无奈地道:“我也不愿看萧使君身陷囹圄,可兄弟脑袋上吃饭的家伙更紧要,辜将军莫要与我为难了。”
“好,不为难沈兄。”辜二慢条斯理地说完,手一挥,只听见“铛”的一声,他腰上的钢刀便架在了沈牢头的脖子上,“如此这般,沈兄还方不方便了?”
“辜将军,你……”沈牢头万万没想到他会为了萧乾动武,竟是生生愣住,苍白了脸。可他估量着辜二也不敢真动手,只哼一声,便昂了头,“你便是要了我的命,我也不敢。”
墨九也没有想到辜二恁地大胆,为了让她见萧六郎竟然劫持牢头。要知道,在牢狱里行这等事,等同与劫狱,那可是要命的重罪。她眯了眯眼,看了一眼幽幽的灯火下钢刀的寒芒,伸手格开辜二的刀,将脖子上那一枚玉扳指拿下来,在沈牢头眼前一晃。
“这个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