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加快语气,“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讲,所以,拼死也要讲了……使君每一次碰上大少夫人的事,情绪就有些不对,不若平常淡然……”
“你说什么?”萧乾猛地回头,把薛昉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升起来的“谈心”勇气,又缩了回去,只剩下黯然销魂的一眼,然后灰心地叹气,“反正这样下去,属下这个差事当得太绝望了,还是……直接笞臀吧。”
萧乾扫他一眼。
这一眼,是真正的冷。
“薛昉!”
薛昉头也不敢抬,却撅了撅屁股,“打罢。”
萧乾眼风一剜,“本座问你,探子可有来报。”
他的话转折太快,让薛昉摸不着头脑,抬头讷讷道:“半个时辰之前,才报过了!”
墨九离开菊花台回到怡然居,其实并没有离开萧乾的视线,她身上发生的大事小事,都会有人专程送往枢密使府,薛昉这些人并不知个中缘由,总觉得这个主子的脾气越来越难伺候了,却又不得不遵从。
萧乾默了默,似是累了。
“……你也下去吧。”
薛昉“哦”一声,刚要起身,又跪了回去,“使君,漠北来的信,你可要过目?”
那封信早上就送来了,萧乾放在案上,一直不曾理会。换往常这些重要的事情,他都会马上处理的,可今儿却出奇的懒怠,以至于他不得不提醒。
不料,萧乾却道:“不看。”
薛昉:“……”
无语看他,薛昉觉得使君中毒好深。可萧乾脸色平淡从容,分明就没有因私忘公的样子,只淡淡道:“不必看也知说什么了。谢忱手上拿到的信,出自漠北,他们是来请罪的。”
薛昉似懂非懂,“哦。可谢丞相呈给官家的信上,并没有什么……”
萧乾冷笑,“他若能看明白,本座又岂能这般放心?”
说罢他似是有些热了,脱掉肩膀上搭着那件狐裘领的披风,随手挂在椅子上,就着一袭黑袍又躺在美人榻上,拿起案上的书翻看。
翻书的声音,很细微。
可每一声,都让薛昉毛骨悚然。
他家使君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他觉得害怕。薛昉跟他有些时日了,旁的事情不敢肯定,有一点却最清楚不过,他家使君越是情绪不外露的时候,越是情绪不稳的时候。
大抵也正因为他善于压抑自己的情绪……或者感情,这些年方能在岌岌可危的处境中,风一程雨一程地杀上南荣枢密使的位置。
又添了一次灯油,薛昉看着窗户阴影中那一抹影子,硬着头皮提醒。
“使君,入夜了!您该就寝了!”
“嗯。”萧乾轻应一声,人却没动。
这已经是薛昉提醒的第三次,从侍卫离开到现在,他就坐在那里看书。案上的书换了一批又一批,看上去很是严肃,可薛昉很怀疑他到底看进去多少。
“使君,你可要用点东西?”
薛昉没话找话。
“不必。”萧乾手上的书又翻了一页。
薛昉偷瞄着他,觉得这一页速度有些快……他再一次怀疑他可有认真看。更怀疑自己一直在计算他看书的速度,是不是脑子也抽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