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真原本想带着师弟从侧面过去,避免与大部队正面碰上。
这几年随着年龄的增长,难免与少林寺其他弟子接触,也经常会受到一些奚落和欺负,不过他性格比较沉闷,遇到些不如意咬牙忍忍也就过去了,也从未跟师傅师祖提起过。
这些日子下大雨,广场演武经常性的取消,所以他也就忘了此时下山会正好与其他堂弟子相碰,刚才隐约看到大部队人群还叮嘱至元,遇到其他堂的弟子尽量避免发生口角,可他实在是低估了他这个活宝师弟的脾气,前脚刚嘱咐完,这会儿完全抛到脑后。
他听到那几个罗汉堂弟子挑衅的话,要拽住身边的至元,这可好,师弟那大嗓门便已经开腔了。
至元尖厉的嗓音传出老远,弄的其他寺院的弟子纷纷侧目,有些比较好事的开始往这边望去。
至真不想惹出事端,拽着师弟就要走。
他们想走,可有人不想让他们走!
刚才至元指着的那几个身着蓝色僧袍的弟子快步走了过来,这几人由一个身材魁梧的少年和尚领头,呈一字型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怎么,怕了?要跑?”领头的少年和尚斜着眼看着至真二人,开口道。
“达摩堂出了名的缩头乌龟,师兄,咱们应该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旁边一个瘦竹竿般的小和尚应道。
“我明明听到就是你的声音,敢说就敢当,我才不怕你们!”至元挣脱师兄拉着他的手,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们。
“哎呦,这不是被我们揍的屁滚尿流的小至元吗,”至果哈哈笑道:“小鬼,被我们揍得跪地求饶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如此硬气的说话。”说着还冲至元扬了扬拳头。
至元活泼好动,与罗汉堂的弟子至明关系比较好,经常给他干些跑腿的活儿,可至明的师父恒惠与至果的师父恒礼因经常争夺出山采办的肥差,所以下面的三代弟子也经常起纷争。
估计是至元与至明走得太近,被至果抓住机会收拾了一番。
至元小脸气的通红:“至果,你也就是欺软怕硬的能耐,至明师兄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嚣张!”
至明的武艺在三代弟子中名列前茅,寺中很多三代弟子都以他为榜样,就连至果也不敢正面和至明作对。
至元这话可是激起了至果的自尊。
“小至元,休要拿至明来压我,今天老子就看他不在,准备再教训教训你。”至果向着靠拢的众人道:“达摩寺院药堂前些日子采到一株百年灵芝,被这个小鬼拿去跟至明换了两块豆沙糕,而那灵药被至明拿去山下当掉,所换得钱财都占位己以。说着还指着至真二人,“你们说这两个人是不是应该送到戒律堂接受惩罚!”
前些日子至明得到灵芝后便被委派出山采办,看来这事不知怎的走漏了风声,说是这株灵芝是从达摩堂药房小和尚至元手中用两块豆沙糕换来的。
至果也不傻,今天这地方可不是拳打脚踢的场所,那么多人看着呢,不过前两天刚得到的消息倒是能用上一用,这件事拿来做文章可以好好整治整治恒惠那边嚣张的气焰。不过这灵药是否真的被拿去下山当卖,谁在乎呢,就算至明在,也只能是吃哑巴亏。
此话一出,至真听了甚是惊讶,没想到那小小的一株灵芝居然有百年的道行,看来这事没那么简单了。
一株灵芝就换了两个豆沙糕,这种事传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才怪,这珍贵的草药如果换做粮食,怎么的也够一堂弟子数月温饱了。
这会儿众人看他们二人的眼光都带着鄙夷,甚至有些人还应和着要将他们二人带去戒律堂。
至元虽小但也懂得廉耻,被这么多人毒辣的眼光望着,早就失去往日犀利的性情,紧抿着小嘴,眼圈里泛着泪珠,却强忍着不让它掉落下来。
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的至真站了出来。
他一把扯过师弟,往前一步挡住他的身躯,抬起头对上至果等人咄咄的目光,眼中丝毫没有胆怯,有的只是一丝丝冷意。
往日有甚不如意,忍忍也就过去了,可今天这帮人摆明了就是要他们师兄弟二人难堪,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先是侮辱达摩堂,接着揭至元伤疤,这种事,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
“哎呦,缩头乌龟都开始深处脑袋瓜子了,今天可真是有意思。”
至果双手环抱胸前,对上至真的目光,嘿嘿道:“怎么,缩头乌龟要给你师弟出头?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那熊样先。”
“至果,你不要欺人太甚!”
至真一脸冷色,沉声道。
“哈哈哈哈,”至果不屑的回头望望身边的众人,接着道:
“你们达摩堂个个废物,这都是少林寺众所周知的事实,就不需要你师兄我来提点你了吧?”
他身边的罗汉堂弟子至觉道:“可不,老的老的废物,小的小的废物,还敢位列少林五大寺院之一,赶快除名算了。”
“嘿嘿,这话可不能乱说,你看这万年乌龟还有伸头的一天呢。”又一个罗汉堂弟子说道。
“哦对,看来还不能小看了这群废物。”
这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不断的调侃,字字刺进至真的心,也让走过来的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至真攥着竹篓带子的左手微微颤动,已经清晰可见手背上面暴露的青筋,此时他瘦弱的脸庞就像结成冰霜般冷冽。
他越是这样,至果等人便越是挑衅,他们巴不得至真先动手,这样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教训他们,而不是把事情闹大送到戒律堂,戒律寺院还是少去的好,去多了会被折寿的。
至真右手拉着至元,冰冷的气息亦传递到了师弟的身体,至元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师兄此刻是多么的愤怒。
如果再有那么一点控制不住,他就会暴起,就算没有武功,就算明知抵挡不过,他都想去证明自己和师弟的价值。
可正当他将要失去理智的那一刻,突然想起了师祖经常说的那句话,世间诸灾害,怖畏及众生,悉由我执生,留彼何所为?
对啊,能人说不能忍,这不是师祖一直教导的吗,这么多年受到那么多的冷眼,不也都忍过来你了么。想到此处,至真心中无处发泄的苦闷一下子仿佛寻找到的宣泄口。