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嬷嬷是宋妍的奶娘,从小把宋妍当亲生闺女一样养。
她的说辞,可信度非常高。
座中嗡嗡有声,各说不一。
萧家人的脸,变了又变,可皇帝却未吭声。
诚王担忧女儿,当机立断站起来,奔向荆棘园,心急如焚地吼。
“先找郡主,旁事再议。”
至化帝看着这皇弟,点了点头,“快着些找人,公主还没出来!”
谢贵妃小心翼翼地看向吴嬷嬷,“你可有看见玉嘉公主?”
吴嬷嬷一愣,摇头,“回娘娘……奴婢不曾,不曾看见。”
今日的阳光特别大,那乌云滚滚的日食似昙花一现,就那样过去了。吴嬷嬷的说辞如果是真的,墨九是墨家钜子,会走九宫格,会玩机关,甚至还能……徒手拆了碧水亭,那简直就是了不得。风徐徐刮来,禁军们忙活一团,园子里却特别安静。
为今之计,确实救人为先。
不管是不是墨九杀了宋妍,都得先把人找到。
萧家女眷的桌席上,这会很紧张。
墨九是董氏的媳妇儿,董氏心揪得紧紧,吓得脸都白了。她绞着手祈祷了一遍又一遍菩萨保佑,不免侧目看向半阖着眸子的老夫人,“老夫人,可怎么办才好?墨氏这不省事的东西,早晓得……早晓得她这么顽劣,就不娶她入府了。短短数月,给萧家添了这样多的事……若找到她,媳妇非得剥她一层皮不可。”
平常董氏最护着墨九,老夫人对墨九却深恶痛绝。
可这会儿老夫人的表情明显比董氏镇定,她只看着远处忙碌的荆棘园,甚至都没有什么太过于紧张的反应,只小声道:“没有墨氏,也会有赵氏、张氏、王氏、李氏……旁人要对付萧家,就不管是谁。”
董氏一愣,“这是何意?”
瞥着完全不明所以的老大媳妇,老夫人眉头皱得更紧,一种萧府主母后续无人的挫败感,浓浓袭上心间,让她很怀疑萧家从她之后,再无当家主母可辅助丈夫,重振声望了。
一时间,她也有些沮丧,只不温不火地道出八个字。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项庄?沛公?不都早死了吗?”董氏急得嘴上都起泡了,哪里晓得什么沛公,只希望墨氏不要惹祸就好。她四处张望着,看看自己男人萧运长,又看看座上神色清冷的萧六郎,见两个男人都很镇定,再有老夫人坐镇,又稍稍稳住心,撇着嘴角一叹。
“墨氏要是淹死在里头,倒也好。反正是她自己做下的蠢事,她又没与大郎圆房,说来算不得萧家人,想来陛下也不会怪罪……怕就怕,她被打捞起来,又还活着,胡言乱语一通,萧家可就跟着她倒大霉了。”
老夫人气得皱纹一阵跳动。
一荣俱荣,一毁皆毁的道理,她不能期待这个愚蠢懂得了。
谢忱要对付的分明就是整个萧家,哪里仅仅是个墨九?
她冷冷瞥董氏一眼:“你这个做婆婆的,太像话了。你就不怕墨氏变鬼找你?”
想到墨九动不动就是“仙女下凡”的典故,又常常搞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董氏吓了一跳,闭上嘴巴再也不敢吭声儿,萧府桌席终于安静下来。老夫人叹口气,望向那荆棘遍布的园子,看荆棘枝条越来越多的搬运出来,垒成一座座小山,其实也心急如焚。
这时,远处突然有人喊,“找到了,找到人了——”
桌席上好几个人,都站了起来。
有谢贵妃,有诚王妃,还有几个公主小姐。
一个禁军奔过来,顾不得抹去脸上污泥,惊喜叩首道:“回陛下,找到玉嘉公主了。”
谢贵妃脸上的轻缓一些,“人哩?”
不待禁军回答,便有嬷嬷惊喜的喊叫,“在那里!娘娘快看呐!玉嘉公主在那里!”
众人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见荆棘搭垒着的道路上,三个裹成了泥人的姑娘走了过来,若非她们的个头不一,几乎认不出谁是谁。禁军们跟在身侧,不敢近她们的身,三个姑娘步伐不一,神色也瞧不清,那个走在前头的姑娘,笑出八颗白生生的牙齿,臂弯里抱了一件同样沾满泥泞的紫貂风氅,另外一只手却与个头瘦小的墨灵儿一起“扶”着玉嘉公主,走得一瘸一拐。
玉嘉公主被墨灵儿死死扣着,恼恨不已,“松手。”
没有墨九的使唤,墨灵儿懒怠搭理她。
瞥着玉嘉污漆漆的脸,墨九满脸笑意,“公主不要紧张嘛,吃了你家果子,我是不会见死不救的。一定会把你完整无缺地送到贵妃娘娘面前……再换一篮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