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工说得对。”墨九把桌上的酸梅汤拿过来,“所以啊,这碗汤,我干了!往后你就别再熬了啊。就算要熬,也只能熬给我一个人喝,别让他看见,要不然可心疼坏了。”
乔占平:“……”
尚雅:“……”
看她浅饮的样子,神色极为轻松,尚雅与乔占平交换了个眼神儿,脸上不由浮出一抹笑意。印象中,墨九有好些日子不曾这般松快的玩笑过了。
她问:“小九今儿是有啥好事吧?”
墨九摇头,含糊道:“好事儿没有,兴许还有坏事。”
坏事还能这样开心?
尚雅不信,可看她并不想多说,也没多问,只就汤论汤道:“我熬这汤,口味如何?你可还喜欢。”
“不错。”墨九点头。
“真的,太好了。”尚雅一副小妇人的欣喜,喜不自胜地瞄一眼乔占平,又笑道:“先头我给你家阿娘和阿姐都盛了一碗过去,说是都喝光了呢。”
方姬然的身子一直不好,情况竟然比织娘还要糟糕。而织娘大概有两个女儿在身边,兴隆山日子又悠闲,失颜症虽然严重,可心态好,胃口也不错,竟是没有继续恶化。
反倒是方姬然,一日比一日差,基本上每天的食物,都是浅尝即止。从住入兴隆山,她基本都不曾出门见人。而且,除了伺候在她身侧的墨灵儿和墨妄,她也不愿意人家靠近她——包括织娘和墨九。
所以,听得这话,墨九倒也松口气。
“她能吃就好。辛苦右执事了。”
“小事儿,我现在怀着身子,也帮不上什么忙,能做一点是一点。”
尚雅一脸小女人的幸福模样儿,笑过了,抚着高高凸起的肚子看向乔占平,见他严肃着脸,一直注意着桌上的图纸,好像根本没有在听她说话,不满意地嘟唇。
“整天就晓得盯着这个,若是我不来找你,肯定你连我是谁都给忘记了。怪不得人家都说,这男人呐,一旦到手,变心就快了……”
这货抱怨起来,是一个嘴碎的。
一句一句连珠炮似的砸过去,听得乔占平张了几次嘴,像是想解释什么,结果也只能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好在钜子在这儿,若不然我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行啊乔占平,我是女子,我肚子里是小人,你难养了是吧,不想养了是吧?好哇,那你就不要我们娘俩儿好了。”
又是发嗔,又是埋怨,这虐狗模式的恩爱秀,让墨九直呼受不了。
拍拍额头,她蒙住眼睛就往外走。
“你俩继续,等把子丑寅卯都说明白,再工作。”
出了洞口,从林间洒下来的,全是细碎的阳光。
墨九眯了眯眼,抬手遮在额头,耳边依稀传来乔占平的无奈与尚雅的娇嗲……
太虐了!
换以前,她肯定得大嘴巴呼丫的,让他俩闭嘴。
可如今心境到底不同了。
如果她再大嘴巴呼丫的,只能证明——她嫉妒了。
嫉妒他们彼此,历尽艰辛,还能拥有。
可事实上,能与心爱的人吵架,为一点小事儿你撕我辩,又何尝不是人世间最生活、最富有人情味儿的体验?
两个人今儿还能在一起斗嘴、吵架、扯皮、放嗲。
明儿还有没有机会再重复这些鸡毛蒜皮,又有谁知?
“哎哟,爷!可算找到您了!”
她正对着一片树叶儿发神,一高一矮两名弟子就笑嬉嬉地走过来了。
这两个人,身子板儿结实,一脸都是憨直的笑,那模样儿表情,完全江湖草莽汉子的样子。可也就是这样两个人,墨九给他们取的名字,一个叫软玉,一个叫温香。
为此,软玉和温香曾经一个月不敢见人。
好在,叫着叫着习惯了,他们反而骄傲得很,逢人便说名字是九爷取的,洋气。
“爷,你赶紧去会客厅,赶紧的,急事儿急事儿。”
这大粗嗓门儿一出来,墨九便想吐槽。
那么柔媚的名字都拯救不了他们,实在不幸。
无奈一叹,她问:“咋啦?软玉。”
那个叫软玉的汉子嘿嘿笑着,挠了挠脑袋,“左执事让我来通知您,您要的人上山来了。要煎,要炸,还是煮……让您赶紧过去。”
要煎,要炸,还是煮?
“好,我马上就去。”墨九抬头看一眼天色,朝软玉摆了摆手,却没有像她嘴里说的那般,马上就过去,而是领着温香继续往千连洞的左侧走去。
先视察了一下她的武器帝国,又琢磨了一阵震墓的墓道,等天儿完全黑下来了,她方才慢慢悠悠地往会客厅去。
等人,是一件焦心灼肺的事儿。
墨九知道,可她就是想让萧大郎等。
想想以前在南山院,不都是她在找、找、找?等、等、等吗?
总得让他也尝尝滋味儿,方才公平。
墨家有大大小小好几个会客厅,墨九在温香的带领下,去的是一个建在她居所附近的一个小会客厅,这里四周都是绿树,夜风一扫,灯笼晃动,显得格外幽静清爽。
墨九过去的时候,墨妄正焦急地在门口走来走去,像是等了她许久。
一看见她的身影出身,就急不可耐地冲过来。
“我的小祖宗,你总算来了。”
“有点事儿耽搁了。”
墨九的声音不疾不徐,可墨妄又怎会听不出来她的言不由衷?
纵容的一叹,他接过温香手里的灯笼,前头引着路,“掌柜的身子不好,一直咳嗽着,我怕待久了,一会出点啥事儿,那可就麻烦了。”
“能出啥事儿啊?”墨九一边说,一边迈过门槛,没好气地道:“早就要死的人了,已经挣扎了这么久,还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这嘴也太毒了。
墨妄尴尬地笑着,开不了口。
会客厅的屋中,一把搭着隔帘的竹背椅里,那颀长的人影子微微一僵,咳嗽两声,带着笑的声音沙哑而深幽。
“钜子对亲夫,怎生这个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