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没几天,不仅老夫人病重了。
大夫人与二夫人、三夫人都称病“卧床不起”,再也不敢胡乱收她的东西——就怕一不小心跳出一只蟑螂或老鼠,坏了一天的好心情。
这样一晃,九月过去了。
十月风凉,萧府也清净了不少。
墨九这些日子没见萧六郎,也没去找东寂,她在静静等待“醉红颜”的颜色散去,再美美出现在东寂的面前,与他来个以食会友,顺便收了那套宅子,让沈加载把她娘给弄到临安来。
可这些事儿还没有来得及办,十月的第一天,旁的俗事就找上她了。
楚州水患得治,天下太平,皇帝于宫中设宴,犒劳臣子,还大宴内外命妇。南荣朝廷有银子,宫宴规格向来极高,但这回意外的是,请的萧家人尤其多。有人猜测,在这次宫宴,陛下有可能为玉嘉公主指婚。
墨九不关心这个,只是没想到,皇帝不仅邀请了老夫人与国公夫人,居然还特地让她们携她这个徒有虚名的“大少夫人”一道赴宴。
“这是欺我没有夫君撑腰啊。”墨九感慨。
“姑娘,这可怎么办?”蓝姑姑看着她红得醉人的脸,泪流满面,“你这般容色,去那宫宴之上,不是被人笑话吗?我们找萧使君想想法子……”
墨九瞪她一眼,拿来铜镜。
镜子里的女子,精致的五官,因了那过度泛红的肤色,无半分质感,除了一双眸子还算灵动美丽,几乎找不出优点。
她满意地笑了,“白吃白喝的事,我怎能不去?”
蓝姑姑怒其不争,“你这性子,若惊了圣驾,或惹出旁的祸事,便是神仙来了,都救不得你。”
墨九瞄她一眼,“出息,惊了圣驾又如何,那也是皇帝主动让我去惊的。你再这样胆小,出去莫说认识我。”
蓝姑姑捂脸,突然有些怀念以前那个墨九儿了,“姑娘,你确定你还是以前的自己吗?”
“不是。”
“那你是……?”
“你不晓得这天上有神仙吗?”
“……”
“我其实是王母娘娘的女儿,下凡受劫的。”
“……”
“不过偷吃一个蟠桃而已。”
“……是不是等你一统江湖之日,就升天了?”
“不。我若天天有梨觞喝,天天都能升天。”
墨九与蓝姑姑严肃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出了院落,院外的冷风之中,一个身着黑衣锦缎袍子,身披一袭银红披风的男子停在落叶之上,眼眸微阖着,没有动弹。
薛昉看着他,“使君,我去叫门。”
“不必。”萧乾的脚,慢慢挪动,从他原本的方向挪向了另外一个院门——那里是萧大郎的居处。
他声音低沉带笑,“走吧。”
“哦。”
于是,薛昉换了一个石阶去叩门。
墨九的院子里,欢声笑语不断,那个偷吃蟠桃的段子,被她改了无数个版本流传,她似乎也从来不腻,剧情一天翻一个花样。可萧乾听着,一张谪仙般俊美的脸上,却隐隐有一丝笑意。
那是薛昉很少在他脸上见到的。
似乎只有在墨九这儿,他家使君才会怒、会笑、会抓狂……更诡异的是,不过因为墨九说他适合穿黑色的袍子,枢密使府里其他颜色的衣裳就统统被打入了冷宫。
等萧乾入屋去了,薛昉站在院内守着,不由感叹,“大少夫人要去官家宫宴,这次完了。”
背后,击西钻了出来,兰花指翘得高高,也紧张不已,“薛郎说得好有道理,击西也有些怕怕哩。”
“阿弥陀佛!”闯北也钻了出来:“蠢货,你没看主上都笑了?”
击西奇怪道:“主上笑了又如何?”
闯北摇了摇头,斜歪歪看他,“你慧根不足,老衲实在难以渡化你——还是回去洗干净臀儿,慢慢省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