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昉垂手立在他身后,观察着他,脊背上凉涔涔的。从今儿墨九离开枢密使府,然后去了菊花台开始,他家使君的脸色就不太好看,可情绪还算稳定,也没有多说什么。
可一刻钟前,探子却冒雨前来禀报,说菊花台那位,大半夜的居然不顾倾盆大雨,径直过去私会墨九了。那些探子不明萧乾的心思,只晓得就实汇报墨九的情况,顺便加上自己的心得体会。
听见“私会”的词,薛昉就晓得完了。
果然,萧乾站在窗前吹了半天冷风也不作声。
他的样子很安静,却极为瘆人。
薛昉晓得他在隐忍,可隐忍过后,就不晓得谁要倒霉了。他不想触霉头,一动也不敢动,观察着萧乾冷肃的背影,脊背也绷得紧紧。
“薛昉。”萧乾突地唤他,“几更了?”
“四更天了!”薛昉算是看出来了,每次遇到墨九的事,他家使君就这样不阴不阳的,让人害怕。他紧张的瞄了一眼那个背,又用商量的口吻道:“明日要去墨家大会,使君早些歇了吧?”
萧乾眉头微微蹙起,突地转头看他。
“我今日是不是不该把她撵走?”
薛昉一愣,却见他撑着额头,似乎头痛地小声道:“应当关在府上,不让她出去惹是生非。”
“关在府上”这个说话,薛昉其实有些怀疑。连醉红颜都吓不到的墨九,又哪里关得住?再说了,他家使君若真拿她有法子,又怎会在这里独自神伤?
薛昉对墨九这个人,半分都理解不了,也无法回答他家使君这样高难度的问题。他苦着脸,顾左右而言他,“使君放心好了。墨姐儿聪慧机灵,断然不会吃亏的。”
“机灵、聪慧?”萧乾冷哼,似乎不怎么看好墨九的智商,“但凡长点心,也不会那般容易信人。”
薛昉不晓得怎么回答,怪异地看他一眼,踌躇着,“人家会做吃的,墨姐儿又好吃,难免……就往那里跑了!”
这货太实诚了,根本就不知踩了他家主子的痛处。萧乾剜他一眼,他刚好迎上,愣一下,仍不知情地道:“依属下对墨姐儿的了解,她就爱好两样。一样是美男,一样是美食,人家两样都齐活了,她喜欢去菊花台,这也怪不得……小姑娘嘛,都喜欢温和的,柔情的,哪个喜欢整天面对一张冷脸?”
说到这里,他只觉面前的冷气越来越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话不太中听,嘿嘿干笑一声,恨不得咬掉舌根,“这个,属下不是说使君。您大多时候还是很……很温和的、很柔情的。”
“……”萧乾扫他一眼,转过身。
他没有责怪薛昉,就那般站在窗前,挺拔的身躯纹丝未动,对着无边无际的雨夜,深幽的目光里,情绪浮浮沉沉,像溢出了一层冰。
这时,一个高瘦的人影子蹑手蹑脚地飘到他的身后,用蚊子一般细小的声音道:“主上,储冰室钥匙拿来了,击西还顺利检查了,里面的冰……长得很喜人。”
萧乾没有应,神思不知飘去了何方。
微微偏头瞅他一下,击西轻轻将手放在萧乾的肩膀,重重一拍,拔高声音,“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