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又不是什么贵重之物。”
“梳即是代表输,不还……不吉利。”
“押在大牢里,还谈何吉利?”
“……”
墨九静静看他,“萧六郎,你越来越调皮了。”
“是阿九太调皮,让我不得不防。”
两个人互相对视着,表情都带着笑,说的一直是木梳,萧乾的神色也一如既往的淡然,可墨九的笑容却在他的从容里,一点一点龟裂,褪色……
终于,她无奈叹息,瞬也不瞬地看着他。
“什么都瞒不过你,真是无趣得很。”
“阿九有这份心思,哪会无聊?我很稀罕。”萧乾微笑安慰着,慢慢紧握她的手,拉她坐在怀里,不舍似的搂住,掌心轻抚慢拍,“然,我并不需要你们付出这么大的牺牲。更何况,就算牺牲了墨家,也未必能救出我。”
“可是你……”墨九蹙眉看着他,目光又转向那一壶梨觞,紧紧咬住唇,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来监狱之前,墨九自然不单单只准备了食材。
她虽然不想墨家弟子为了她去涉险,可墨妄他们又怎会眼睁睁看他们如此?墨家弟子不少,死士也不少。在墨妄的带领下,他们准备了爆破的火器等劫狱装置,甚至连潜逃出京的路径与接头人都备妥了。
借梳子的时候,墨九已与墨妄有过共识。
一旦还梳子,就是“动手”的讯号。
萧家一干族人还在大牢里,他们也猜测萧六郎不会轻易独自潜逃,要不然,他又何苦回临安?所以,墨九事先在梨觞酒里下了药。算好时间,她只要把梳子送出去,外面等候的墨妄,就能领会她的意图,然后带着墨家弟子爆破劫狱。
然而,事与愿违。
在“判官六”面前,她下药的雕虫小技,太容易被他识破。
但她想不明白,那壶酒,他不是分明喝下去了么?
迎上她疑惑的目光,萧乾轻笑。
“就知道你这妖精没安什么好心。可我自己配的药,又怎么能药着自己?”
墨九原是一个性子从容的人,可事到临头,什么都准备好了,却出了这样的岔子,她不由焦灼起来,盯着萧乾,一股子无端的怒气涌上心间,语气也不怎么友好。
“行行行,算你行。萧六郎,你要死,我也不想拦你。可大哥,你要死不要带上我行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是云雨蛊的宿体。一个死,另一个也必然会亡?你是想我跟你一同去死吗?”
“阿九……”
他的声音定了许久,方才紧紧攥住她的拳头。
“我不会让你死的。”
不会让她死?什么意思?
墨九目光一转,颓然的情绪,突地打了鸡血般高涨起来。猛一把握紧萧乾的手,她动作有些急切,一双满带期望的眼睛,浮上了喜色。
“萧六郎,你就知道你会有办法的。快告诉我,怎么办?”
萧乾目光沉下,睨在她的脸上。
久久,方才轻吐一句。
“代替我,活下去。”
代替他活下去,又是什么意思?
墨九紧紧抓住他的手,想从他平静的眸底瞧出一点什么情绪来,可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来,甚至她都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她的双手越抓越紧,无意识间,指甲竟然在他的手背上掐出一道深深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